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音樂的奧林匹斯山

余倩

站上卡內基的舞臺

推開卡內基音樂廳后臺的大門，李鰲正在音樂奧林匹斯基金會負責人的帶領下熟悉音樂廳的舞臺和場地。這是李鰲第一次到卡內基音樂廳演出，對于所有的音樂表演家們而言，卡內基無疑是最高殿堂之一，興奮的他完全沒有倒時差的疲憊感，立即跟我聊起了自己的音樂經歷：“我的母校是山東師范大學音樂學院，這也是我現在就職的學校。”年紀輕輕的他已經是學校的聲樂教授，“這可能只有在我的學校才會發生”。李鰲性格爽朗而謙遜，他說對于并非出生于音樂世家的他而言，能有今天的成就很大程度上要歸功于自己的母校。

李鰲的父母都是勝利油田的石油工人，直到高二時，李鰲還和其他同學一樣，為高考作著準備。“我當時是重點理科班的數學課代表，完全沒有接觸過聲樂。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我參加了一次合唱比賽，被自己的高中音樂老師發現。老師說我的聲音很獨特，建議我試試唱歌。”就這樣，從事歌唱事業的種子開始在李鰲的心中萌芽，卻遭到不熟悉音樂領域的父母的強烈反對。經過半個多月的斗爭，父母終于同意讓他學習聲樂，于是李鰲考入了山東師范大學音樂學院。“可以說這是成就我的地方，也許正是因為它不是那么知名的學校，競爭不如知名院校那么激烈，我才顯得比較突出。所有人都在關心我，這對我的幫助很大。”

也是在那里，李鰲認識了自己的啟蒙老師魏凡儉，并跟隨魏老師學習了六年。之后，李鰲參加了舊金山歌劇院（San Francisco Opera）的訓練班，認識了他的第二位聲樂老師，舊金山音樂學院的教授西澤·烏尤阿（Cesar Ulloa）。“從魏老師給我打下基礎，到西澤老師給我指導，兩位老師最大的共同點就是因材施教。他們沒有用自己的思想框住我，而是根據我的聲音特色來設計一個合適我的方向。對于學習音樂的人，如果老師與自己的方向不一致，會特別痛苦，因此遇到一位對的老師是非常關鍵的。如果用千里馬和伯樂來比喻的話，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有。”

2013年，李鰲在意大利獲得了多明戈世界歌劇聲樂比賽（Placido Domingo Operalia）的冠軍。不久后，他就收到了音樂奧林匹克基金會的郵件，邀請他倒俄羅斯圣彼得堡演出。“在郵件中，音樂奧林匹克基金會告訴我，他們是一個致力于在各個比賽中挖掘獲獎的年輕音樂家，給予他們在世界級殿堂的表演機會，幫助剛剛起步的音樂家打造自己音樂事業的一個機構。他們能夠請來許多音樂界的關鍵人物，例如歌劇院的經理人等，所有的支持，包括機票、住宿、餐飲都是無償提供的，這讓我很感動。”2014年在圣彼得堡演出后，李鰲就在基金會的推薦下，來到了卡內基音樂廳。

音樂奧林匹斯基金會的誕生

出人意料的是，這個李鰲深深感謝的基金會是1995年成立于俄羅斯圣彼得堡的一個慈善機構。2015年，基金會在卡內基音樂廳舉辦了第九屆音樂奧林匹斯音樂節。在過去的二十年間，基金會已經支持了來自三十五個國家、超過四百位的青年音樂家，這些音樂家都是各大比賽的獲獎者，基金會的使命是將他們的音樂事業推向新的高度，為他們打開機會的大門。在過去得到基金會支持的名單中，我發現了另兩位中國音樂家的名字：小提琴家寧峰和男高音王云鵬。

在卡內基音樂廳，我遇到了基金會的成立者，伊琳娜·尼基蒂娜（Irina Nikitina）女士。尼基蒂娜出生于音樂世家，父親曾是列寧格勒愛樂樂團的大提琴首席。從小學習鋼琴的她就讀于圣彼得堡音樂學院，獲得過國際大獎，錄制過十三張專輯。然而就在音樂事業剛剛開始將她帶往世界各地的時候，一次意外讓她的手指受傷，再也無法演奏。“于是我開始思考自己可以做什么。因為自己曾是一位鋼琴家，在巴黎和日內瓦贏得過比賽，我開始想是否可以做一些幫助年輕藝術家的事情。我想到要組織一個音樂節，可以將參加過不同比賽的年輕藝術家聚集到一起。”

對于成長在圣彼得堡的尼基蒂娜而言，將音樂節放在圣彼得堡是最自然不過的選擇。“圣彼得堡是一個十分國際化的大都市，吸引了來自世界各地最優秀的人。圣彼得堡擁有很棒的文化環境以及很深厚的歷史，李斯特、舒曼都到訪過圣彼得堡，約翰·施特勞斯、柴科夫斯基，所有與俄羅斯音樂和文化相關的幾乎都和圣彼得堡有關。當然另一個原因是，我在圣彼得堡認識不少人，每扇大門都向我敞開，包括圣彼得堡愛樂樂團、馬林斯基劇院等等。我和他們說我想組織一個音樂節，能夠聚集起在各大比賽獲得獎項的年輕音樂家一起演出。其實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想法，有趣的是當我到日內瓦對比賽組織者說起的時候，大家都說他們一直都希望有這樣一個組織。”這就是音樂奧林匹斯基金會誕生的契機，源于一個真誠簡單的夢想。

那么，對于扶持的年輕音樂家，基金會采用的是怎樣的選拔標準呢？尼基蒂娜坦言基金會支持不同國家、不同文化、不同宗教的年輕人，但音樂實力是最關鍵的。“很多年輕音樂家認為自己獲得了國際大獎，事業就起飛了，好像一瞬間所有的大門都為你敞開了，但事實上，所有的大門都緊閉著。”對此，尼基蒂娜有切身的經歷和體會。“因為所有音樂廳以及樂團的演出安排早在幾年前就確定了，每個音樂廳都有比你大牌得多的音樂家排在你前面，要成就一個成功的音樂生涯，年輕音樂家必須有一個好的經紀公司，要有運氣，好的身體，還要有人打理你的事業。”

在當今激烈的競爭和高要求下，即使不少獲得國際比賽一等獎的音樂天才們也未必能夠擁有成功的事業。“兩年前，當李鰲在多明戈比賽上獲獎的時候，我就發現他除了有音樂天分外，還有自己的堅持，在心智上，他已經準備好了。”尼基蒂娜說自己不會只選擇第一名，也會關注第二、第三名，因為比賽評委的選擇總是帶有主觀性的，有著無法避免的個人喜好。而在當代，要成為成功的音樂家，必須要有自己的堅持。“參加比賽意味著他們已經做好了堅持自己的準備，比賽可以顯示出一位年輕音樂家的精神和身心是否準備好了。”

音樂奧林匹斯基金會希望讓已經做好了十足準備的青年音樂家能夠有機會站上國際一流演出場所的舞臺，例如卡內基音樂廳、圣彼得堡劇院、柏林愛樂大廳等等。“我所做的就是讓年輕音樂家在對的地方演出，這很重要，因為在這些地方演出能夠給予他們信心，讓他們對自己的藝術更有責任感，讓他們知道自己是有實力站上這些舞臺的。”

除此之外，音樂奧林匹斯基金會還參與了許多文化演出活動。2009年1月，在基金會的主辦下，丹尼爾·巴倫博伊姆與“西東合集”（West-Eastern Divan Orchestra），一個集合了來自以色列、巴勒斯坦和其他阿拉伯國家樂手的管弦樂團，在莫斯科舉辦了演出。尼基蒂娜說，音樂是唯一全球性的語言，音樂的共振可以將人們連接在一起：“想要真正地支持年輕音樂家，音樂奧林匹斯基金會就不能是商業的。我熱愛古典音樂，我覺得古典音樂是人類的希望，它可以幫助人們獲得平衡與穩定感，讓心靈純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