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醫生在塞拉利昂的一天

陳文森

2014年12月，按照國家埃博拉出血熱疫情聯防聯控工作機制辦公室的總體部署，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組隊派出第二批公共衛生師資培訓隊，赴塞拉利昂執行援非抗疫任務。其中要求有兩名醫院感染控制專家，我主動報名，成為江蘇第一位援西非抗擊埃博拉疫情的醫務人員。

2015年1月份，我隨中國醫療隊到達塞拉利昂。1月5日，我們在邦巴里和通科利利舉辦培訓班，對當地居民和相關人員進行埃博拉出血熱的防治知識培訓。

我們所住的算當地比較好的旅館，但實際的條件比國內的一般快捷酒店都要差很多，房間四無：沒熱水、沒家具、沒網絡、沒被子。只有一張床，很軟的一個床墊，早晨起來可見床墊自然形成一個完整的“人型”坑。雖然塞拉利昂全年的氣溫平均在23℃～27℃，但早晚溫差比較大，后半夜還是比較涼的。沒有被子就用自己帶的被套裹一裹，和衣而臥，避免感冒。好在非洲天氣熱，冷水沖涼也不容易感冒。睡前和家人通個長途電話，心里總算有些許安慰。夜里醒了好幾次，早晨7點不到我就起床了。隔壁傳來穆斯林的集體禱告，雖然隔著窗戶，聲音卻像在耳旁，聽得格外清晰。朗聲陣陣，傳遞的是塞國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也是希望埃博拉盡快離去。

初來乍到塞拉利昂，一直猶豫要不要在這邊的食堂吃早飯，因為不知道衛生狀況如何，最后還是忍不住饑餓去了。匆匆應付完畢，就直奔通科利利的首府馬布拉卡。頭一天踩好的培訓地點，誰知道當天又換了。原來是在圖書館，但是因為供電出現了問題。只能臨時換到另外一個地點，是在社區的一個人家中，地點位置還挺深。這無疑讓我們又擔心起來，未知的危險性無疑又增加了很多。有一個好消息是通科利利最近4天都沒有埃博拉新發病例報道了。一進村口，黑人小孩看到我們就又唱又跳，“伯尼”、“伯尼”（意為白人）喊著，非常開心快樂。的確，盡管埃博拉在西非肆虐，但是卻帶不走善良的塞拉利昂人的歡樂。他們總是很開朗，聽到音樂就會起舞，幾乎人人會跳舞，會唱歌，世界在他們眼里永遠豐富多彩。

培訓前有一個小型的開幕式，塞拉利昂衛生部首席護士官卡努女士要過來。10點前我們就布置好了會場，拉好了橫幅。根據計劃，這天將有4個選區的人來參加，每個選區約有18人。盡管第一次在國外培訓，但是之前我們師資培訓隊有過比較多的現場流行病學經驗，每個人各司其職，因此也都有條不紊。不一會，陸陸續續，很多學員都從各地趕來了。我們預先設置好了進入通道，門口放置一個大桶，里面裝著0.05%含氯消毒劑，用于每個人手的清潔消毒。經過培訓的當地工作人員幫我們預先配置好濃度，給每個來的人測量體溫、洗手消毒。來人一切合格后才能進入登記區，登記信息后，才能進入教室。

10點多，通科利利區衛生局和地區的長官來了，我們的開幕式開始。塞拉利昂的領導們都是選舉產生的，因此口才都很好，個個脫稿演講，口若懸河。大約11點多，卡努來了，學員們剛剛茶歇完畢， 卡努是個性情中人，將包朝桌上一放，立即開始了開場演講，講到 “中非友誼”、“中國的援助迅速，力度和廣度”，現場響起陣陣掌聲。

在卡努講話后，學員們開始吃早餐。在這里要說一下當地的飲食習慣。可能是出于經濟原因，當地的飲食習慣通常是一天2餐，部分經濟差的人，可能一天只有一餐，且時間很不固定。空閑的時候，我問卡努，當地人一般什么時間吃飯？她思考了一會說，沒有準點的，早晨一般9～11點，下午一般2～3點，晚飯有的吃就吃，沒的吃就不吃，早點睡覺，睡了就不餓了。

到12點多正式的培訓課程才開始，所有人員分為兩個班，同時開課。由于當地的語言是克雷奧語，大約40%的人會英語。所以，一般情況下，由我們的人講開場白，經過我們培訓的塞拉利昂國家培訓師和當地的培訓師通過“方言”將各個部分內容傳遞給參加培訓的人，這樣效果比較好。我負責其中一個班級，講解關于埃博拉防治的相關知識，講課期間無暇吃飯。一直支撐到下午3點左右，實在餓得熬不住，提了開水壺想去泡面，可惜一直沒找到熱水。沒轍，只能和同伴分了一根火腿腸了事。

我們的培訓班也吸引了幾個來自世界衛生組織和美國疾控中心的外國友人。下午約4點多他們過來，其中一位名叫耶茲，他是來自聯合國埃博拉應急特派團，他們工作地點離我們非常近，幾乎每天都有討論會議，包括病例管理、病例監測等多項內容。來自各個組織的人齊集一堂，分享信息，討論埃博拉防控治療問題，還有講座，他們非常希望我們能夠參加。在埃博拉防控戰線上，分享信息，團結協作是極其重要的。這的確是個好機會，我們也希望能夠展示一下我們的工作內容和成績。

整個埃博拉防治知識的培訓課程要持續4個多小時，加上開幕式有6個多小時。與參加培訓的當地人交談了解到，他們中很多人是從很遠的選區過來的。盡管如此，每個人都聽得非常認真，很少有睡覺，打瞌睡，都坐得筆直。上課沒有交頭接耳。手機也調到很小聲音。遇到提問環節，每個人都非常踴躍。

培訓結束時，已經快下午6點了，我還要對整個環境進行消毒，這也是為了保證第二天大家能有一個比較潔凈放心的環境。在現場，我對當地的現場工作人員進行了培訓，告訴他如何配置環境消毒液，如何安裝和使用噴霧器終末消毒。學員們的飯是由當地提供的，由于是在埃博拉疫區，所以我們也對提供飯菜的人員進行了感染控制知識的培訓，并贈送了消毒泡騰片，以便他們能夠消毒盤子、叉子和刀，以減少交叉感染。

一天的培訓結束，大家驅車去一個酒店吃飯，美國疾控中心、世界衛生組織和非盟的很多人都會去那兒吃飯，比較干凈，但就是要等很久。用完晚餐已經晚上9點，天已經非常黑了。塞拉利昂鄉下土路不是很好，我們驅車回家，路上顛簸不已，晃晃悠悠，心里也像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晚上大家又開會進行情況交流和總結，并準備第二天要用的物資。直到11點多才爬上我那帶著“巨坑”的大床。睡前，翻看手機相冊中妻兒的照片，感到一陣溫暖。在塞拉利昂的鄉下培訓就是這樣，簡單，充實，快樂！

（編輯 林 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