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美術》:您的作品一直給人有一種神秘感,仿佛將人們帶入了靈動的夢幻般的仙境。按理說理解您的繪畫需要一定的知識與審美儲備,但您的畫老百姓卻也能讀得懂,而且有一種親切感。您是怎么看待這個問題的?
盧禹舜:我的畫老百姓也不完全看得懂。所以,我現(xiàn)在也在研究怎樣畫老百姓能看得懂的畫。現(xiàn)在我們提倡藝術要從生活當中來,但是從畫山水這個角度來說,對大自然的那樣的一種理解和感受更為重要。從精神層面上理解,山水畫與中國傳統(tǒng)哲學、中華民族最樸實的自然觀有著緊密的聯(lián)系。從對自然的敬畏開始,到對自然的了解或者再認識,最后在物質層面上把它在畫面上呈現(xiàn)出來,更多的還是體現(xiàn)人的一種精神性的追求和指向。在這個過程當中,傳統(tǒng)文化對自然的理解和認識,和我們現(xiàn)在的觀眾、我們的人民大眾,有著一種血脈上的傳承關系。
受外來文化的影響,老百姓對一些西方的古典寫實藝術容易看得懂,或者,西方人多多少少能理解我們的傳統(tǒng)中國畫,也會喜歡,這是大家都很清晰的對美的共同追求,這種追求是基于藝術本身的、視覺上的、感官上的理解。它在視覺基礎之上,又能深入到精神層面進行挖掘,這又有一個看懂的必經過程。這可能就是老百姓喜歡,并且能夠看得懂的原因。
考慮到接受層面的問題,我在作品的創(chuàng)作過程和制作過程上,的確做了一些功課。對每件作品我都盡量做到精益求精,因為藝術作品是欺騙不了人的,感情上不能糊弄人,精神層面、技術層面也不能糊弄人。雖然這樣做很難,但是如果我們真正做到了,自然會得到老百姓的積極反饋,這種反饋會與你的付出成正比。
《中國美術》:實際上您提出了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從高雅的精神和傳統(tǒng)的精神文脈出發(fā),尋找一種合適的圖像形式,進而真正滿足大眾的精神需要。
盧禹舜:你說合適的圖像形式,雖然有點過于個性化和學術化,但恰恰是這些東西,它是有特性的。這些圖像形式是我們在實踐過程中,經過深入思考、無數次的實踐自然而然形成的。這些圖像形式在形成過程當中,并不是考慮要人去喜歡。別人喜歡什么我們去形成什么,這不太現(xiàn)實。有時候畫家需要對藝術本體進行研究和深度把握。從藝術自身考慮,繪畫有一個自然而然形成的過程。
創(chuàng)作離不開人民,也離不開個人對自然的理解和認識。現(xiàn)在習主席所提出的,藝術要以人民為中心,藝術家要深入生活,扎根人民,這個工作導向的提出本身最具有現(xiàn)實意義?;赝麣v史,藝術是離不開人的,藝術為人民服務也是一脈相承下來的。作為一個藝術家,不把我們的藝術實踐落在表現(xiàn)天地大美以及贊美蒼生上,藝術創(chuàng)作的內容從哪里而來?形式從哪兒去產生?
回到你前面所說的“神秘”與受眾理解的問題上,其實有些東西我認為是不矛盾的。人民大眾喜歡的,并不代表藝術水準就降低了。在藝術上的高追求與人民大眾的喜聞樂見是可以做到兼而有之的,要看畫家怎樣將兩者的關系處理好,我現(xiàn)在所做的事情也是這樣。
《中國美術》:實際上藝術創(chuàng)作的關鍵問題還是要打動人。
盧禹舜 沒錯,不要低估老百姓的欣賞水準。我們以為他可能看不懂,恰恰他卻能為你講得清清楚楚。說人民創(chuàng)造了藝術的高峰,我覺得這是對的。
《中國美術》:只有我們創(chuàng)造出最好的藝術品,才能更好地為人民服務,不要一說到人民大眾對藝術的理解,就認為人民需要的只是藝術的啟蒙。
盧禹舜:是的。你想,小時候我們都不認字呢,但現(xiàn)在我們所說的一些東西,有很多都是那時候記下來的。對歷史上的一些典故的記憶,對文化傳承的理解,有的時候是在書本上看到的,有一些卻是被老人耳濡目染出來的。我的爺爺雖不認字,但他卻通曉《三國》,還給我講《西游記》,講得繪聲繪色,比現(xiàn)在看完書之后記憶還深刻,這就是文化傳承,這些東西是能夠進入到血脈里面去的。你要說文化是血脈,文化它是怎么來的呢?并不全是我們天天在那兒看書來的,我們小時候記住的,感受到的一些東西,對現(xiàn)在的影響非常大。
《中國美術》:深入認識我們的民間審美,發(fā)掘民間文化中深厚的積淀十分重要。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