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覓教育的靈魂
——講述北京大學附屬小學“人性化教育”的故事

嚴星林北京市海淀區教育科學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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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覓教育的靈魂
——講述北京大學附屬小學“人性化教育”的故事

嚴星林
北京市海淀區教育科學研究所

在北門的背門京朝面口，大霞，有學石有。一附一在輪屬座朝由小1學霞石5的石頭噸西重的紋理自然形成的冉冉升起的太陽。在這座朝霞石上，刻著這樣的一句話：“愿孩子們像一粒粒飽滿的種子，在陽光、雨露、沃土的滋潤下茁壯成長。”

尹超校長說，“其實每個孩子都是帶著不同的‘密碼’降生到這個世界上，是有差異的。他們就像一顆顆不同的種子，有可能將來成為一棵大樹，也可能就是一棵小草，但無論是參天大樹、還是無名小草，都一樣獲得尊重。教育的使命就是給予他們適宜的陽光、雨露和沃土，給予他們愛和自由的空間，讓每一個生命都得到綻放”。這就是北大附小這所百年老校對“人性化教育”最為本真的認識。

尹超

因為人文關懷，學校生長出一種“愛與自由”的靈動

“人性化教育”是北大附小的靈魂，也是其最鮮明的文化底色。北大附小的“人性化教育”，即是通過人文關懷，培養一個人獨特的發展，用“人”的方式去對待人、理解人、關懷人。北大附小是這樣說的，更是這樣做的。

“自由民主、兼容并包”是北大積淀下來的最為可貴的精神基因，它同時也浸染著北大附小這片沃土。尹校長說，“尊重、理解和包容，是我所感受到的成長土壤和工作環境。它賦予我一個自由成長的空間”。尹校長用詩意的語言，去詮釋她心中的“愛與自由”：“愛如甘甜的泉水，它滋潤著老師，滋潤著孩子，滋潤著我們彼此的心田。愛如燦爛、明媚的陽光，溫暖著你我。自由如清新的空氣，沁人心脾，讓人自由歡暢地呼吸。我們為什么呼喚‘愛與自由’的教育？這水之愛、風之自由會給孩子，給教師帶來什么呢？我想，它能成就師生創新的環境，包容的文化，精神的庇護，點亮生命之光。”

在這樣的文化浸潤下，一進入北大附小校園，就能感受到那種撲面而來的蓬勃的生命氣息。這種勃勃涌動的生機，來自那棟神奇的會“呼吸”的生態樓，更來自樓內那棵雖然置身于窄窄水泥磚墻中，卻依然生機盎然的古松。特別為它而設的可以開合的玻璃天窗，使它即使置身屋宇內，也時常能接受雨露和天光。學校一位來自東北，在深圳闖蕩過的老師說，最初來到這所學校應聘，看見學校的這棵樹，第一個念頭就是“對樹都如此呵護，何況對人呢？”學校還有一棵因被寫進北大附小“三字經”而出名的樹，它就是長在學校內王家祠堂前的檉樹（俗稱三春柳、紅柳），這種一般生長在戈壁沙漠的耐旱樹種，在附小潤澤的環境中，蓬勃得像一頭濃密的秀發。

校園內精神煥發的教師、活潑可愛的孩子，更是學校“愛與自由”最為生動的體現。

因為尊重差異，學校造就了一支多元異質的教師隊伍

“人性化教育”的前提是正視個體差異，讓作為主體的人去尋找和發現自己的特殊使命。與一般學校的師資來源相比，北大附小的教師組成堪稱復雜。他們的年齡、個性、學科背景、生活閱歷各不相同，有海外留學歸來，有國內本土培養，有教育專業的，也有經濟、新聞、出版、法律等其他專業背景的，甚至還有專業舞蹈演員，等等。這樣多元的團隊給學校帶來了廣闊的視野和奔涌的活力，也給學校管理提出了更高的挑戰。

談起校長的人性化管理，北大附小流傳著一個人人皆知的故事，一個關于教師“講臺失而復得”的故事。唯愷，一位深得校長賞識的語文教師，在校長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突然提出要辭職，而且是在提出申請的次日就要離職。校長萬分難過，但沒有阻攔。唯愷離開后，她一直在反思的問題是，是什么讓這個小伙子感覺失去希望？一年后，在社會上辦培訓學校的唯愷碰得頭破血流，懷著復雜的心情給尹校長發了一條短信：我可以再回來嗎？尹校長居然鬼使神差地答應了。她反思道：“在我們心里，始終有柔軟、脆弱的東西。校長也是人，在人性與原則、人性與制度發生沖突的時候，我們怎么選擇？是更多地考慮自己所謂的 ‘面子’、‘尊嚴’，還是更多地關注人的價值與發展？其實，這也是我們要學會共同面對的問題。”

還有一個“人比課重要”的小故事。楊重生是北京大學數學系畢業的研究生，也是一個非常有思想、有個性的小伙子。在他畢業的第二年，有機會代表學校參加海淀區的競賽課。一開始，老師們都非常尊重他個人的想法，但是，通過幾次試講，大家都感覺到，在短時間內很難順利地實施教學計劃。賽課前兩天晚上十點多，數學學科教學主任給尹校長打了電話，提出了兩個想法：要么換課，要么換人，否則成績很難保證。校長當時就回答他，既不能換課，也不能換人。因為校長認為人比課更重要。

對于這個決定，尹校長這樣解釋：如果換人，就會深深地傷害一個年輕人的自信心和自尊心，特別是對于一個剛入職不久的年輕教師，他有自己對數學的獨特理解，渴望被尊重、被認可。可能他的想法還不成熟，或不切合實際，但正是這樣，才更需要團隊去呵護、去激勵。如果換課，這不僅僅是對他個人的否定，也是對整個教學團隊的否定。因為一個團隊的成長更需要不斷吸收新鮮的東西，需要不斷地有調整、碰撞。這個過程往往是漫長的，甚至是痛苦的，需要付出代價。無論是研究課，還是競賽課，成績雖然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團隊的共同成長。

一位人性化的校長就是這樣發自內心地欣賞她的教師團隊。她說：“北大附小最讓我驕傲和自豪的就是這支可愛的教師團隊。”作為校長，她尊重他們的個性，理解他們的獨特思考，乃至特有的生活方式。包容、欣賞他們，為他們創設溫暖、安全、寬松、自由的學校氛圍，讓他們能夠善于表達，并勇于表達自己。也正因如此，學校的教師團隊呈現出了百家爭鳴、和而不同、和合共長的多元思想相互激蕩的生動局面。

因為尊重主體，學校孕育了一批率真而極具創造力的孩子

“人性化教育”的目的是使學生的主體意識保持清晰。尹校長說，專心地學習，痛快地游玩既是教育的真諦，也是我們生活的真諦。通過學與玩，孩子們的主體意識凸顯了，當他們以主體的身份進入教育世界時，生活世界便豐富美妙起來。在這樣的理念下，才會發生當冬天的第一場大雪來臨的時候，數學老師中斷了上半節課，帶著這些興奮的小家伙奔向操場，去酣暢淋漓地堆雪人、打雪仗的場景。

為了讓每一個孩子體會不同的角色，北大附小有班長不能連任的規定。一到假期，孩子就會領回一堆“古怪”的獎狀，幾乎每個孩子都有。學校會保護每一個孩子的特長，給孩子的特長搭建展示平臺。家長不無感慨地說，在這里上學的每一個孩子和他們的家長，都會得到尊重。

在北大附小召開的教育家辦學研討會上，幾位學生向我們展示了他們的率真天性。他們在與教師分享他們上公開課的感受時，直言不諱地說：“我們平時上課不這樣上！覺得形式的東西多了一些！”有人問：“那你覺得今天的研討會怎樣？”一個學生說：“形式的東西還是存在，我認為昨天工人師傅專門為今天的會議在校園內擺放鮮花的做法沒有很大的必要！”學生展現出來的是思想的獨立和待人的真誠。他們認為給老師指出問題是他們天然的義務，因為對于課究竟上得怎樣，沒有人比他們更有發言權！

教師團隊的真誠坦蕩，影響著學生的成長和發展。真，是北大附小所有教育工作的土壤，在“真”的土壤中，才會長出美和善的幼芽。

因為淡泊名利，校長成就著一所優秀的學校

“人性化教育”始終以人的發展為最終目的，包括學生的發展，也包括教師的發展。教育首先要有淡泊名利之心，拒絕把學生當作追名逐利的工具。在這方面，校長的管理首先要張揚人性的旗幟，把對孩子和教師的保護進行到底。

一所學校的發展和成長絕不是一帆風順的。2011年12月，一篇“北大附小五星級酒店辦聯歡”的失實報道，把學校推向了輿論的風口浪尖。就在負面輿論鋪天蓋地的時候，尹校長選擇站出來，她說：“家長是北大附小的家長，教師是北大附小的老師，孩子是我們北大附小的孩子，如果我們推卸責任，就會傷了大家的心。每個人的出發點并沒有錯，都是為了我們的孩子。這個時候，學校應該勇敢地站出來，校長就應該像一棵大樹一樣張開臂膀保護他們。”經過學校艱苦的努力，一場風波平息了。事后，很多家長非常感動，老師也很自責，覺得給學校造成了大麻煩。但是尹校長只說了這么一句話，這沒有什么，大家都是一家人，遇到問題了，就應該共同面對、共同承擔。對于這件事，尹校長的體會是：不能打動人心的教育，不能稱之為真正的教育；走不進人心的管理，不能稱之為真正的管理。

在北大附小，尹校長理直氣壯地宣稱，享受生活也是教師的權力。她說：“我們的生活應該是豐富多彩、五彩斑斕的。工作不是我們的唯一，只是我們生活中的一部分。所以，在北大附小，我提倡專心地工作，痛快地享受生活。我不提倡老師們加班，而希望老師業余多花一些時間經營自己的生活和家庭，這樣才能讓老師們有更愉悅的身心、更健康的狀態投入工作。我認為女老師就應該讓自己漂漂亮亮、就應該舉止優雅，就應該畫淡妝，而且越漂亮越好。男老師就應該陽剛、帥氣。我鼓勵老師們買車、買房、度假、旅游，鼓勵老師們更好地享受生活，更好地提升生命的質量。我認為讓老師有尊嚴、無后顧之憂地生活和工作，也是校長的職責。”在習慣把教師置于神壇、習慣用道德的十字架綁架教師的輿論環境下，發出這樣的言論需要怎樣的勇氣啊！

北大附小的辦學理念是“以人為本，讓師生在愛與自由中快樂和諧發展”。讓全校師生的生活充滿情趣，富有精神追求，對自然和人類內心充滿善意，懂得感恩，追求進步，自信而樂觀地面對生活，是這一辦學理念的另一種注解。以人為本，在愛與自由中快樂和諧發展，就是尊重、理解、欣賞、包容；以人為本，在愛與自由中快樂和諧發展，就是多元、開放、兼容、并蓄；以人為本，在愛與自由中快樂和諧發展，就是敞開學校大門，迎接八面來風，讓學校始終處于向上發展的涌動之中。

北大附小，作為北京市海淀區第一個召開“教育家辦學”思想研討會的小學，是一種榮譽，更是社會對這所學校的認可。但尹校長說，榮譽可遇不可求，應該水到自然成。對于校長個人來說，榮譽多了是一種負累，她更看重團隊和學校的和諧。因為，人的一生中，真正屬于我們的是內心的幸福和快樂。而學校的發展、教師的幸福、學生的快樂，就是對我最高的獎賞。捷克偉大的民主主義教育家夸美紐斯曾說，“校長應該像太陽把天空照得四面通明一樣，每天都照亮所有學生的心”。尹校長就是一個追趕太陽的人，為學校師生不斷構建一個又一個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