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狗關系：從“貓狗結怨”到“微博萌寵”

王明月

摘要：日常生活中，貓與狗之間的關系從來都是人主動建構繼而進行闡釋的。本文嘗試對比傳統民間故事中的“貓狗結怨”故事與時下微博里的可愛萌寵秀中描述的貓狗關系進行對比，借用理查德·鮑曼“文化表演”理論分析這兩種不同的貓狗關系的情境基礎。從“貓狗結怨”到“貓主狗仆”象征了民眾居住空間變遷對傳統文化變遷的影響作用，通過人對貓狗關系的理解以及其中的情感寄予可以透視出人的現實狀態與內心價值觀的變化。

關鍵字：貓狗結怨 ；象征；空間

在老人口中，貓和狗象征著鮮明的一對“忠奸”關系：狗是“忠臣”，貓是“奸臣”。而且，貓和狗還是一對“反目成仇”的“冤家”，狗見了貓要追、要咬，貓見了狗則望風而逃。傳統的“貓狗結怨”故事就是對這樣的貓狗關系作出訓誡作用的解釋。故事文本為：

一個年輕人得到一枚要什么有什么的戒指，因此有了錢財和房子，并娶了妻子。后來戒指被別人偷走，于是他失去了一切，幸虧有小貓、小狗一路追蹤，狗馱貓過河，貓越墻進屋，幫他把戒指找回（常是小貓在偷戒指者家中抓住一只老鼠，逼它咬穿箱柜叼出戒指），他才取回了失去的一切。但貓向主人攬功，主人信了貓的話，讓貓住在屋里，吃好的；狗則只能呆在屋外，吃點剩飯剩菜，因此狗一見貓就追著咬。

故事中的主要情節是主人得寶、富裕后失寶、貓狗尋回寶物、貓構陷狗邀功、貓狗結仇。在AT分類法中，貓狗結怨故事可歸為AT560。金榮華在比較中日韓貓狗結怨類型故事后總結說“中韓日三國的AT560故事雖然都以貓狗結怨作結，但是只是中國有敘事比重過度傾斜的情況而導致ATT200A.1的產生。”張遠滿看到了貓狗結怨故事類型分布的廣泛性“這則故事在中國各族中都有講述，而且它不僅在中國廣泛流傳，在其他很多國家也有流傳，只是情節和側重點不同，是一則世界性的動物故事。……將這類型故事的情節綜合起來考慮，我們可以將其歸為AT560+554+200A1的復合型故事。”

與漢族地區流傳的貓狗結怨故事不同，四川藏族中有一則異文的結局是：“從此，它們一家過著快樂幸福的生活，小黑狗和小黃貓也永遠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在藏族故事中包含著濃重的佛教訓誡思想，漢族故事中的“結仇”情節表現出更加明顯的中國傳統文化特色。儒家文化作為古代社會的官方文化和正統思想，尤其重視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然而，貓和狗之間的二元對立在現代日常生活中卻發生了改變：許多生活在城市里的八零九零后不僅自命“鏟屎官”，而且還讓狗成為了貓的“仆人”。

當虛擬網絡空間成為都市人日常互動的重要場所，人們通過計算機、平板電腦、手機等設備可以隨時隨地“進入”虛擬網絡空間。我的微博中就有一個十分活躍的微博賬號——“搞笑萌寵秀”，它的粉絲已經達到了119萬。這個賬號中發布的所有文字、圖片、小視頻都與寵物有關。網絡中的貓狗關系不再是“結怨”，網友從新總結貓狗關系，它們變成了“傲嬌”與“忠犬”，時而是“好朋友”，時而是“貓主狗仆”。

在一個GIF的動圖中：貓牽著繩子遛狗，上面配字“在進化樹上，貓和狗真的不在一個級別上？”

隨著傳統村落向現代化都市的空間模式轉變，貓和狗也無需一個看家護院，一個捉拿老鼠，它們都成為城市中的生活在人類公寓中的寵物，為主人提供情感慰藉。理查德·鮑曼強調“文化表演是從傳統當中建構起來的，人們所了解和內容連接起了現在和過去，而新鮮、相異的內容也必須被整合進來，以確保表演的魅力和激情。而且，文化表演提供了一個承認和反映社會地位與境況的時機，以及創造新的社會關系的機會”同樣是貓狗關系，人們就將自身經驗帶入其中：傳統社會中，民間從來都無法擺脫上層社會而徹底的獨自運行，“民”對“官”即孺慕崇拜又畏懼惶恐，因此，當“民”視“官”為主時，“民”之間的爭斗一直存在。民眾之間不斷地合作、斗爭，受官方教化的影響，民間也將“忠誠”視為美德，因偷奸耍滑獲得主人青睞的行為則備受唾棄和鄙視。

國內社會當下處于轉型階段，村落式生存空間逐漸被城市社區所取代，人們在告別土地之后，曾經依附村落空間格局建立起的經驗被封存擱置。人們逐漸將寵物視為情感寄托，豢養在尺寸的公寓樓房里，在這種情境下，人們重新建構貓和狗之間的關系，雖然貓比狗更適宜養在公寓之內是城市中“貓奴”數量增加的客觀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孤單的都市人寄托于貓身上的對自己的一種理解：孤單、要面子又脆弱，渴望親密。

參考文獻：

[1]金榮華.中國“貓狗結怨”故事溯源——兼論AT560與ATT200A之分類與命名.民間文化論壇，2009（4）.

[2]張遠滿.現實社會與動物世界的交輝——漢藏“貓狗結怨”故事比較研究.民間文化論壇，2011（2）.

[3]理查德·鮑曼著，楊麗慧 安德明譯.作為表演的口頭藝術[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