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曉飛 關鑫 崔新健


摘 要:近年來,中國等新興經濟體國家受到全球學者的高度關注,一些外國學者開始從制度視角對中國企業OFDI現象進行分析,試圖探究企業OFDI的動機和行為方式。本文立足于對文獻的系統梳理,從資源觀和制度觀理論相結合的視角對政府參與和中國企業OFDI行為進行綜合分析。研究發現,中國政府對企業國際化的行為有重要的影響,主要體現在政府參與和作為制度主體對企業所處的制度環境的影響上。同時,政府參與會影響企業OFDI的意愿和能力,反過來,企業可以利用與政府的關系來獲取有利于國際化的資源和政策環境。
關鍵詞:政府參與;資源觀; 制度觀;企業OFDI行為
中圖分類號:F279.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15)05011707
一、引 言
近年來,以中國、巴西、印度等發展中國家為代表的新興經濟體,在世界的經濟舞臺上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發展中國家企業的對外直接投資行為(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以下簡稱為OFDI)被公認為21世紀國際業務上的重大研究問題,尤其是中國企業的OFDI,引起了國外學者的廣泛關注。一方面,新興經濟體對外直接投資在2007年就已經占到整個OFDI的13%,而且一直在上升。中國企業是如何成功地進行對外直接投資,究竟哪些因素影響和決定了中國企業的OFDI動機、行為和績效,作用機理如何,成為研究焦點。
通過對現有文獻的回顧不難發現,對于中國企業而言,OFDI既與企業自身的能力和所處的制度環境密切相關,又受到政府行為、企業與政府間關系水平等因素的影響。特別是政府參與,對中國企業的OFDI具有重要影響。為了在競爭中爭取更多的籌碼,在中國特定的國情和環境下,在轉軌經濟時代,非市場力量(如政治資本和社會資本)在等級制為主的國家統治結構中,成為決定個人收入和企業發展的非常重要的影響因素,因此有利于形成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的獨特的競爭優勢。從跨國公司理論來看,中國企業成功地進行對外直接投資,很大一部分源自于企業獨特的國際化競爭優勢。Edwin等(1993)發現民營企業的管理者通過參與或影響政策法規的制定謀求有利于市場環境的政治策略。對于中國企業的OFDI行為,政府起到了很大的推動和支持作用,這種企業與政府間的政治資本和社會資本的聯結也是構成中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的競爭優勢的來源之一。
基于此,本文緊密圍繞OFDI企業的競爭優勢和OFDI意愿,從文獻分析的視角深入系統地闡明政府參與和中國企業OFDI行為之間的關系,揭示企業能力、制度環境、政府參與和企業所有權性質對企業OFDI意愿、能力、優勢、行為和績效的作用機理,為國內學者的研究提供一種新的思路。
二、企業OFDI競爭優勢的來源
1.基于資源基礎觀的分析
資源基礎觀(Resource Based View)是基于企業能力理論提出的,認為企業是一個資源的集合體。企業戰略選擇與創新行為受到其所擁有和能夠運用的資源的約束。
在資源基礎觀下,企業的競爭優勢來自于企業自身能力以及企業對外部資源的高效整合兩個方面。企業要想創新,需要發現、獲取和利用各種資源。資源基礎觀一直認為,企業國際化在于不同企業間資源的異質性,企業的無形資產,譬如技術和市場資源,需要更高的異質性。研發使得企業能夠進行技術創新,獲得企業不同于其他企業的核心競爭力。市場資源可以使企業在產品方面區別于其他企業而且設置進入障礙。
林毅夫[1]認為新興經濟體的后發優勢來源于自身要素稟賦的結構性差異。薛求知[2]認為動態環境下跨國公司的競爭優勢取決于資源的獲取、整合和運用。孫黎等[3]認為新興經濟體的跨國公司可以通過杠桿比較優勢塑造競爭能力上的結構差異性或者異質性,最終表現在企業資源、能力上超越競爭對手的所有權優勢。這種優勢要求企業具有獨特的資源和動態能力,而國家要具有要素稟賦結構上的相對優勢。只有將外部的資源和企業內部的能力整合在一起,才能最終形成新興經濟體跨國企業的國際競爭優勢。而中國政府在這一過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從交易成本的角度來看,與政府間的關系為企業提供了一個治理優勢,尤其是在新興經濟體中,因為政府對資源享有控制。基于網絡觀,Peng和Luo[4]認為中國等新興經濟體的企業交易仍然深深地嵌入在很強的個人和政治網絡中。Johanson和Vahlne[5]對內部化和外部化進行了區分,認為嵌入網絡中的企業會內部化以降低交易費用。與政府的聯系可以幫助企業降低交易成本并有利于在國際市場上競爭。與政府保持緊密聯系的企業對于某些政府控制的關鍵資源更容易獲得,也更容易獲得研發的資金支持。這種聯系使得企業能夠給現有的技術資源提供新的不同元素,因此,增加了與有價值和稀缺的技術結合的可能性。
從資源基礎觀來看,企業跨國經營的競爭優勢得益于跨國經營后資源的狀況是否得到改善。耗散結構論從資源熵的角度定義企業是一個資源的集合體,企業需要從全球各地搜尋和獲取資源,資源熵即為資源決定的有用的能量,而企業的外部環境對企業有著不可忽視的重要作用,企業與外界的交換過程是企業負熵流產生、內部增熵得到抑制的過程。
2.基于企業所有權性質與政府參與視角的分析
中國政府在企業國際化發展方面發揮著重要的作用,而企業與政府的關系,是影響中國企業跨國發展的競爭優勢的一個重要因素。中國特殊的國情和經濟環境,決定了中國的企業形式是多種所有權類型企業并存的局面。Ramamurti[6]認為企業與政府間的關系按照是否國有的形式,分為國有和非國有企業,與政府關系的表現形式一種是國有企業,可以減少負面效果,國有企業需要承擔社會責任。非國有企業中的一些企業可以通過個人的資本連帶與政府的代理人保持緊密的聯系,獲得資源上的優勢。裴長洪和樊瑛[7]在研究母國特定優勢的定性分析中指出,中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更多地要體現宏觀經濟利益,企業微觀利益是被兼顧的。通過對中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的實踐分析得出結論:不同所有權性質的企業所承擔的目標是不一樣的,而國家目標和企業目標在中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中的影響比重也是不盡相同的。中國企業和政府利益耦合的關鍵之處就在于中國政府在多大程度上,采取什么樣的政策支持中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企業又會在多大程度上通過投資利益最大化來平衡企業利益與國家利益。Qian[8]認為對于尋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企業,這種和政府的關聯反而會產生負面效果。
國家的目標一般是追求社會整體福利的提升和國家宏觀戰略的實現,企業的目標一般是追求自身利潤最大化和國家化發展以內部化市場。借助于計算機領域中的耦合性和內聚性的闡釋,根據國家目標和企業目標實現的互動關系,筆者用目標耦合內聚來體現不同所有權性質企業OFDI的不同。耦合性也可以稱為模塊間的聯系,模塊之間聯系越緊密,其耦合性就越強,模塊的獨立性則越差。內聚性又稱塊內聯系,是模塊功能強度的度量,即一個模塊內部各個元素彼此結合緊密程度的度量。模塊中組成元素結合的越緊密,模塊的內聚性就越高,模塊的獨立性也就越高。將其應用到對中國企業OFDI行為的研究方面,我們認為,國有企業更多地要實現國家的目標進行對外投資和國際化經營,企業的目標有時是兼顧的,有時可能有所犧牲,因此存在較高的企業和國家目標的一致性,體現了內聚性的特點,民營企業則更多地顧及企業本身的利益,有可能實現某種程度的國家目標,所以是一種目標間耦合的關系,而混合所有制企業可能介于二者之間。由此,我們可以用一個二維的圖示簡單地加以描述,如圖1所示。
不同的目標導向下,不同所有權性質的企業與政府的關系也不盡相同。在缺乏有效的市場治理機制的情況下,國有企業發揮了很重要的作用。企業中制度嵌入隨著企業和政府政治關聯的等級變化而變化。Child和Lu[9]認為新興經濟體企業的戰略選擇受到不同行政水平和規制主體的關系網絡的影響。Wang等[10]假設新興經濟體政府在企業分配資源和國際化方面發揮非正式的影響或正式的權威,進一步地,將政府的這種參與和制度壓力分成兩個企業層面的維度:企業國有化的程度和與政府關系的水平(如圖2所示)。前者指政府部分或全部擁有EMEs企業,來影響企業的國際化行為。后者指政府通過和企業建立關系來影響企業的國際化軌跡。相比之下,政府關系水平對企業的影響是通過網絡間接地產生。Boddewyn和Brewer[11]認為這種政治優勢可以通過發展和政府的關系內部化,也可以通過延伸企業的邊界,將政府官員納入到企業的組織架構中來。Boisot和Child[12]的研究認為政府和企業在這種合法性關系的體系中相互作用的方式,并不是形成所有權安排。但是這兩個維度卻是相互排斥的,完全國有的企業可能具有一個較低的政府關系水平,而私有企業則可能有較高的政府關系水平。國有化水平較高時,政府會影響企業的決策,通過任命總經理,并且設立國有資產相關的規則。企業需要平衡政府和市場之間的關系,政府關系可以改變企業的行為,一般通過建立具體的制度安排,如企業和政府聯合委員會,其他將政府代理人和經理人相聯系的關系架構。這些關系和聯結對于傳達政府關于特定企業決策和實踐的期望是有效的。政府可以參與決策過程、這些聯系也體現在影響EMEs企業演進和制定決策、影響企業的目標、文化和決策,引起不同的國際化反應。
Castrogiovanni[13]認為一個企業的戰略選擇也依賴于母國環境中要素的可得性。在相對貧乏的環境中,政府就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企業只有與政府建立緊密的聯系才能享受到國家提供的支持,獲取新的資源來抵消要素的缺乏。政府通過對制度空白的補充幫助企業克服現存資源的限制。Jenson[14]認為較高的政府關系水平反映了焦點企業可信賴性的逐漸增強的地位,減少了潛在國外顧客和合作伙伴對該企業的不確定性。Guler與Guillen[15]則認為企業與母國的聯系這一優勢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追求國外機會的傾向。
三、企業OFDI意愿的來源——基于制度基礎觀的研究
對中國OFDI企業而言,自身擁有的資源優勢固然十分重要,外部環境和外部資源的影響也是不可小覷的,企業外部資源的獲取更是離不開母國的制度環境。一般認為,新興經濟體的企業(EMEs)本身并不擁有很強的國際化能力,仍然是世界的制造工廠,但是卻通過對外投資逐漸進行國際化經營。母國制度環境對于類似中國這樣的新興經濟體,能夠對企業的國際化意愿產生影響,進而影響企業國際化的行為。波特在國家競爭優勢的鉆石模型中提到四個構成要素:企業戰略與競爭因素、供應商網絡、生產要素和需求條件都具有鮮明的國別專有性,所以企業競爭優勢是國家競爭優勢的一個反映,企業國際化經營的競爭優勢脫離不了母國的環境,在新興經濟體中,這種體現更為明顯,無疑制度因素發揮著很大的作用。
制度基礎觀認為,企業經營者應該努力根據企業所處的制度環境去制定戰略。諾斯認為,制度是人為設計的限制規則以建立政治、經濟和社會三者相互作用的結構。制度由非正式的制度如認可(sanctions)、禁忌文化(taboos)、習俗、習慣和行為規范等,以及正式的制度如憲法(constitutions)、法律、知識產權等構成。綜觀歷史,制度是人們設計的用來建立秩序以減少交換中的不確定性而產生的,從經濟學角度來說,定義可選擇集可以決定交易和生產成本,增加經濟行為的利潤和可行性。正式的經濟制度和知識產權都是根據政治制度制定和實施的,很多文獻都將其認為是給定的。但是經濟的發展確實依賴政治制度和經濟制度創建的能提高生產率的宏觀環境。資源基礎觀忽略了重要的制度因素——母國的政府會干涉企業資源的使用并影響企業的國際化行為。很多學者的研究表明,對于新興經濟體的企業(EMEs)的國際化行為,政府是背后的推動力量。政府在整個制度變遷過程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譬如政府的財政需求和信用就體現在與企業主和公民的關系上等。另外,從某種程度上說,資本市場的演變也是受到國家政策的影響,事實上,政府不會通過沒收資產或動用強制力量來增加交易中的不確定性。由此可見,政府在制度環境中的作用舉足輕重。由于發展中國家制度體系的不完善,我們更加關注其企業與政府的關系。
不同層級政府(如國家政府、省級政府和市級政府)的目標不同,會通過制度壓力來影響企業海外投資的決策,也會影響企業投資的區位選擇——選擇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同時還會影響企業投資的類型——市場導向型還是資源導向型。企業既需要有別于其他企業的競爭力,還需要相同的合法性[14]。較高層級的政府更注重全球化和國際化,可以從中國的“走出去”政策看出端倪。Bai等[16]認為地方政府一般關注擁有剩余勞動力和資源的國有企業私有化或重新組建,國家和省級政府希望保持社會和財政的穩定,不愿意解雇多余勞動力。Scott[17]認為制度體系并不是統一和連貫的,企業國際化制度壓力的類型和重要性在不同的新興經濟體的企業中不盡相同,主要取決于政府的參與。Child和Tse[18]的研究顯示中國經濟改革始于1978年,建立市場體系的制度環境代替了中央集權的經濟環境,然而,由于各種原因,中國各地區的改革發展很不均衡,不同地區所提供的資源有所不同。在高市場化區域中,政府的作用更明顯,對于企業的國際化行為會產生影響。這是因為高市場化的區域有更好的制度環境和政府機構,能夠提供服務、資源和其他幫助企業國際化戰略選擇的因素。和該區域的政府建立緊密的聯系能夠幫助企業加強政治和經濟優勢包括更可靠的知識產權、更好的公共設施等,這些因素也會反過來影響企業的能力和資源。一些制度因素,如政府關系和企業集團會對企業內部資源產生間接影響或相互作用。制度理論不能只重視對企業績效的直接影響,還要關注這些因素對企業利用資源來實現區位優勢方面的間接影響。正是由于這些制度壓力,政府傾向于選擇新的戰略來重新分配剩余的勞動力和資產,包括國際化擴張。因此,可以說,中國企業OFDI的意愿更多地是由母國制度壓力造成的。
四、中國企業OFDI綜合解讀——基于政府參與的調節作用研究
1.資源基礎觀與制度基礎觀分析的局限性
資源基礎觀和制度基礎觀都只是從局部解釋企業國際化的行為,雖然制度的壓力會影響企業管理者國際化的意愿,但是如果沒有必要的資源,管理者也無法國際化經營;同樣,資源基礎觀并沒有明確地解釋企業如何平衡競爭和制度壓力,管理者的決策為何通常不是經濟上最優的。制度基礎觀和資源基礎觀可以看做是互為補充的。另外,并不是所有類型的政府參與都會對新興經濟體的企業是有益處的,也并不是所有企業擁有同樣的能力將這一優勢內部化對制度壓力做出反應來進行國際化。制度會影響資源的建立,反之亦然。尤其是對新興經濟體背景下的企業來說,二者的結合更有價值,Powell[19]認為在此背景下的企業既不是劃歸為市場,也不是科層,而是受國家環境的綜合影響。由此可見,在新興經濟體中,國家的作用要比企業層面的作用更加顯著,在某種程度上政府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對于企業管理者來說,應該將這兩種情況,企業的內部資源和制度以及外部的要素市場和制度環境的相互作用也考慮進來,尤其是新興經濟體政府在其中的作用。但不是所有的企業都能很好地利用這一政府資源優勢,根據各個企業的不同能力和企業自身所有的資源有所不同。
2.政府參與對企業OFDI意愿和能力的調節
可以說,政府參與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企業國際化的意愿和能力。具體來說,會影響企業的戰略目標和戰略決策、資源的獲取和成本、資源的使用方式、能力、提供有價值的信息、知識和中介服務以及跨國界擴張所帶來的交易成本。政府參與的效果取決于企業所擁有的資源和能力。不同的政府參與會在企業內部產生強制、規范和模仿壓力,從而影響企業資源的使用以及企業海外投資的意愿和能力。正是由于這些制度壓力,所以企業較少關注資源的經濟利益最大化。Deng[20]認為模仿壓力也會影響企業的國際化進程,新興經濟體的國有企業海外擴張被認為是成功的,并得到政府的支持。這一壓力使得國有企業的高級經理們效仿成功的同伴和移動的資源來實施國際化的計劃。相比于非國有企業,國有企業對這一壓力反應更為強烈,因為企業可以承擔由于公共政策目標部分犧牲企業的組織績效。
而政府的利益訴求、非正式的制度安排以及制度制定的層次都會影響企業積累和管理知識資源。較高層級的政府具備更好的國際化能力,能提供國外市場和商業合同優惠信息,獲取市場能力和合法性。企業與較高層級的政府建立關系,也會有更多的機會進行對外投資,國家政府的機構更加國際化。反過來,企業也會影響制度來協助其國際化戰略。政府關系水平是通過強制壓力和規范期望來影響國際化的資源使用和意愿,如企業對嚴格的規制的懼怕。Oliver[21]認為強制性力量對于企業做出資源選擇和分配相關的決策會有關鍵的影響,尤其是在對于市場控制較強的新興經濟體。強制性壓力會使追求國際化的企業在使用資源的方式上偏離原來的戰略計劃。通過與企業管理者建立緊密的聯系,政府機構可以拓展管轄權和統治權,獲得權力,強制企業對外投資。
企業資源和能力的不同對制度壓力的反應也是不同的。企業資源和政府壓力之間的相互作用會影響到企業國際化的能力和意愿。首先,擁有較強市場資源的企業強制壓力和規范壓力對企業海外經營意愿的影響更大。資源的可獲得為企業提供了一個緩沖,允許企業追求新的目標并改變目標的內容。新興經濟體中市場經濟不完善,因此擁有較強市場資源的企業對強制和規范壓力更敏感,因為資源使得企業減少了在國際市場活動中的不確定性[13]。而政府參與和市場資源之間的互動也會影響企業國際化的能力。新興經濟體中的市場活動涉及較高的成本和風險,主要是由于制度的不確定和不完善。通過和政府獲得關于外國機會、產品屬性和國際標準的信息,可以減少市場成本。
同樣地,企業OFDI的意愿和能力也取決于企業技術資源和政府參與的相互作用。擁有較強資源的企業能夠設計出不同的結構幫助企業應對制度壓力[17]。企業的非市場關系構成了其社會和政治資本[4],使得企業能夠相比那些缺乏高政府關系的企業獲得更多的政府支持。國有企業也可以通過獲得公共研發、專利和其他政府控制的資產(這些資產對于其他企業來說,是國家所有的資產,是不可得的)增加技術資源優勢進入全球市場。Roth和Kostova[22]認為國有企業受到國家的保護,面臨較低的制度不完善。這包括較強的知識產權(IPR)保護和較快的技術相關對外投資項目的批準。而且,政府通過給予企業對外投資涉及的研發津貼,減少技術成本,同時幫助企業獲得國外人才。對于非國有企業或與政府關系不緊密的企業來說,在復雜的海外市場獲取和利用先進技術的時候面臨模仿壓力。Castrogiovanni[13]認為企業能力可以幫助企業更積極地響應國際化戰略改變的制度壓力。獲取政府關系的利益需要政治競爭, 也使得企業擴大了和政府相互關系的優勢。一般認為,擁有較強能力的企業能更好地利用這種關系來識別全球機會,減輕外來者劣勢(liabilities of foreignness)并且減少在國外市場使用資源的成本。企業能力也使得企業能夠通過影響新政策利用政府支持的優勢。相比較,能力較差的企業則無法完全利用政府提供的服務,因為這類企業的吸收能力相對較弱。
政府的干預,對于提升公共目標,糾正由于信息不對稱、外部性和規模經濟以及其他環境所導致的市場失靈是很關鍵的。通過鼓勵公共產品生產,國際化和負外部性的減少,研發投資、經濟行為以及在不發達國家或邊緣地區的開發,這些激勵能夠產生積極的效果,是市場單獨所不能實現的。另外,為了引進、保持和從投資中獲益,更多的政府給予本國企業一些激勵,這種支持是建立在對外投資能在母國產生正的外部性的前提假設下。無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各國政府都在積極地使用這些投資動機。稅收和撥款是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使用的最普遍的激勵手段,雖然技術和企業支持措施也很重要和普遍。政府也采取其他手段,如監管激勵,提供法律相關的特殊投資條款。激勵是非市場化的利益,用來影響經濟主體的行為(如圖3所示)。
3.所有權性質與企業OFDI績效的關系分析
根據Balassa[23]提出的比較優勢指標RCAI, 使用UNCTAD的數據計算,中國的OFDI在許多行業都顯示出了劣勢,僅僅在制造業方面有些微的優勢。這說明中國的對外投資行為在企業層面上并沒有得到很好地實施。Dollar 和Wei[24]研究認為,即使在多年改革之后,相比于國內私人企業或國外企業的平均水平,國有企業的資本回報率仍然較低。實證研究也表明,國有在企業層面的跨國并購中的資本流向也是扭曲的,由缺乏效率的銀行部門和大型國企治理結構所驅動。這些都說明,新興經濟體的國有企業的國際化經營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國家政治目標和規范壓力的影響,并不僅僅是商業目標。新興經濟體通過建立與其他發展中國家國與國之間的聯系,提供援助和基礎設施建設,通過制度的規范壓力和模仿壓力鼓勵國有化程度高的企業利用這種國與國之間的關系資本,減少國際化的不確定性和合同失敗的可能性。高政府水平的企業的OFDI更多地受規范期望的影響,通過進入發達國家提高競爭力和能力。強制壓力也使得這類企業更愿意投資到發達國家。這樣的區位選擇也和政府獲取國外技術,獲得溢出效應的目標相一致。政府參與的性質和制度壓力也會影響OFDI的類型——資源尋找型或市場型。國有企業資源尋找型投資行為同時要滿足企業和國家對資源的需求。規范壓力和模仿壓力也增加了國有企業參與資源型OFDI的意愿,因為國家所有降低了這些工程的實施成本。而私人企業相對進行資源型OFDI的意愿就較弱。這類企業由于追求效率,更加關注商業性,更傾向于市場導向的OFDI,能夠短期看到收益。市場型OFDI和高層級政府的利益融入全球經濟相一致,資源型OFDI更符合政府的戰略目標。并且Wang等[10]的研究也證實了這一觀點,較高的政府所有權,對資源型對外投資有正向影響,較高的政府關系水平對市場型對外投資有正向影響。
五、結 語
中國企業的OFDI能力和意愿既有較強的內生性,同時,又有一定外生性。在資源基礎觀下,企業的OFDI能力來源于企業自身能力和對外部資源的獲取與整合。在制度基礎觀下,企業的OFDI意愿主要來自于由強制機制、規制機制和模仿機制所構成的制度壓力。但是,對于中國企業而言,政府參與和企業所有權性質對OFDI的影響極為重要。政府的主導和支持對企業OFDI能力和意愿都具有一定提升作用,同時,也會對企業的制度環境產生一定的調節作用,從而更加有利于企業的OFDI行為。另外,由于企業所有權性質的差異,企業與政府間關系水平會受到影響,與民營企業相比,國有企業的OFDI行為更多地體現了政府意志,完成企業政治任務的色彩較為鮮明。現有研究顯示,中國國有企業OFDI績效明顯低于民營企業。
通過研究也發現其中還存在著一定的局限性。例如,現有研究雖然發現母國制度環境對中國企業OFDI的意愿有著非常重要作用,但是,對作用機理的研究還不夠深刻。而且,并未就三個層次的制度因素是否會對企業OFDI能力產生影響展開合理討論。尚未探明政府參與對企業OFDI能力和意愿的調節作用到底有多大。鑒于此,在后續研究中,還需要對這些問題展開深入系統討論,進而不斷豐富和完善中國企業OFDI理論體系,并更好指導企業的OFDI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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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巴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