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定的偶然

古保祥

與那個男孩很有緣，五年前偶遇，五年后，竟然又一次在同一個地方擦肩而過。

縣城不大，那個集貿市場越來越大了，賣水果的，賣肉的，聲音此起彼伏，好一幅熱鬧非凡的和諧山水畫。

我看到了他，雖然他已經長大了。思緒一剎那便拉到了五年前，我這人識人，不忘人，他的額頭有一塊醒目的黑痣。

我感動之余，思緒一下子拉到了五年前。

那時，市場尚小，人心卻大，市場上的攤主金錢觀不太濃厚，都是笑。

8歲左右的他，在母親的帶領下，逶迤而行。

賣瓜子的，母親抓了一大把，給孩子一小把，他們一路品嘗，一路說笑。

沒有人說他們，瓜子是可以免費品嘗的。

水果攤前，抓了一個蘋果，咬了一口，好大的蘋果，攤主剛想說什么，看到身后孩子的可憐相，啞然失笑，孩子接過了蘋果，拼命咀嚼。

他們吃了一路，惹的旁邊的我不知所措，突然間，有一種心痛的感覺。

他們喜歡這樣，沒有人攔他們，父親早亡，母親失業，這么大的孩子，無學可上，占個小便宜也是無所謂的事情。

五年之后，時光荏冉，鴨過水背。

我又看到了他，再品嘗人家的東西，是不會樂意了，孩子碰了無數次壁，母親死于一次致命的車禍，他孤身一人，形影相吊。

還要生活，沒有辦法，便是偷了。

集貿市場的攤主都認識他，窮追猛打，孩子滿臉是血。我想上前阻攔，想用五年前的相識作為一種攔阻的理由，可猛然聽到了一個老攤主的聲音：“他吃了我五年。”

沒有比這個再高亢的武器了，我看著那個孩子，被派出所的人帶走了。

我沒有勇氣去接近他，卻蹲下身來，我的心好痛，就好像我丟掉了一個心愛的玩具，而這個玩具，五年前尚在，五年后丟了。

五年前，是一種緣，那時的孩子，天真無邪，而他的母親，親手將他扼殺于世態的搖籃里。

五年后，是一種偶然，我已經喪失了救治孩子的決心與愛。

這能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