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之夜

路男

西漢高速

慢一些，讓我仔細觀看這蔥蘢的群山

她一會兒明朗，一會兒陰柔

似乎和陽光在做著一場歡快的游戲

慢一些，讓我認真來悉數這長長短短的隧道

她一會兒高大，一會兒低矮

好像與這群山在做著一場長跑的比賽

慢一些，讓我仔細聆聽大秦嶺的聲音

朱鹮，大熊貓，金絲雀和黃鸝鳥

她們隱居在這里，過著森林貴族的生活

慢一些，再慢一些。讓我輕輕地說出

寧陜、佛坪、洋縣、城固、南鄭、勉縣

這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此時多么令人神往

慢一些，再慢一些。讓我調整好距離

想象一個采茶女子，一聲聲的歌唱

從裝滿陽光的背簍里，展開潔白的面紗

慢一些，再慢一些。讓我的心跳平靜下來

群山波浪起伏，道路寬闊，多像人生

昨日今昔，雖然短暫，卻要經歷無數次歷練

成都之夜

今夜，我奔走于寬窄巷子

在熙熙攘攘人群之中

吟唱秦腔。這渾厚蒼茫的音調

讓靠近我身旁的陌生之人

用異樣的目光注視著我

其實，他們無法理解我

這個從東土大唐而來的行者

渾身攜帶著熱情和期望

大慈寺也好，文殊院也罷

都承載著這個城市最原始的記憶

明月在天空多么安詳，俯瞰這

天府之地，溫婉中激情四溢

春熙路，或者長順中街

在此時明亮的表情里

散發出一道道觸動心弦的光芒

今夜，我沉浸在成都的溫暖之中

無法用目光或者語言表達我的驚嘆

草堂、錦里和歡樂谷都將進入夢鄉

而對于我，此時的夜晚

像白晝一樣，陽光明媚

登峨眉山

我從大唐而來，穿越過

無數次巍峨蒼茫的大秦嶺

沒想到，在這里

思想卻背負起沉重的包袱

一次次埋怨，一次次欲返回

到寬敞平坦的大路之上

因為我知道，登上一座山

就失去了一些繼續的勇氣

感嘆，或者吶喊

多少回這樣的經歷

似乎已經讓我筋疲力盡

哪怕是一座金山，我明白

需要用汗水來領略它的珍奇

所以，我必須證明自己

我來自三秦大地

擁有關中人一根筋的性格

慢慢走，慢慢走

超越了穿著綠色衣服的滑竿

超越了挺立直上的索道

在金頂，我看到那一縷微藍

多么恬靜，安詳

與我想象的一模一樣

夜宿廣元

駕駛一輛古長安的馬車

滿載古城墻的氣息、大雁塔的恢宏

以及兵馬俑大氣磅礴的風采

一路風塵降臨在你的夜色之中

利州，第一次如此稱呼

我并不陌生的語言有一些笨拙

朦朧的群山之中，似乎

氤氳著更多靈秀的光芒

將旅途的勞頓安放這里

將黑暗中古銅色的面孔安放這里

再一次聆聽大秦嶺蒼茫的回聲

我該如何與你進行一次無言的交談

低矮的云層，迎面的晨曦

就這樣和你擦肩而過

車轍留下深深印痕，我的熱情

一如既往，不在乎現在或者將來

行走在汶川

其實，真不想用顫抖的心跳

告訴自己，今天終于來到了這里

藍藍的天空像洗滌過一樣

在白云映襯下如此清亮而透徹

枯木逢春。我只能用這樣的詞語

給目光中的一切事物表達敬意

哪怕一株細微的草，或者

迎面而來的微笑，都包含著滴滴恩情

汶水流淌而過，滿眼溫暖

洋溢在威州、漩口或者映秀

這些質樸的語言

像音符，跳躍在清秀的山脈之間

行走在汶川的街道

感覺一切都源于真實之中

所有想象都成為一抹浮云

溫暖的本色，沖擊著我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