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最大的學術圖書館

郭英劍

無論是學生還是學者，到了哈佛，最想進的大概都是圖書館。在到達哈佛的第二周，也是在拿到哈佛ID之后，我就迫不及待地來到了哈佛最有傳奇色彩、最富標志性意義，也是全球最大的學術圖書館——威德納圖書館。

像很多美國高校一樣，哈佛的圖書館其實是“復數”（libraries）而非“單數”（library）的圖書館，即有眾多和多種類的圖書館。但在全美，像哈佛這樣在校園之內就擁有超過70個圖書館的高校恐怕是絕無僅有的。哈佛圖書館的總藏書量大約為1700萬冊。如果做一個對比，或許更能看出哈佛圖書館的獨特之處。同為頂尖高校的耶魯大學的藏書量為1100萬冊，哥倫比亞大學1000萬冊，普林斯頓大學700萬冊，賓夕法尼亞大學600萬冊。當然，上述數字，均不包括多媒體及數字化信息的資料。

威德納圖書館（Widener Library），英文全稱為“The Harry Elkins Widener Memorial Library”，是一個紀念圖書館，所紀念的人物為哈佛的一個畢業生，叫哈利·埃爾金斯·威德納。這個現在已經成為哈佛標志性建筑之一的圖書館，其建立說來還有段既悲傷而又動人的故事，也與我們所熟知的泰坦尼克號有關。

威德納1885年出生于賓夕法尼亞州的費城。他出身豪門，從祖輩起，就是當地的大實業家，到父輩的時候，更是生意興隆，涉足的領域眾多，在當時已經是眾所周知的百萬富翁。正是由于這樣的家庭背景，才使得威德納在哈佛讀書期間，特別是從大三開始，就逐漸成為了一位藏書家。而他的父母，也經常會購買善本書給他作為禮物。

威德納1907年從哈佛大學畢業，回到費城進入父親的公司從商，但他依舊不斷地收藏圖書，成為當時著名的藏書家。

1912年4月，威德納和父母一道前往法國巴黎，回來的時候購買的是泰坦尼克號的船票，從巴黎到紐約。4月15日，隨著泰坦尼克號不幸遇難，威德納與父親一同墜海身亡。但他的母親幸運地獲救了。應該是在那個危機的時刻，威德納草擬了一份遺囑，把自己的藏書捐贈給自己的母校——哈佛大學，要求母親負責監管，保證哈佛大學要把他的藏書保管好、使用好。

據哈佛的一些書籍上稱，作為頭等艙的客人，他們一家在救生艇上其實都有各自的位置。但在踏上救生艇的時候，威德納忽然想到自己把剛剛購買的1598年版的英國大作家培根（Francis Bacon）的《散文選》（Essays）落在了床頭柜上，于是他返身又登上了大船，而他的父親為了保護兒子，也跟了上去。為此，兩人不幸遇難。這樣的傳說，從一個側面折射出威德納不僅愛讀書，也是在用生命愛著他的藏書。

威德納的母親埃莉諾（Eleanor Elkins Widener），是一位深愛自己兒子的母親，更是一位信守諾言、幫助故去的兒子實現愿望的偉大母親。在兒子不幸亡故之后，她向哈佛捐款350萬美元，要求建立一座以自己兒子命名的紀念圖書館，以幫助兒子實現他生前的愿望。在現在的威德納圖書館的一層到二層之間，專門辟有一個大廳（the Harry Elkins Widener Memorial Room），用來珍藏威德納的圖書、書信、有關泰坦尼克號失事時的各地報紙等物品。而且，威德納生前所收藏的3300冊珍貴的圖書，也保存在這里。

威德納圖書館在1915年6月24日哈佛畢業典禮的當天，宣布正式對外開放。但僅往里面搬運70萬冊圖書，就花費了14周的時間，歷時近百天！

作為哈佛眾多圖書館中的旗艦圖書館，威德納圖書館又稱哈佛學院圖書館（Harvard College Library），是屬于哈佛文理學院（the Faculty of Arts and Sciences）的圖書館。僅此圖書館，藏書就超過了300萬冊，主要為文學、歷史、語言學、經濟學、社會學、哲學、心理學等。而且，每年還在以超過6萬冊的進書量遞增。

根據哈佛的傳說，當年威德納家族向哈佛捐贈的時候，曾經附有非常苛刻的條款，即該圖書館的外觀不得有任何變動，否則，該幢建筑的所有權將會轉移到哈佛所在地——劍橋市（the city of Cambridge）政府的手上。但由于年久失修，在1999年到2004年，哈佛還是耗資9700萬美元對該圖書館進行了一次大修。正是由于有諸多掣肘的地方，也給整修工作帶來了更多的創新之處。我想，如果這個傳說是真的，那對于后人而言或許也是一種幸運——我們因此可以看到它百年前的原貌。

在威德納圖書館，每個文理學院的人都可以在此申請一個閱覽桌（study carrel），由于人多的緣故，一般需要和別人共享，但最多不會超過4個人。為了選我的閱覽桌，我第一次進入了圖書館的書庫之內。哈佛的書庫，跟美國其他大學的圖書館沒有什么兩樣，有些地方因為古老的原因還顯得不夠現代化，甚至有些破舊。倒是書庫里面的燈都是自動的，人一旦進去，燈就自然開啟，人一離開，燈會自動關閉。而在美國有些大學，書庫的燈始終開著，而有些大學，則是需要打開書架旁邊的計時開關。

由于我所從事的研究方向是美國文學，因此，我就在威德納圖書館的二樓安放美國文學圖書的一處，選定了S-205作為自己的閱覽桌。

我們都知道，美國的公立大學圖書館，任何人都可以自由進出。只要不借書，就不需要任何證件。但私立大學則不同，任何人進入都需要證件。在威德納圖書館的入口處設有一塊標牌，上面寫著：“凡進入本館者必須出示哈佛的ID。”但并非沒有例外。一般來說，在私立大學，凡是本校人員都可以把自己的親朋好友帶入圖書館中去參觀的。由于有些大學的書庫是開放式的，因此，客人也可以進入到書庫當中。但在威德納圖書館則有所不同。凡是哈佛的教工、學生，都可以把自己的親朋好友作為“客人”帶進威德納圖書館參觀，但由于該館的書庫是封閉的，同樣需要刷卡進入，“客人”到此就只能止步了，即使是由哈佛的人員帶領也不行。

我親眼看到一個哈佛的學生，想要帶自己已經進入威德納圖書館的女朋友進書庫參觀一下，在出示了自己ID之后被攔在外面，他被告知：你可以進，但客人不行。對方求情，說只想參觀一下，管理員笑著說：除了哈佛師生及其父母可以進書庫之外，其他人都不能進，這是規定。

事后，我仔細琢磨，覺得這個規定真是既有道理，也非常高明。為什么是父母，而不是兄弟姐妹、愛人兒女呢？或許，除了威德納圖書館是由威德納的母親代為創建而可能有此規定之外，應該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父母既是給予孩子生命的人，也無疑是對孩子進入哈佛最有影響的人，因此，在孩子進入哈佛之后，作為父母也能夠因為孩子而同樣享有這樣一種特權，實在是一種無尚的榮光，也算得上是大學給予父母的一種回報。試想一下，作為父母，當走在孩子所在大學并享有一種別人無法享有的特權，那他們該多為自己的付出和自己的孩子而感到驕傲啊！

坐在威德納圖書館二樓靜謐的讀書大廳無論看書、思考還是寫作，我都感到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那種快樂，難以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