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蒙古族薩滿教中的靈魂觀

○陳萌萌

(內蒙古師范大學 法政學院，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22)

一、靈魂觀的產生

19 世紀，英國人類學家愛德華·泰勒首次用萬物有靈論解釋了宗教的起源，他認為萬物有靈論宗教的基礎。人類最原始的宗教都是從解釋自身及周圍的自然環境開始的，例如:人為什么有生老病死、夢境等生理現象?為何有喜怒哀樂等心理現象?為什么會雷鳴閃電、刮風下雨，洪澇干旱等自然現象?原始人對于自身及周圍環境的一切好奇心，都滿足于他們的靈魂觀。于是乎他們認為世間萬物都有靈魂，靈魂存在是不可否認的。關于靈魂的定義很多學者從不同的角度給予了很多解釋。泰勒定義為:“靈魂是一種稀薄的、虛幻的形象，具有如氣息或影子那樣的性質，個體的生命和思想的本原構成產生它的靈氣，它獨立地占有它從前或現在肉體擁有者得個人意識和意志力，它能緊隨肉體，也可以離開肉體很遠，能迅速從一個地方轉移到別處。它是無法被觸摸和視覺的，它是種物質力量，可以出現在人醒時或夢境中，并且可在身體死亡后繼續存在，能進入或通過另外一些人、動物或其他事物的身體內，進而控制它們。”［1］弗雷澤定義為:“在他看來，一個動物活著并且行動，只是因為它身體里面有一個小動物使他行動。如果人活著并且行動，也是因為人體里面有一個小人或小動物使他行動。這個動物體內的小動物，人體內的小人，就是靈魂。”［2］

古代蒙古族人對于自身及自然的認識也是從靈魂存在的觀念開始的。蒙古族最原始的信仰——薩滿教中體現著他們的靈魂觀。當時的原始人知識極其貧乏，對觀察到的一些生理現象不能作科學的解釋，認為睡眠、疾病、死亡等是因為某種生命力離開了身體;在夢中，人原地不動卻可作長途旅行、與遠方的或已死去的親友見面談話，是因為人的化身在進行真實的活動。他們把死亡和夢幻看作是獨立于身體的生命力的活動和作用，這種生命力就是最初的“靈魂”觀念。原始人運用類比方法，把人生性的靈魂對象化、客觀化，并推及其他一切事物，認為動物、植物、山水石等無生物，雷雨電等自然現象也和自己一樣，是有意志、有靈魂的，于是就產生了“萬物有靈”觀念。靈魂既然是獨立于形體的，那么，形體雖亡而靈魂不滅，與形體相聯系的物質性的靈魂觀念發展成獨立于形體的、非物質性的靈魂觀念，這種純粹的靈魂可以隨意地或暫時地附著在任何事物上，成為原始人崇拜的神靈。

二、《三魂》觀

蒙古族的薩滿認為人不止有一個靈魂，有三個靈魂，蒙古國學者布·任欽認為:“人不止一個靈魂，有三個靈魂。兩個是不滅的靈魂，一個是會滅的靈魂，這三個靈魂從薩滿教的觀點來看的話是從母體而來的血肉之魂，從父體而來的骨魂，第三個是天魂。”蒙古人認為人的靈魂存在于頭、骨、血中，所以有很多禁忌，比如，蒙古人不會隨便摸別人的頭，尤其是不能隨便摸長輩的頭，也認為流血不吉利，不會把骨頭隨便亂扔。

1．生魂，蒙語稱為“阿敏蘇那蘇”。人的肉體死后生魂會離開肉體不但不會死亡，留在世間會庇護子孫后代，蒙古人有祭拜祖先的風俗，就是祭拜祖先的生魂。

2．荒魂，蒙語稱為“特奴勒蘇那蘇”。人睡覺的時候荒魂會離開肉體，人醒后又回到肉體。人在夢境是荒魂的所作所為。

3．還魂，蒙語稱為“突如勒奧露胡特弩勒蘇那蘇”。人的肉體死后還魂會完全離開認得肉體，投胎轉世。《三魂》觀是蒙古族靈魂觀的核心內容。

古代蒙古人不僅認為人有靈魂，世間萬物都同人類一樣有靈魂，繼而有自然崇拜，圖騰崇拜等。蒙古族有祭火、祭山，祭樹的習俗，蒙古人認為煙是火的靈魂，山樹都有靈魂。

關于蒙古族原始信仰的另一個重要問題就是輪回來世的問題。蒙古族薩滿認為，人與動物死后靈魂會去陰間長存不朽，蒙古族薩滿教的宇宙觀中有三世，上世，中世，下世，上世是天堂，是神明居住的地方，中世是人間，下世是靈魂居住的地方。蒙古人認為人死后靈魂離開肉體到下世同中世一樣生存，因此蒙古人，人死后會把他生前使用的東西用刀留痕，一起陪葬。

三、靈魂存在的形式與位置

蒙古人認為人的靈魂存在于頭、骨、血中，所以有很多禁忌。

首先，頭部是靈魂存在的最重要的位置。蒙古人最忌諱別人隨便摸自己的頭，尤其是不能摸年長者的頭部，認為摸頭部靈魂就會離開肉體，從而精神不振。蒙古人不僅認為頭部是靈魂存在的位置也是靈魂離開和進入身體的渠道。因此用高貴的頭飾在裝飾頭部，以顯示出對靈魂的敬仰。

其次，骸骨是靈魂存在的又一個位置，蒙古人認為靈魂存在于骸骨，所以不會亂扔。人死后火葬的第三天把骨灰撿起來，不可以亂扔。他們認為靈魂存在于骸骨，如果亂扔死者就不會安息，反而會帶來災難。

再三，血液是靈魂存在的地方之一。蒙古人認為靈魂存在于血液當中，因此蒙古人特別忌諱出血，認為那是不吉利的象征。如果出血，不讓血滴到地上的禁忌。

《蒙古秘史》中，扎木合被成吉思汗俘虜，扎木合請求成吉思汗:“如果安達恩許，賜我以速死，安達你可安心，如果安達恩許，處我以死時，處以不流血之死!死后我骸骨藏在高地上，我將永遠為你的子子孫孫佑護祝福!我是生自另一根源的人，為家系繁榮的安達的守護所壓服了，請不要忘掉我所說的話，朝夕談論著追念吧!現在請快些處死吧!”成吉思汗降旨說:“叫他不流血而死，不要把它的骸骨棄在露天處。”［3］可以看出蒙古人忌諱出血和骸骨露天，因為他們認為靈魂存在于血液和骸骨中，從靈魂崇拜而來的禁忌。

靈魂觀是蒙古族原始信仰—薩滿教的基礎理論之一。充分體現著蒙古人的原始思維，在萬物有靈論的基礎上形成了自然崇拜，圖騰崇拜，祖先崇拜等，豐富了蒙古族文化的多樣性。

［1］孔又專．萬物有靈論與原始宗教觀念——讀泰勒《原始文化》散札［J］．三峽論壇(理論版)，2011(6)．

［2］(英國)弗雷澤．金枝《上冊》［M］．俆育新，江培基，張澤石譯，劉魁立，審校．新世紀出版社，2006．

［3］道潤梯步．新譯簡注《蒙古秘史》［M］．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