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中央特科”

黃述斌

中國共產黨創(chuàng)建之初，沒有建立自己的安全保衛(wèi)組織。1927年4月，蔣介石在上海發(fā)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7月，汪精衛(wèi)在武漢進行“清黨”、“分共”。其時黨的組織和革命力量遭受到重大損失，革命處于嚴酷白色恐怖之下，黨的工作由公開轉向秘密。

為保衛(wèi)黨中央機關、中央領導人和黨組織安全，了解敵人動向，懲辦叛徒、奸細，防止破壞事件再次發(fā)生，1927年11月，中共臨時中央政治局決定：成立中央特務科（簡稱“中央特科”），專職負責情報和安全保衛(wèi)工作。政治局候補委員顧順章為科長。“中央特科下設：總務科，主要負責黨中央機關和領導人的安全;情報科，主要負責通過各種手段，打入敵人軍、警、特機關偵獲政治、軍事情報;行動科，主要負責領導一支精明強干的武裝隊伍，懲辦叛徒、內奸;交通科，主要負責籌建秘密交通聯絡和通訊聯絡。”[1]中央特科在政治局常委、中央軍委書記周恩來同志直接領導下開展工作。中央特科第一批人員，由周恩來同志親自考察、挑選、培訓。他為特科在政治上制定嚴格政策、規(guī)定和紀律，不許亂打叛徒（只打危害大的叛徒），不許打公開的特務，不許搞綁票的“三不”政策;在組織上調配精干特工力量，建立健全組織機構;在業(yè)務上舉辦秘密訓練班，提高特工隊伍業(yè)務素質，使特科工作在艱苦險惡環(huán)境下，得以順利進行。

1931年4月，中央特科科長顧順章被國民黨特務密捕叛變，特科組織及情報關系全被暴露。中央緊急采取果斷有力措施，割斷與顧順章的一切關系和聯系;黨的機關住地和情報聯絡站點立刻進行轉移改換。特科工作得以正常運行。1931年6月，周恩來同志離滬前往中央蘇區(qū)，中央特科在陳云同志領導下繼續(xù)工作。1932年夏，中央特科工作一度由康生負責領導，不久康生離開，由潘漢年同志負責領導。1933年初，中共臨時中央政治局由上海遷入中央蘇區(qū)。中央特科在白區(qū)的安全保衛(wèi)工作告一段落。

中央特科是中國共產黨早期的安全保衛(wèi)組織，從1927年11月成立，至1933年初，在艱苦險惡環(huán)境下，卓有成效地進行了以下工作：

一是保衛(wèi)黨中央機關和中央領導人安全。中央特科一成立就將保衛(wèi)黨中央機關和中央領導人安全列為首要職責任務。在白色恐怖環(huán)境下，為躲避國民黨軍警特的各種偵緝，中央特科對黨中央機關住地、秘密辦公地點選擇、變換，中央領導人行蹤等，都要進行縝密研究，做出實施具體計劃的預案。對領導人活動，大至行經路線選擇，小至衣著裝束，都得精心安排，確保萬無一失。黨中央軍委書記周恩來同志是白區(qū)叱咤風云的人物，國民黨各特務組織，不惜采用一切手段進行偵緝、暗害，因此，保衛(wèi)周恩來同志安全尤顯重要。1930年10月，中央特科從情報中獲知：蔣介石密令中統駐上海特務負責人，在周恩來與人約定某日見面的地點，務必將其拿下。對此重要情報，中央特科緊急行動，調查核實泄露見面地點的告密者名叫黃弟洪。其“1924年入讀黃埔一期六隊，在校期中加入中共，并拜識任該校政治部主任的周恩來。1927年國共合作破裂，黃被派往莫斯科軍事學院學習，1930年畢業(yè)回國被派往魯蘇交界地，參預創(chuàng)建根據地。黃因害怕打仗，不愿過艱苦生活，失去革命信仰，決心改換門庭，投靠蔣介石，把罪惡黑手伸向周恩來。黃編造謊言向周恩來寫信稱：剛到蘇北地區(qū)自己身份就被暴露，只得返回上海，要求給他安排分配工作。周恩來接到黃的求職信后，回信與黃約定會面時間地點。黃弟洪接到周恩來回信，立即向蔣介石寫去告密信，作為他投靠蔣的見面禮。”[2]中央特科查明黃弟洪叛變實情同時，遵照周恩來命令，立即切斷與黃的所有聯系;并精心設計，通過中統駐滬機構內的線人與黃聯系，告之同周接頭具體辦法和地點。當黃弟洪如約前往接頭路上，即被中央特科特工人員除掉，確保了周恩來同志的安全。

二是積極開展情報工作，了解敵情，提高防范能力。中央特科建立起以情報工作為核心工作職責，并根據秘密工作特點，采取“打進去，拉出來”，以公開掩護秘密的工作方法，建立情報關系。特科先后在德國及法國上海租界巡捕房、上海警察局、中統駐上海機構、軍統上海站內，建立起情報關系，了解掌握敵特動向，及時發(fā)現掌握叛徒、內奸線索，主動開展防范、攻擊和保衛(wèi)。1928年4月15日上午，中央政治局常委羅亦農等人，到上海戈登路一秘密機關談工作，被數名中外捕探逮捕。中央特科通過建立在德國上海租界巡捕房的內線關系獲知：“出賣羅亦農的是一個操四川口音，長得很漂亮，能說一口流利德語的女人”，并從另一情報聯系處很快得到證實：羅亦農被捕確是叛徒霍家新、賀治華夫婦出賣的。這為中央決定及時除掉這對叛徒提供了可靠證據。1929年8月24日，中央政治局委員、農運書記彭湃在上海公共租界新聞路中央軍委秘密機關開會時被法租界巡捕和上海警察局探員包圍，按名拘捕彭湃、楊殷、顏昌頤、邢士貞等5人。中央特科從建立在法租界巡捕房和上海警察局的情報關系中，很快查明出賣彭湃等五人的，是參加會議作記錄的軍委機關秘書白鑫所為;而且從另一渠道的情報關系證實，白鑫確實已叛變。中央遂命令必須將白除掉。

三是對叛徒、內奸采取凌厲攻勢，精確打擊，清除掉眾多隱患。“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后，國民反動派加緊對中共黨組織的破壞，實行反革命“自首反攻”政策，給黨組織帶來特別嚴重危害。對此，中共中央于1928年10月17日發(fā)出第7號通告，號召黨內外群眾一致奮起“對自首而反攻的叛徒處以死刑”[3]。1929年3月5日，中共中央在《致順直省委并汪銘的指示信》中指出：“中共黨內自首變節(jié)叛徒問題嚴重，自‘八七’會議至今一年有半，在白色恐怖之下，各省黨組織幾經破壞，干部犧牲不計其數，而自首告密叛變的事由南而北，漸漸遍及全國上級黨部。反革命的自首反攻政策，確實在短期使黨組織動搖，是敵人破壞本黨最有效辦法。”[4]中央特科遵照黨中央通告、指示，在周恩來同志領導下，對叛變投敵的叛徒、內奸，經調查核實確已叛變而反攻者，亳不手軟，堅決除掉。在實施懲辦中，做到準確快速有力，不造成恐怖，不驚擾民眾。出賣羅亦農的叛徒霍家新、賀治華夫婦，因兩人手中掌握有黨組織重要機密，中央下令必須堅決除掉。中央特科領受任務后，經過縝密調查研究，掌握了叛徒改換的住處。1928年4月25日晨，特科科長顧順章帶領特工隊員，扮裝成婚嫁隊伍，到達霍家新夫婦居住的旅館外面。他們以燃放鞭炮為掩護，快速闖入叛徒居住房內，首先令其交出記載有350多名中共黨員住址的機密材料，然后將其擊斃。他們在周圍民眾渾然不知的情況下，干凈利落地除掉危害黨的一大威脅。懲辦出賣中央農運書記彭湃等5人的叛徒白鑫同樣沒有驚擾民眾。顧順章率領特科人員多方調查，查明白鑫行蹤怪異，不斷變更住址。經過幾個回合較量，終于查清白鑫剛改換的住處，即在此設下埋伏;同時偵知：白已懇請其主子批準，將于某月某日乘船逃往意大利躲避風頭。為規(guī)避對叛徒在出逃途中特別是在碼頭人多地方動手，易驚擾民眾和發(fā)生意外的風險，決定在其住地附近布點突襲。1929年11月11日晚，當白鑫及隨行人員從住處后門出來走向停靠汽車的地點時，特科人員精準將其擊斃。史料記載：“從1927年下半年始，共產黨的衛(wèi)士們，實施了一系列的攻擊和保衛(wèi)。上海市警察局檔案卷宗中記載，僅僅在公共租界，從1927年到1931年之間‘紅隊’（注，即中央特科）消滅了至少40個對手或叛徒，此系最低數字，因為‘紅隊’的許多行動，從未被發(fā)現或公開過。”[5]這對遏制反革命破壞，鎮(zhèn)懾叛徒、內奸，消除隱患 ，保衛(wèi)黨組織安全起到了重大作用。

中央特科在開展保衛(wèi)黨中央機關和中央領導人安全，搜集情報，了解掌握敵情，懲辦清除叛徒、內奸等工作同時，還建立起秘密交通聯絡和通訊聯絡站點網絡。在白色恐怖下，黨中央的決議、指示和中央領導人的布置、指令，都是通過這種秘密交通、通訊聯絡組織，傳達到各級直至基層。基層發(fā)現的重要問題和重大事件，亦能及時送達黨的中樞機關，對保衛(wèi)黨中央工作運行，發(fā)揮了無可替代的作用。

中央特科從1927年11月成立到1933年初在白區(qū)的安全保衛(wèi)工作，歷時雖僅5年多，“但是在同國民黨蔣介石、汪精衛(wèi)集團的斗爭中，積累了豐富的秘密工作經驗;同時，也鍛煉培養(yǎng)了一批安全保衛(wèi)骨干，為繼后中央蘇區(qū)、其他根據地，安全保衛(wèi)工作的建立與發(fā)展奠下基礎。”[6]中央特科的歷史作用是載入了史冊的。

注釋：

[1][6]《公安民警黨史公安史讀本》，群眾出版社·公安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

[2][5]《隱蔽戰(zhàn)線統帥周恩來》，中國青年出版社，2002年版。

[3][4]《周恩來選集》上卷，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

作者：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省公安文協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