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費時代的身體美學

張文婉

摘要：20世紀90年代，身體逐漸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身體在消費時代不再只是個人生存的物質資料，它依靠大眾傳媒的力量，變為琳瑯滿目的商品來博取大眾的眼球，是時尚文化演繹迷人風采的重要依托，也是“美女作家”尋找商機至關重要的突破口。在身體文化置身于如此熱捧的消費文化中，身體美學如何以冷靜卻又張揚的姿態表達自己的審美立場，是我們應該思考的問題。

關鍵詞：消費；身體；美學；反思

進入消費社會后，消費邏輯成為左右人行為的意識形態，人的生存載體-----身體成為最受歡迎的消費品?！翱梢月詾榭鋸埖卣f，消費社會中的文化就是身體文化，消費文化中的經濟是身體經濟，而消費社會中的美學是身體美學”。我們可以看到，消費社會和消費文化的興起為身體美學的繁榮提供了最為有利的土壤。

聚焦身體的原因

消費時代的到來

在中國文化的長河里，一直都有一套強大的壓抑身體的思想機制，中國古代文化對身體的控制主要來自儒家倫理道德思想，“殺身成仁”“舍生取義”、“存天理，滅人欲”等思想不僅徹底否定了身體存在的意義，而且推崇以對身體的滅絕（“殺”、“舍”）來成就道德價值；在新中國成立之后，給身體的打上枷鎖的則是社會主義革命意識形態，在“文化大革命”時期，男男女女穿著沒有性別特色的服裝，“奇裝異服”被人民群眾視為洪水猛獸。而且這個時期的思想也是敵視身體的，是禁欲的。在這樣一個身體被專政的時代，他們失去了自己的話語權，寫作成為了政治的“傳聲筒”和“留聲機”。因此，革命到最后，往往變成了一場消滅身體的運動。革命，在表面上是改造身體，最后達到的效果卻是改造思想，因為思想是通過身體來體現的，思想在里面，它的命是革不掉的，只有外面身體的命被革掉了，它里面的思想才會消失，所以那些一個個不被馴服的知識分子才會被折磨至死。

而進入20世紀后半期，西方社會以及一部分發展中國家先后進入到了消費社會。消費文化的特點就是鼓勵消費，以消費帶動生產，而消費要發展自然不能控制人的身體欲望。在消費社會中，軀體被認為是快樂的載體，人們用軀體來尋求自身的存在，用暴露軀體來彰顯自己的價值。其次，從消費的文化語境上看，意識形態教條在界定、控制、規訓身體方面的權威性相對削弱，相對寬松的文化環境給了人們極大的精神自由度去釋放自己的快樂以及壓力，人們打開思想的匣子，主動將自己身體所感知的細節表達出來，對身體關注之風由此越演越烈。

視覺時代的召喚

視覺時代的到來使得以電視和網絡為中心的大眾傳播充斥著五光十色的身體故事。正如周憲所說，“身體作為當代的一個重要現象和問題凸出出來，重要的并不是物質生活水準的提高或健康觀念的普及，而是身體作為人的肉身外觀呈現出的復雜多樣的視覺文化意義?！?隨著物欲橫流的影音媒體等視覺文化的風靡，生產商和銷售商伺機抓住人們的消費心理，“獻身”“裸呈”成為他們牟取暴利的基本路子。在經濟高速發展的消費時代，人們在工作和生活中都面臨著巨大的生存壓力，而視覺上的沖擊恰恰能夠帶給人極大的自由快感，于是，針對身體的消費方式層出不窮，花樣連連，“身體產業”應運而生。

各行各業利用形形色色的大眾傳媒來提升自己的知名度和認可度：記者眾衷于各種花邊新聞和明星艷事來奪人目光；美女作家也將身體的一切隱秘、背叛與傷害徹徹底底的披露在人的灼灼眼球之下。在大眾傳媒的推波助瀾下，時尚文化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從服裝、飲食、住宅、旅游，無一不跳動著時尚的脈搏。于是，對身體以及時尚的追逐，化妝、整容、瘦身這些為塑造“視覺形象”的技術手段開始滲透到人們的日常生活里去。

美麗與營銷——消費時代的“身體時尚”

“身體熱”現象無可置疑地成為了一種趨勢，不斷引導著人們的生活方式。而消費社會中以日常生活“審美化”的主題重心也轉移到了身體的“美學化”。所謂身體的“美學化”，即是在現代生活中，人們對自身身體形態的關注，期望自己的身體能夠符合時尚的標準。

身體從來就是美的容器，古希臘、羅馬的雕塑，中世紀文藝復興以來的人體繪畫，東方的春宮圖和浮世繪，都以自己的獨特方式向世界宣告著自己的精彩絕倫。在風云變幻的消費時代，打造身體的美麗更成為一種時尚。美麗著、性感著，才能俘獲大眾審美的眼光，才能成為商業環境下消費的資本。亞里士多德說過“美是比任何介紹信都有力的推薦?！痹凇懊利悺憋L行的視覺盛宴下，外在的美麗成為更直接的左右人們價值判斷的標準，而所謂的內涵、學養則被人們的視線拉的越來越遠。隨處可見的五花八門的招聘廣告不斷打出美麗的“風向標”，身高、長相成為各類職場中司空見慣的的硬性要求。因此，漂亮不是萬能的，而不漂亮則是萬萬不能的。在科技、物質都極為發達的今天，只要你想改變，只要你愿意改變，美麗是可以被創造的，服裝業、健身業、整容業、化妝品都為在為打造女性美麗提供著“貼心”服務。皮膚可以漂白、鼻子可以墊高、下巴可以磨尖、眼睛可以拉大………技術無所不能的打造著時尚美女。盡管整容失敗的例子比比皆是，可投身于整容的滔滔之河的女性們卻仍然趨之若鶩，相比整容后所帶來的靚麗人生，如此風險可謂真的不值一提了。

著眼于美麗的巨大消費潛力，不少城市近年紛紛遴選出城市的美女形象代言人。鳳毛麟角的城市小姐用美麗與時尚打造著城市形象，彰顯著城市魅力，甚至一定程度上影響著城市的經濟發展走向。而各大選秀活動，如環球小姐、亞洲小姐、香港小姐等精英模特大賽美麗更是作為價值符號運作，在美麗的身體美學中完成了一次次資本的流通和匯聚；擁有精致面孔的演員，擁有魔鬼身材的模特成為廣告媒體界的寵兒，她們用自己的美麗與時尚告訴大眾：為了達到健康、美麗的完美身體形象必須要有金錢和精力上的付出和投入。各種化妝品、減肥品、美容保健品通過這種方式牽引著人們的消費，銷售也不再是硬性的推銷而是成為文化的滲透。

三、挑戰與挑逗——消費時代的身體寫作

進入消費社會，身體的尷尬真正被打破，女性的身體獲得了“表白”的自由。在這樣的社會大環境下，文學界也開始了對身體的關注。作家把身體平鋪開來，歇斯底里的進行“欲望化敘事”，這便是風靡文學界的“身體寫作”。

“身體寫作”的概念最初源自于埃萊娜·西蘇《美杜莎的笑聲》：“寫你自己。必須讓人們聽見你的身體。只有到那時，潛意識的巨大源泉才會噴涌?！边@時候的身體寫作不能說與欲望、色情毫無干系，但它在更側重的是對男性霸權地位的挑戰、對男性文本意義的消解。而九十年代上中國文壇的“身體寫作”則更多的局限在軀體和肉體的層面上。以衛慧、棉棉、安妮寶貝為代表的“新新女子”筆下，情色盛宴的紙醉金迷、歌舞升平的虛假繁盛、萬眾狂歡的泡沫幻影變得越來越為大眾所接受，她們大膽而張揚的披露自己的身體姿態，讓身體自由說話成為她們寫作的基本原則。而木子美，則在互聯網上掀起了新一輪的身體寫作的高潮。

平心而論，木子美的文章毫無可取之處，只是純粹訴說著一個肉體的烏托邦，而恰恰是這些充斥著短平快的、與對方保持相當距離的性愛描寫讓木子美聲名大振。正是她毫無掩飾的表達的解放欲望的愉悅與游戲人生的態度迎合了現代人精神層次的異化。不管是她們吸毒、酗酒或者亂交，這些放縱自己身體的行為深層次上反映的是她們靈魂的放肆與瘋狂。在物欲橫流的消費文化下，人們便會“堅持不懈”的為身體消費買單，媒體也放開手腳盡情的為身體消費炒作。

身體寫作作為一種文化消費現象，從本質上看，它是審美化的商品廣告。它借文學之名釀造一種消費意識形態，從根本上誘惑著那些充滿偷窺欲望的大眾，而對于美女作家而言，不管以何種方式吸引讀者群，只要消費者們購買商品，就完成了文本與市場的轉換。身體也好，文學也罷，說得透徹一些，欲望背后就是巨大的利潤。

四、身體美學的理性思考

女性身體美學如何在波濤洶涌的消費文化中找到自己的立足點？女性美學的出路到底在何方？

其實，一個人的身體既有肉體性，也有倫理性（靈魂性），二者交織在一起，共同構成一個復雜的生機體。如劉小楓所言：“身體的沉重來自于身體與靈魂僅僅一次的、不容錯過的相逢。”“靈魂與肉身在此世相互找尋使生命變得沉重，如果它們不再相互找尋，生命就變輕?！币虼?，在身體的肉體性泛濫的今天，我們不應該再一味的沉溺在身體的欲望下，而應該牢牢抓住靈魂的衣角，強調身體是靈魂的物質化，走向身體的倫理性。

關于美，其實沒有一個固定的標準去把握和衡量。美的標準帶有許多的主觀主義色彩。美的感受更多的是一種自身的感受，即使有美的標準存在，也會因為地域、文化、社會背景的不同而千差萬別。如果真要為美列出標準，那么，作為個體的人來說，他（她）的美在于健康的身體和美麗的靈魂的結合。當人們為了追逐時尚而束縛自己的個性，為了達到所謂美的標準而傷害自己的身體，人們所關注和重視的身體則變成了一塊枷鎖束縛了個體自身。當人們為了獲得視覺愉悅和快感經驗，而關注被置身于商業化背后的文學和影視作品時，其并沒有得到精神意義上的升華和心靈的共通。在當代消費社會，解放被束縛的身體只是一層表象，而打開人們心靈上的枷鎖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身體解放。

總之，在當代消費語境下，身體現象普遍存在在人們的生活之中。隨著視像化傳媒的發展，時尚產業和廣告對大眾的影響日益明顯。在這一背景下，身體消費的“符號價值”或是“交換價值”明顯大于“使用價值”。消費社會的身體已經成為了一種文化現象，是一種形成自我認同和肯定的重要方式。歸根結底，人的身體是一種自然的存在，在消費社會中，人們更不應該破壞其自然屬性。在追求身體審美化的同時，不能盲從于客觀群體的集體思想，必須尊重身體的差異性。同時，在追求身體解放時，我們也必須堅守一定的道德底線，保持健康、積極的審美趣味。在萬象叢生的消費社會，我們要用理性的頭腦對待身體熱現象，不要在商業利益為先、欲望最大的誘惑下，迷失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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