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惠新,羅沅洲
(1.湖南人文科技學院 體育科學系,湖南 婁底417000;2.上海體育學院 武術學院,上海200438)
社會問題起于文化失調,從新文化的引入至文化之重新調適,就是社會變遷。現有的文化狀態就是過去社會變遷的結果,亦是未來社會變遷的開端[1]。托克維爾曾感言:“由于過去不再把它的光芒照向未來,人們的心靈在晦暗中游蕩。”[2]因此,勒內·夏爾在討論過去和未來之間的裂隙時說:“留給我們的珍貴(遺產)沒有任何遺言。”[3]這里的遺言,是指沒有傳統,對人來說既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研究中國社會變遷,勢必從它的文化“傳統”開始。對此,費孝通曾評述:“從基層看去,中國社會文化的傳統是鄉土性的。”[4]12村落武術文化主要以村落武術為研究對象,以相關的文化、經濟和社會制度為研究內容[4]32。中國村落武術文化的傳統是流動于過去、現在、未來這整個時間性中的一種“過程”,其傳統乃是“尚未被規定的東西”,它永遠向未來敞開“可能世界”[5]。傳承其傳統,即在社會變遷視角下根據傳統創造出反映現代性的“民族文化深層潛意識和集體無意識”的心理結構,頓悟村落武術的“神用象通”和“擬容取心”的佛像效應[5]。
2014 年,湖南省梅山村落武術被選入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湖南梅山是戰神蚩尤故里,其“刀耕火種,摘山射獵”的山居習性以及“深淵廣谷,峻壁高巖”的獨特地貌和“居枕鎧弩、出操戈戟”的獵狩文化,鑄就了獨特的梅山村落武術文化[6]。因此,本研究以文化人類學的研究方法,解析梅山村落武術文化在社會變遷背景下的生態家園,為中國村落武術的發展、城鎮生態文明建設提供理論參考。
梅山文化最初是一種村落巫教文化,是梅山峒蠻解釋、征服大自然及社會生活的生動記錄。梅山教徒按職業分成三類,所謂“上路梅山,張弓挽弩;中路梅山,追山趕獵;下路梅山,撈魚摸蝦”[7]。這段話不僅道出了梅山教徒的賴以生存的職業,而且揭示了他們職業間的差異,因此也形成了他們各自不同的生存技能。由于在自然中求生存,以及對未知事物的難以把控,因此,他們形成了類似于宗教的儀式來尋求庇佑。其儀式一般為在腰帶上懸一木雕或骨雕的梅山祖師形象,因為祖師是力量和強大的象征、精神的寄托,可以給予他們強大的精神力以趨吉避兇、遇難呈祥。由于生于斯長于斯,雖然這片土地帶給他們危險,但更是讓他們生存的保障,因此他們崇拜和熱愛大自然、圖騰、祖靈,以祭祀儀式來表達情感。事無巨細,不論是下水撈魚、上山打獵,還是造屋架橋、婚喪喜慶,他們皆舉辦莊重的祭祀儀式。經過漫長的歷史沉淀,這套儀式已經獨具特色,比如“搬開山”即是融演唱、舞蹈、武術合為一體的民俗儀式,風格豪邁粗獷,極為鮮明地體現了當地的民風特色,在湘中一帶至今流傳。在裝飾方面,祭祀人頭戴羊角帽、臉戴面具、口唱韻律星頌詞、身穿百衲衣、手扛開山斧。此外,殺雄雞也是必不可少的。這種名為“搬開山”的祭祀儀式,也正是梅山武術文化的初萌表現形式。
遠古時期,梅山先輩為求生存與大自然斗、與禽獸斗,在捕魚以及狩獵的經驗積累中,“觀其禽技,仿其獸姿”,加以整理歸納創造了一套便于記憶與傳習的原始的格斗技能。這是武術的萌芽,主要應用于狩獵。在蚩尤部族興起的時代,隨著部落的聚集統一,爭奪漁獵之地的戰爭變得頻繁,這時候梅山人把學自于狩獵中的格斗技能應用于戰爭中。蚩尤被梅山人奉為王者,因為其勇武過人,百夫莫當。他創造了戈、殳、戟、酋矛、夷矛(即五兵)等兵器,并總結戰斗中殺傷力大攻擊效果好的一拳一腳、一擊一刺、融匯巫事祭祀武舞中的動作,帶領族人反復操練,最終從生產技能中分離出獨立的戰斗技能,這即是原始梅山武術的由來。梅山教、師公教和梅山武術傳人把蚩尤和張五郎敬為祖神。因對許多自然現象的敬畏和恐懼,而產生萬物受神靈主宰的觀念,從而產生了宗教活動和圖騰崇拜。事實上,他們正是企圖用這種形式以圖影響自然力量,在祭祀活動中娛樂神祗,祈求庇佑。
唐以降,在大的文化語境下以及當地民風習俗的綜合作用下,“搬開山”的祭祀形式發生了變化。祭祀人的裝飾由羊角帽、面具、百衲衣變為了僧袍和道服,開山斧變為了長柄柴刀。此外還加上了敲鑼鼓的元素,在鑼鼓的節奏中上下左右起舞耍刀,舞姿粗獷,節奏自由。章淳《開梅山歌》中“川堂之鼓當壁穿,兩頭擊鼓歌聲傳”描述的便是這種“群眾文化”的盛況。梅山武術因狩獵和戰爭得以產生,而因這種祭祀儀式得以延續發展。據《宋史·梅山峒蠻傳》記載:“梅山峒蠻,舊不與中國通。”[8]梅山地處雪峰山中段,峰巒起伏,山高林密,因此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因缺少與外界的交流,梅山武術在有限的地域中流傳,深受梅山峒蠻發展的影響,從原始的生存手段到戰爭技能再過渡到宗教祭祀內容。
梅山武術發展至北宋時,有了一個大的發展。梅山洞主符天錫、李天華、趙天梓三人技藝精湛,勇武過人。為抵御外辱,他們閑時聚民練拳,忙時務農狩獵,通過長年有素的訓練,大大地提高了自我防護的能力,也造就了梅山好勇斗狠、勇猛彪悍的民風。據史料記載,公元977 年,宋太宗遣派瞿首素進攻梅山,盡管最終斬“梅山二萬”,但依然不能徹底征服。在戰斗中,梅山峒蠻老少皆兵,他們把狩獵工具作為戰斗武器,因此梅山武功器械多種多樣,套路種類繁多。北宋神宗熙寧五年(1072年),隨著經濟的發展和各民族交往的頻繁,梅山地區民族形勢更為復雜,漢、苗、瑤、土家等多民族皆在此發展,使得土地和資源更為稀缺和緊張,民族矛盾更為尖銳突出。為了充分保護自己的利益,各宗族發展了自己的武術隊伍,在增強自我戰斗力的同時客觀上促進了梅山武術的發展。及至相對和平的時期(宋以后),梅山武術逐漸地形成一個個獨立的門派,呈現一些新的發展特點,同時也是其生存形式的又一次轉變,是為梅山武術文化的發展形態。
由于戰斗技術和體系的豐富,為了便于記憶傳承與平時的操練,梅山武術逐漸地形成了完備的訓練體系。加上蔡煜、章惇開梅以后,打破了“梅山峒蠻,舊不與中國通”的封閉狀態,移民的進入帶來了先進的生產方式,摩擦也時有發生,在不斷地沖撞與摩擦中汲取彼此的營養,梅山武術進一步走向成熟。
梅山武術文化發展到清朝已然成熟,主要表現為形成了“擊有其術、舞有其套、武有其理、拳有其派”的完備系統。調查整理發現,梅山武功徒手套路大約86 種,器械套路大約114 種[9]。以梅花拳為例進行介紹。梅花拳是梅山武功中的重要套路之一,宋朝前,梅花拳稱梅山拳,后代武師伍家祿看到其步法落點酷似梅花,就以“梅花拳”命名[7],代代相傳至今。民間拳師吳長江收藏的民國年間的梅花拳譜手抄本對梅花拳動作名稱進行了分段整理,并注上了對應的解釋。吳師傅在介紹梅花拳時說,梅花拳訓練要求眼傳神,手似箭,身如軸,步似輪,樁穩固。“要想功法成,必須練內功,練勁上兩手,下至兩足跟”,這就要求練拳的同時,還要練氣、練勁,做到內外兼修。梅花拳的手上動作多,手法靈活多變,每一個動作都含有技擊性,能攻善守,主要手型有拳、掌、爪、指等。
梅山武功萌芽于原始社會,幾經演變,由風格不同的徒手套路而變化出名目繁多的刀、棍、槍、板凳、劍、鐵尺等器械套路。清代橫陽劉應樸、大石夏屋場發轉子、鐵山逆壩凼肖老四武藝高強,“樸少爺的拳、肖老四的尺(鐵尺)、發轉子的棍”在民間享有盛譽。在1983 年武術挖掘整理工作中,白溪的張策民,游家游本恒、易智勇、李保光,新化鵝塘陳渭南、陳漢華、廖湘元、劉正和,洋溪的歐啟楚、鄒聯忠,爐觀的何艷華、何青海、何庭侯,城關的劉魁作、張六喜、晏西征,橫陽的陳福球、陳益球、楊鐘澤、楊海珊等拳師各出珍藏,紛紛獻上自己的武藝。
項目來源有多種,如教師的科研項目、某些領域的研究熱點、發明專利,等等。就目前我們開展的項目來看,基本是軟件和硬件結合的項目。項目開發的目標是參加各種競賽及形成科研成果,如發表學術論文、申請專利。
隨著傳承和武術人認識的深入,不斷提取和融合,梅山武術的特點更加鮮明。口傳身授更是鄉野文明的原始特征。民族傳統體育的存續和發揮作用都有著特定的文化土壤和作用區域。梅山武術在生產勞動(狩獵打漁)中萌芽,因軍事斗爭而豐富和發展,因宗教祭祀而得以傳承延續,在服務于梅山峒蠻的生產生活、戰爭、宗教祭祀中不斷地增添新鮮的元素,從而得以發展壯大。
清朝是梅山武功發展的昌盛時期。不少人出任朝廷武官,成為江湖俠客,民間習武者比比皆是。此時,梅山武術才真正地走出去,吸收外面拳種的一些特點。辛亥革命后,新化又出現了一些職業拳師,他們開場授徒,或登門傳藝。1943 年,在城區西正街成立了國術研究所,次年改為國術館,歷時6 載,共舉辦了6 期國術訓練班、3 次擂臺散手賽,對梅山武功的發展又是一次巨大的推進。新中國成立后,梅山武功得到了進一步完善和發展,形成了既有理論又有獨特風格的地方拳種。
在農耕文明背景下,梅山村落武術所表現出來的生存方式是歷時演進與多態并存。近代以來,隨著中國工業文明的進步,由于受西方競技體育及生活方式的影響,中國掀起了競技武術的浪潮,在此影響下,梅山武術的生存形態也不可避免地受到沖擊。人類學認為,隨著文明的更迭,文化的變遷是文化的常態現象,文化的穩定和均衡是相對的,變化與發展則是絕對的。人類社會發展史實際上就是一部文化變遷史,文化變遷記錄下了社會發展的進程。
在現代西方體育的沖擊下,武術套路異化為體操、舞蹈、戲劇的“奴婢”。一方面為武術尋找到了現代語境中的表現形式和生存方式,或者說,它張揚了傳統武術中美的沖動和表現欲望,如體操化的武術、舞蹈化的武術等。另一方面也使現代武術套路的命運,武術套路的技擊性,成為了現代武術創新中體操、舞蹈、戲劇動作的“奴婢”[9]。可以說這種現象也在一定程度上體現在梅山武術上。傳統的梅山武術因受地域的限制,源于狹隘的山區,所以注重樁功,受現代價值取向“更快、更高、更遠”的奧林匹克運動精神的影響,梅山地區武術院校在傳承梅山武術這種地方拳種的態度上,主要用現代競技規則對梅山武術加以改造,加入了大量騰空跳躍等難度動作,只保留了梅山武術中的少數動作。這種形式的梅山武術盲從于現代競技體育規則,受現代競技體育的審美觀的制約,遠離了梅山武術“重樁功”的傳統路子,丟棄了“拳打臥牛之地”技擊的特點,而傳承內容也由以前的功法、套路、實戰并舉轉變為注重套路傳授與創新。隨著老拳師的辭世,其技擊的精髓也勢必隨之埋沒,后果堪憂。晏西征為此表達了自己的隱憂:“裁判員由于沒有認識到繼承傳統武術的重要意義,在評分時只注重力量、速度和高難動作,對一些原汁原味的傳統套路評分很低。”[10]這就導致了傳統武術包括梅山武術的異化發展。
在農耕文明時代,人們習練梅山武術主要是保身衛國。而隨著工業文明的出現,梅山武術現代化的發展動力異化為外在于武術的東西。從梅山武術推廣的當地政府來看,除了武術發展的內在要求,還包含政治、經濟、教育等方面的影響。另外,從梅山武術習練者來看,梅山武術的傳承使命感或武術人的責任感,正被取悅于人、金牌誘惑等所取代。總之,習練梅山武術的目的正逐漸異化,為了武術而武術仿佛已經被人遺忘,而為了達成某一目的而作為敲門磚使用正成為一種時尚。
梅山武術現代化評判的標準異化為個體的隨心所欲。過去人們解釋武術的“文本中心”(拳譜如是說)和“作者中心”(師傅如是說),在現代化語境中,突顯為“讀者中心”:人們不再按武術文本和文本作者來詮釋武術的意義,而是按個體的視界為武術披上不同的外衣[10]。正如晏西征所說,裁判員由于沒有認識到繼承傳統武術的重要意義,在評分時只注重力量、速度和高難動作,對一些原汁原味的傳統套路評分很低。因此,參賽者有時迫不得已而丟棄武術文本原有的涵義,而隨著裁判者的評判標準左右搖擺,逐末而丟本,最終丟棄了梅山武術的實用價值和審美韻味,梅山武術也因之面貌全非。
梅山武術的傳承方式非常原始化,是師徒制的口傳心授。到如今傳承制也已經異化為師徒傳授、學校教育、武館教學并存的形式。在傳統社會中,武術的功能主要體現為“練為戰”和“保家護院”,為了防止絕學外傳而導致覆滅,而出現“各私其私,各寶其寶”的情況,主要體現在擇徒甚嚴上,徒弟的品性、家世背景的考察甚是苛刻;而在技法的傳授上秉著“貴精不貴多”的原則。而今隨著社會現實的改變、國家法制的健全以及謀生方式的改變,梅山武術“練為戰、保家護院”的功能逐漸弱化,而健身娛樂功能(舉辦各種擂臺賽來豐富生活)、經濟功能(招收學生收取學費、各類比賽促進經濟發展)、傳承功能(學校武術教育)日益凸顯。
總之,社會在進步,梅山武術也在順應著時代的步伐。古時的追山趕獵、摸魚捕蝦為生活,保家護院、以練為戰為生存,如今競技場上為了金牌而角逐,對技擊技術的實用性追求變為重視表演高難新美的價值取向,遞貼拜師的技藝傳續方式變為商業化開館授徒,宗教儀式的文化逐漸消弭,廟會表演的文化漸趨式微。人類社會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從農業文明而工業文明,而后工業文明,在全球化語境中,多種社會文化形態共時共存。梅山地區由開始的狩獵捕漁,到農業經濟,再慢慢轉向于工業經濟。如今梅山地區以農業經濟為主,新興的工業經濟及后工業經濟為輔。因此,導致了梅山武術現代化存在形式的多樣性,而將來必將以多層次、多形態延續,呈現紛繁景象。
文化人類學是研究人類社會群體的文化起源及其發展規律的學科,描述、分析、詮釋與解釋人類社會與文化的相似性及相異性。通過對梅山武術的傳承與變遷的現象及原因的文化人類學分析,我們由此可以得出中國村落武術文化變遷的幾個特征,主要表現如下:
具體的歷史“社會”是由政治制度、經濟結構、階級結構、各種法律制度等構成的結構性組織系統。對村落武術而言,村落武術文化變遷的主要由社會的變遷導致。“當社會環境的改變有利于民眾新的思想模式和行為模式時,文化變遷的先決條件就具備了。”
遠古時期,梅山武術在梅山先人與大自然的搏斗中萌芽。隨著社會的不斷進步,部落形態開始出現,戰爭的規模擴大,人們對格斗技術的需求提高,從而促進了武術的發展,武術逐漸脫離了生產漁獵,主要服務于戰爭格斗。
蚩尤被奉為梅山王者,創造了各種武器,總結戰斗和狩獵中的成功經驗,使之融匯到一拳一腳、一擊一刺之中,成為獨立的戰斗技能,并以此操練族人,且融入到巫事祭祀武舞中,這就是原始的梅山武術雛形。梅山教、師公教和梅山武術傳人后來奉蚩尤和張五郎為祖師。
北宋神宗熙寧五年(1072 年),蔡煜、章惇開梅山,置新化、安化兩縣。統治者為了鞏固統治,實行分化政策,有意往這里移民,梅山地區逐漸成為漢、瑤、土、苗家等多民族雜居之地,而此項舉措使得當地有限的土地資源變得更為緊張,從而激化了民族矛盾,爭奪土地和其他資源的宗族械斗常有發生。這促成了宗族武術隊的產生,客觀上也促進了梅山武術的發展。宋代以后梅山武術開始形成獨立的門派,同時表現出一些新的特點。
清代時,梅山武功的許多拳械套路日趨完善,如梅花拳、棍、鐵釵、鈀、櫈、流星、桌拳等套路。梅山武功已初步形成有理論、有獨特風格,有完整套路的地方拳種。而且,名師輩出,最為有名的是“樸少爺的拳、蕭老四的尺、發轉子的棍”。
梅山武術在狩獵及軍事戰爭的母體中孕育產生,經歷了漫長的發展時期。在冷兵器時代,武力的強弱幾乎可以決定一個宗族的命運,因此武術在村落民俗活動中占據很重要的地位,如宗教活動中祭祀人上下左右起舞耍刀,廟會中必有武術表演、地戲中不可或缺的打斗套路,這些包含著武術元素的民俗活動在村落武術的傳承與發展中占據著重要地位。社會的變遷在村落武術文化變遷發展、演進的過程中扮演著主要角色。
任何事物的發展都與周圍其他事物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就人類社會而言,社會或者自然環境的變遷會影響文化主體的需求。梅山武術于清朝發展達到昌盛時期,不少武術有成的梅山人入朝廷擔任武官,或者成為快意江湖的俠客。辛亥革命后,新化開始出現職業拳師,他們或開場授徒,或登門傳藝,對梅山武功的發展又是一次巨大的推進。新中國成立后,梅山武功得到了進一步完善和發展,形成了既有理論又有獨特風格的地方拳種。
文化的變遷是人類學所認為的文化的常態。變化與發展是絕對的,穩定和均衡狀態則是相對的。人類社會的發展歷史實際可看做是一部文化的變遷史,而文化的變遷則記錄了社會發展進程的足跡。近代我國農村村落的傳統生產生活方式因劇烈的社會結構變遷與近代文化轉型產生了強烈的震動:經濟結構上,自給自足的傳統農耕經濟逐漸瓦解,市場經濟體制逐步引入;社會結構上,父子血緣或師徒宗法關系為紐帶的傳統社會基礎逐步淡化,農村剩余勞動力外出務工,農民從土地中慢慢解放出來。德里達認為,意識形態的活力在于自身的解構,在大規模文化變遷背景下的村落武術也是如此。村落武術的解構與重構在某種程度上具有“自身變革”的含義,其功能、內容以及形式表現出“解構與重構”的特點。在市場經濟、城鎮化建設的大背景下,梅山武術從內容、形式到功能都面臨著新一輪的解構與重建。而村落武術中包含的種族凝聚力、種族認同感的功能如何強化并服務于社會的建設需要重新定位與思考。
村落武術文化的變遷在解構與重構中,不斷調適和適應新的社會環境。通過其功能、內容以及形式的重新擇取來服務于當下人們的現實生活。文化變遷是一種常態,村落武術要與時俱進,則需要適應文化主體新的文化需求。僵化的文化形態只會成為民俗博物館的“展品”。村落武術文化在新時代背景下的發展方向在于增值自身的文化體育與社會發展化內涵,以適應其文化主體已經改變或正在改變的文化需求。近年來,非物質文化遺產工作受到國家重視,而梅山武術作為優秀的民俗文化也順利地申報成為湖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如今各種梅山武術館校多達百余家,梅山武術民間協會亦如雨后春筍,梅山武術在服務民眾身心健康、豐富民眾文化生活、寄托種族認同等方面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從人類學的視野下來看,梅山村落武術文化的變遷是一種常態。其傳承特點一如民族傳統體育的其他項目,資料記載、口傳身授是其主要傳承方式。在歷史的長河中,梅山地區長期封閉,宋代以前,生活生產實踐推動了梅山武術的萌芽以及發展,宋代以后,隨著文化交流的碰撞融合,梅山文化進行了一次解體與重建,其戰爭作用得到凸顯,其宗教祭祀儀式也吸取了外來的文化元素得到豐富,但其傳承途徑和方法仍然有著鮮明的地域性。到了近代,因西方體育的強勢入侵,受現代競技體育的影響,梅山村落武術文化發展產生了異化,主要表現在內容、發展動力、評判標準、傳承方式的異化等幾個方面。通過對梅山村落武術文化的研究,可以發現,調試性和適應性是農耕文化背景下中國村落武術文化變化的主要特點,中國村落武術文化變遷的主導因素是社會生態的變遷,中國村落武術因其所承載的意義不能充分滿足民眾的需求而導致衰落。在新時代背景下,中國村落武術在構建村落體育、塑造村落體育文化、維護鄉村秩序等方面重建了自己的社會價值,體現了其在社會變遷過程中的調試性和適應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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