遺忘理論對語言磨蝕研究的意義

王東升吉林醫藥學院

遺忘理論對語言磨蝕研究的意義

王東升
吉林醫藥學院

語言磨蝕理論的發展已經接近半個世紀，大多數研究者都是從語言學的角度對語言磨蝕進行研究。本文從心理學的視角對語言磨蝕的理論進行重新認識，在總結了有關遺忘的六種理論和假說的基礎上闡明其與語言磨蝕的聯系，并對語言磨蝕現象進行深入的解釋，從而為解決實踐中有關語言磨蝕的問題提出探索性的建議。

語言磨蝕；心理學；遺忘

作為應用語言學研究的一個領域，語言磨蝕研究已經取得了很多的成果，無論是對母語磨蝕方面還是外語磨蝕方面的研究都有著重大的意義。除了語言學以外，也可以從心理學的角度對語言磨蝕進行研究。在心理學領域中，遺忘理論的研究和語言磨蝕的研究關系密切。遺忘以信息為對象，涉及到信息的記憶和喪失；語言磨蝕以語言為對象，涉及語言的習得和遺忘。

遺忘始自記憶。記憶由編碼、存儲和提取三部分組成，其中任何部分的失敗都可以造成遺忘。在語言磨蝕研究中，通常認為語蝕是對已經掌握的語言產生磨蝕作用，發生在語言信息存儲和提取階段，所以不涉及語言的編碼部分。但是語蝕研究還需要考慮那些沒有完全編碼的語言結構和那些存儲不穩定的語言結構導致的語蝕情況，所以語蝕研究必須涉及記憶的全部三個部分。

本文中的語言磨蝕研究從六種有關遺忘的理論或假說出發，包括壓抑說、扭曲變形說、衰退說、提取速度變慢或提取失敗說、干擾說和線索依存說。

1.壓抑理論

遺忘的壓抑理論源自心理分析領域和弗洛伊德的研究。根據弗洛伊德的理論，個體會把不愉快或者創傷性的記憶故意壓抑在意識中而不去回憶。這種抑制機制是種常見的防御機制，通過這種無意識的防御，人類可以避免回憶痛苦的經歷。記憶壓抑的結果是把注意力從高度活躍的記憶結構轉移到其它的記憶結構。

根據記憶壓抑理論可以聯系到語言磨蝕中抑制使用某種語言的現象。例如，被國外家庭收養的孤兒從最初短期抵制第二語言到迅速習得第二語言，到后來母語的丟失（即磨蝕），到最后拒絕說母語。分析其中的原因，一方面這些孤兒有強烈的欲望融入到新的文化和新的語言環境，另一方面他們想故意忘記過去當孤兒的創傷性經歷所以不愿意說母語。類似的現象還發生在一些移民的兒童身上。這些兒童身上發生的語蝕現象可能是因為他們接觸母語的時間較短，還沒有完全習得母語；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從社會和心理的因素他們故意地抑制母語的使用。因此可以說語言磨蝕的社會因素和心理因素是十分重要的。

壓抑理論的進一步分析指出，壓抑的記憶是有可能恢復的。研究者對曾經60年沒有或很少使用母語的成年人做過研究，他們仍然保持著母語的語言能力。這一點與語言磨蝕中的“關鍵閾值”理論相符合，語言能力達到一定程度以上的人會對相對免于語言磨蝕。

2.扭曲變形理論

語言的扭曲變形理論源自于記憶的重構理論。重構理論認為人類的記憶在受到連續的、無意識的影響下會重構和改變。在語言磨蝕研究中，重構是一個重要的過程。個人的信念、價值觀、動機都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語言磨蝕，但是對于語言能力重新構建的程度還在研究中。語言的重構會導致語言的扭曲變形。語言的扭曲變形的因素包括話語者的內部因素和外部影響。語言的扭曲變形一般發生在雙語或多語者身上，當其由于個人原因或社會原因壓抑一種語言，受壓制的語言會扭曲變形。語言變形的表現為用外語的強調說母語、修改語言的句法、改變語言的詞序等。語言變形產生的因素包括：對特定語言的抑制、跨語言影響、語言輸入的減少等。語言變形是一個模糊且相當復雜的概念，涉及到使用兩種及以上語言的人最終產生了語言混合或融合的情況。在語言扭曲變形研究中，研究者發現精通外語的人在母語方面的一些變化。比如精通外語的人在母語拼寫、識字方面的錯誤遠遠大于僅使用母語的人；其母語發音的正確性降低；其母語的句法能力下降；其母語詞匯提取速度下降、準確性降低。有報道稱多語使用者能夠說幾種語言，但是沒有一門語言精通。因此我們可以得出的結論是：獲得雙語或多語的語言能力不是多贏的局面，通常的情況是習得一種語言是以另一種語言的損失或者背離為代價的，這就是語言能力的扭曲變形。

3.衰退理論

記憶衰退理論是解釋遺忘的最常見理論，它認為由于缺乏使用，信息會從記憶中“蒸發”或者逐漸減少。衰退理論認為信息使用的頻率和時間距離對信息的存儲和接入是十分關鍵的。缺乏使用會使信息在大腦中留下的痕跡漸漸消失。

在語言磨蝕研究中，不經常使用的語言結構會受到衰退的影響。語言衰退現象經常發生在老年人身上。老年人語言衰退歸因于老年人身體機能的下降，使老年人對語言的表象與意義之間的關系理解力下降，也被稱為理解減少理論。與該理論相對的理論認為，老年人語言衰退時經常忘記詞匯的現象不是因為理解力下降造成的，而是因為老年人的詞匯量太大，因此提無法像年輕人那樣頻繁地提取取詞匯，即目標詞匯受到的干擾增多。有證據表明，多年不說母語的移民其母語詞匯產出量在減少，但是對母語的理解力沒有減少。所有減少語言的使用更多的會影響詞匯系統和形態系統。

語言衰退的主要原因是不經常使用，由于語言使用的環境改變或者其他語言的干擾造成的。語言衰退研究的重點問題是語言結構衰退的順序是否能夠預測，是否和語言習得的順序是正好相反的過程，也就是語言磨蝕中的回歸理論。

4.提取速度變慢或提取失敗理論

有的心理學家認為一旦信息被傳輸并保存在永久記憶中，就不可能完全喪失。遺忘不是信息從記憶中擦除，而是在回憶過程中信息提取的路線受阻了，即提取速度變慢或提取失敗。對信息應用的能力可以分為產出性技能和接受性技能。與接受性技能相比，產出性技能更容易受到信息提取的影響。

提取速度變慢或提取失敗理論在語言磨蝕研究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語言提取失敗最常見的例證就是話在嘴邊說不出來的情況。在話語者的意識中知道有個目標詞語，雖然已經很接近了，但是無法回憶出完整的詞。這種情況不是信息的喪失而是信息接入的失敗。語蝕研究記載了話語者詞匯提取失敗時發生的現象，包括語言不流暢、停頓、猶豫、自我修復等。還有相關研究記錄了雙語者母語提取速度下降的情況。首先，廣泛接觸第二語言與母語表現能力下降關系密切；其次，高水平的二語技巧與母語閱讀速度變慢關系密切。總之，語言提取變慢或失敗是語言磨蝕現象產生的最初也是最顯著的標志。理解提取變慢或失敗的原因對語蝕研究非常關鍵。雖然語言提取變慢或失敗的現象相對易于發現，但其與其他的語蝕現象的區分并不是直接的，語言提取路線的惡化與語言重組、語言干擾同時發生。

5.干擾說

記憶存在干擾現象。語言干擾是語蝕研究中的重要方面。當兩種或兩種以上的語言競爭認知資源，由于存在的資源有限，競爭的結果產生了干擾。語言干擾的后果是一種語言結構獲得了重要性，能夠被頻繁使用，代價是另外的語言無法得到充分的發展。語言干擾的表現反映在借詞、代碼轉換、借用翻譯、意義擴大、意義替代、句法框架錯誤、發音替代、詞匯多樣性降低、搭配準確性下降等。一般情況下，都是優勢語言對劣勢語言的干擾較多；但是同樣存在劣勢語言對優勢語言的反向干擾，例如語言的簡化、放棄、替代等。語言干擾較多發生在詞匯層面，語言的句法層面抗干擾的能力更強。廣泛認可，干擾是語蝕的主要因素。為了對抗語言干擾的產生，可以采用禁止使用其中的一種語言。這種禁止被認為是對另一種語言的發展和維持是有利的，能夠讓雙語者暫停雙語語言結構相互競爭。選擇禁止何種語言要根據交流對象和環境。

6.線索依存說

在記憶中，無論是外部環境還是內部狀態，都能影響人對信息的提取。人能夠創造并使用目標信息與環境線索之間的聯系，并且利用目標信息與內部狀態之間的聯系來回憶信息。在語言磨蝕研究領域，對線索依存的研究還不是很多。有人研究了演講者線索丟失的問題，即面對突然變化的環境，面臨著找詞的問題。這是因為意外的變化導致線索提取的突然受阻。另外，焦慮、緊張、疲勞等也可能影響語言線索，從而使說話者產生詞匯提取的問題。

對語言的線索依存現象很有說服力的解釋是：會說一種地方方言的兒童在移居其他地區較長時間后忘記這種方言，但是回到兒童居住的地方后自然就會使用這種方言了。因此，語言的遺忘和磨蝕的發生主要是信息接入問題，由于缺少適當的環境和線索，無法提取相應的語言。克服語言遺忘和磨蝕可以從提供正確的語言線索入手，才能給恢復遺忘的語言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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