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亞交往擷英（九）

艾平

九、山重水復

2010年5月，隨著制憲會議兩年任期即將屆滿，各方仍未就新憲法達成一致，尼泊爾憲政面臨危機。5月28日，尼共（聯）、大會黨和聯合尼共（毛）達成一攬子協議，將制憲會議延期一年。6月30日，尼帕爾宣布辭職，改任看守政府總理。2011年2月6日，尼共（聯）主席卡納爾在聯合尼共（毛）及部分小黨支持下當選總理，組建了以尼共（聯）和聯合尼共（毛）為主體的左翼政府。5月，制憲會議即將到期，尼共（聯）、聯合尼共（毛）和大會黨達成協議，再度延期三個月。8月14日卡納爾辭職。8月28日，聯合尼共（毛）副主席巴特拉伊獲馬德西五黨支持就任總理。2012年4月，原尼共（毛）人民解放軍整編工作結束，和平進程基本完成。而制定新憲法的進程卻更為曲折，各政黨雖通過協商解決了大部分爭議，但在政體和行政區劃等核心問題上分歧猶存。5月，尼泊爾制憲會議解散，巴特拉伊任看守政府總理。6月，聯合尼共（毛）發生分裂，副主席基蘭另立新黨，沿用尼共（毛）名稱。2013年3月，巴特拉伊辭去看守政府總理職務，成立以大法官雷格米為首的選舉政府。2013年11月19日，尼泊爾舉行新一屆制憲會議選舉，政黨力量對比發生重大變化。大會黨成為第一大黨，尼共（聯）緊隨其后，聯合尼共（毛）屈居第三，尼共（毛）則抵制選舉。尼泊爾政局進入一個新階段。

十、廣結善緣

2010年5月，中央任命我擔任中聯部副部長，我在對尼交往中的職責、任務隨之發生變化。2010年9月11—16日，時任中央書記處書記、中央紀委副書記何勇同志應尼泊爾主要政黨邀請率中共代表團訪尼，我作為陪同人員同行。我在團里的任務相當于“秘書長”，負責行前領導相關準備工作，特別是明確出訪方針；抵達到訪國家后，我國駐尼泊爾大使實際上是團長最主要的助手，我的任務則是確保訪問意圖圓滿實現。作為一次高級別黨際交往活動，何勇同志除會見尼泊爾各政黨領導人和總統、總理外，還出席友好團體舉行的盛大招待會，發表演講。此次訪問引發媒體廣泛關注，電子和平面媒體爭相報道。

2011年10月，我在出訪印度途中作為使館客人順訪尼泊爾。當時，尼泊爾政府在涉藏問題上的行為引發中國廣泛關注。9月底，在我國駐尼泊爾使館不斷做工作的情況下，尼泊爾政府仍將23名流亡藏人移交聯合國難民署駐尼機構。同月，尼泊爾新任總理巴特拉伊赴美出席第66屆聯大期間會見國際援藏知名活動分子理查德·基爾。有關方面希望我們就涉藏問題多做尼政黨工作，增強其在涉藏問題上的敏感性。我在訪問期間，除了解尼和平和制憲進程的最新情況外，重點就涉藏問題做工作。我感謝尼各主要政黨在涉藏問題上給予中國的寶貴支持，說明涉藏問題事關中國主權和領土完整的核心利益，相信尼方會從中尼友好大局和自身長遠利益出發繼續重視中方關切。尼泊爾各政黨表示，理解中國在涉藏問題上的立場態度和主要關切，認為打擊“藏獨”勢力符合中尼共同利益，重申決不允許任何勢力利用尼領土從事反華活動。他們表示，近期移交23名“難民”事系內政部長未經商議擅自做出的決定，巴特拉伊總理因不了解理查德·基爾與達賴的關系而與其在美國會面；基爾現正在訪尼，尼泊爾多名政治家己拒絕其會見要求。總之，盡管在涉藏問題上尼方面臨很大壓力，但各黨仍將恪守承諾，并加強與中方溝通合作。

2012年6月下旬，我再度作為使館客人訪尼。當時原尼共（毛）武裝整編已經結束，尼和平進程基本完成，但制憲談判依舊困難重重，制憲會議兩次延期仍未完成使命后宣布解散，聯合尼共（毛）自身又發生分裂，我希望通過直接接觸尼各黨領導人了解政局走向。訪問達到預期目的。

十一、東土傳經

2013年3月，習近平總書記當選國家主席，首次出訪即引發國際社會極大關注。在尼泊爾，各黨為突破制憲僵局再做努力，成立以中立人士、大法官雷格米為總理的“選舉政府”，負責在年內舉行新制憲會議選舉。在這樣關鍵時刻，聯合尼共（毛）主席普拉昌德表示希望盡快訪華。經請示中央同意，中聯部向其發出邀請，于4月14—20日訪華。在京期間，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習近平會見，雙方就進一步發展中尼友好、深化各領域務實合作交換意見。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家副主席李源潮會見宴請，雙方就加強治國理政經驗交流和黨建等共同關心的問題交換意見。全國政協副主席、中聯部部長王家瑞與普拉昌德小范圍會談，相互介紹有關情況并交換看法，我主持相關單位、機構專家同代表團進行內部研討，介紹中國相關經驗、看法。代表團還參觀了人民日報社和人民網，并赴成都和深圳訪問。普拉昌德在四川大學發表演講，接受四川媒體采訪，考察了都江堰市天馬鎮基層黨組織建設情況，參觀了當地生態農業中心。在深圳考察了高新技術產業園、福田區行政服務和基層社區建設情況，參觀了深圳經濟特區改革開放30周年成就展。

十二、傳播信息

在過去幾年當中，黨的對外交往的一個重要內容是傳遞相關涉黨信息，特別是在一些重要節點，如建黨90周年、十八大召開等。2013年12月17—20日，我在離開中聯部副部長崗位之前最后一次出訪尼泊爾，宣介的重點是我黨十八屆三中全會精神。

訪問期間，我向尼各主要政黨領導人介紹了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的主要精神，結合尼國內形勢及我們的工作需要，有針對性地就文件相關內容進行深入淺出的解讀。

大會黨主席蘇希爾·柯伊拉臘表示，大會黨十分關注中共提出的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大會黨在不久前舉行的新一屆制憲會議選舉中成為第一大黨，有望承擔領導國家建設的重任，同樣面臨提高國家治理能力的問題。大會黨愿意學習借鑒中共成功經驗，更好履行領導國家的職能。當前，尼泊爾正處在歷史性的體制轉型進程中，如何建立起一套符合實際、行之有效的政治體制和治理體系，是尼各政治力量共同面臨的課題。尼方愿意深入了解中國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做法和思路。

尼共（聯）主席卡納爾表示，中共提出加強協商民主與尼共（聯）等政黨提出的在尼建立政治共識的主張十分相似。尼近年來政治發展的實踐證明，只有建立廣泛共識，才能保持政治穩定，政治轉型進程才能順利推進。在當前形勢下，尼各黨正努力通過協商形成共識，打破政治僵局，推進制憲進程，中共開展黨派協商的理念和做法對尼政黨有重要啟示和借鑒意義。

普拉昌德和基蘭表示，近年來兩黨發展經驗和教訓表明，沒有一個強大的黨，任何事業都無從談起。當前，尼國內形勢發生重大變化，兩黨面臨的挑戰上升，更加需要圍繞黨的中心工作和主要任務，加強思想、組織、作風以及反腐倡廉建設，密切黨和群眾聯系，鞏固和擴大黨的群眾基礎。

這次訪問也是我對尼泊爾的告別之旅。訪問結合對象國情況和對外工作，宣講十八屆三中全會精神，取得良好效果。

結束語

至此，我在黨的對外工作中同印度、巴基斯坦和尼泊爾三個南亞國家交往的梳理與描述己近尾聲。最后，再說幾句概括、總結的話。

首先，可以看到，從2005年起的十年間，中國共產黨同印度、巴基斯坦和尼泊爾等南亞國家的交往取得了長足的發展。當初，我黨同三國的交往幾乎處于停滯狀態。而現在，經歷了政局變動的三國領導人都曾與我有多年的交往，印度總理莫迪和巴基斯坦總理謝里夫還都曾應中聯部邀請訪華。這當然不是因為我們押對了寶，而是因為三國幾乎全部有可能執政的領導人都曾通過政黨渠道同我黨有過交往。

其次，這種進展的取得既有客觀因素，也有主觀因素。客觀上巴基斯坦軍政權啟動了“還政于民”的進程和尼泊爾由“緊急狀態”過渡成為“聯邦民主共和國”，使這些國家的政黨地位上升，成為國家大政方針的決策者。但更為重要的是，隨著我們對這些國家國情認識的深化，我們的交往方針、目標、形式和內容更加切合實際。各國歷史、文化、傳統、國情不同，社會制度、政治體制不同，盡管都叫“政黨”（甚至都叫共產黨），但實際地位、作用、關切、指導思想、方針政策可能相去甚遠。首先要相互了解、理解和諒解；其次要努力探索具體的合作途徑，使黨際交往服務各自的當務之急和大局；進而在合作的實踐中建立和增進互信。黨際交往不僅要服務于我國總體外交和黨建大局，同時也要能使對方獲益，從而提升對方的交往興趣，使交往更具可持續性。

再次，同南亞國家開展的黨際交往逐漸形成自己的特色和優勢，成為我國周邊總體外交中極具“中國特色”的組成部分。三國均處于“轉型”階段，政局復雜，黨派之間斗爭激烈，各黨的對外交往都有服務自身政治目標的考慮，從而給黨際交往帶來復雜性。我們不介入對象國國內政治和意識形態分歧，而是利用我國在周邊日益上升的經濟影響力和改革開放成就舉世矚目帶來的“軟實力”，以交流治國理政和黨的建設經驗為交往主要內容，以解讀“中國奇跡”為“撒手锏”，以為務實合作牽線搭橋為助推器，使黨際交往的層次、形式和內容符合雙方的關切。

最后，極富“中國特色”的黨際交往，也是我國“公共外交”的重要組成部分。公共外交著眼于公眾，不拘泥于解決雙邊關系中的具體問題，而是以增進兩國公眾之間的相互理解、信任與合作為目標。中國共產黨是中華民族的先鋒隊和領導核心，南亞國家的主要政黨是公眾的政治團體，相對其他“非政府、非贏利”組織和社會團體，它們更接近決策中心，組織程度更高，具有更廣泛的群眾基礎。中國共產黨同南亞各國主要政黨及其群眾團體、智庫的交往，可以成為公共外交當中最集中、最有效的渠道。總之，在中國和平發展的進程中，中國需要更多地了解世界，世界也需要更多地了解中國。了解帶來合作機遇，合作的成功實踐可以增進信任。在這方面，黨際交往可以大有作為。

（作者系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前副部長，現任中國國際交流協會副會長）

（責任編輯：張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