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往右，他便往左

柏小蓮

古沢良太是個陌生名字，對于早期日劇迷來說，野島伸司、坂元裕二甚至大石靜都比他有知名度，但去年一部《勝者即正義》（legal?high），不僅讓已近中年的男演員堺雅人紅到沒朋友，也讓生于1973年的古沢良太進入了觀眾視野。如果只考慮高能嘴炮和顛覆價值觀這兩個特點，他就是一位產自霓虹國的阿倫·索金——當人們都往右的時候，他偏要向左，比如他常說的一句話：“這個時代幾乎每個人都那么鬧哄哄，大家不都只是在做同一件事嗎？”

日本電視劇界對古沢的評價是無師自通。他的工作習慣是先列出關鍵詞，然后生成場景，再進行修改。伏筆埋得巧妙，他筆下的律師會講“正義是可以用錢買來的”（《legal?high》）、“教師是可以與學生自由討論性教育利弊的”（《鈴木老師》），這一次古沢的月曜日9點檔新劇《約會戀愛究竟是什么呢》又講了奇葩的戀愛與婚姻觀。

《約會》的主角設定仍是一男一女，女主角是工作生活都圍繞數據打轉的精確理科女生，有輕度強迫癥，周一到周五哪天吃意面哪天吃素食是不能搞錯的，與其說活得像機器人，倒不如說像個500年誤差一秒的精品手表。男主人公是作息無常的啃老族，有輕度人群恐懼和自閉癥，沉迷于動漫、老電影、名著小說近十年，沒有見生人沒有找工作。出于種種“不得已”，兩人在相親過程中沒有擦出火花，反而各自踏著魔鬼的步伐走上了通往婚姻之路。

不管是渣男啃老族還是刻板無趣、不解風情的女人，在他筆下都活靈活現，這也是古沢一向的編劇風格。他沒有美化過什么，當然也不會對啃老族寄生男人有強烈的鄙夷，相反，他把這個人物寫得才華橫溢、可愛有趣。男主角扮演者長谷川博己是在舞臺劇與電視圈摸爬滾打了十幾年的實力派，如果你看過2011年的《鈴木老師》，會記得那個滿腦子古怪想法，又溫文爾雅、戴復古鏡和領帶的魅力男老師吧？這次，他與以往衣冠鮮明出場的樣子不同，彎腰駝背，藏起183公分的身高和俊秀外形，只用面部表情和豐富的肢體細節精細演繹了這個讓人唾棄又自詡“高等游民”的廢物男人。

古沢的劇本以臺詞長著稱，《legal?high》里，律師古美門研介一口氣說了12分鐘，臺詞有20頁，《約會》第二集如法炮制，男主人公跪地求婚說了也差不多這么長，我猜這大概是演古沢先生劇本的一個最基本要求——肺活量好。

導演行定勛說，古沢良太寫劇本的方式像一個數學家，“有這么一個問題，我們來找答案吧，該怎么做呢？”在《約會》里，男人相信芥川龍之介“戀愛這種東西是對性欲的美化”和蒙田“因為美貌和愛欲促成的婚姻必會失敗，沸騰般的喜悅毫無用處”，女人雖然背不出這些大道理，但也覺得就算不愛這個人，只要條件合適就能夠順利結婚和一起生活。可究竟怎么才能讓世界上最不合適結婚的男女順理成章地走入婚姻呢？古沢在關于他自己的紀錄片中誠實地告訴大家，“我覺得編劇這個職業像個詐騙犯，說了一堆很棒的話讓大家感動，只有自己知道自己說的是假話啊。”但不管他怎么想，他仍是當下日本編劇中精品出產量最高的，畢竟這是一位既能寫《legal?high》，又能寫出《永遠的三丁目夕陽》的天才劇作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