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自由主義市場與政府關系理論批判

鄧若玉

【摘要】新自由主義以個人主義的方法論建立起整個理論體系推崇私有制、市場化、全球化。隨著新自由主義在全球實踐的擴張，在實現經濟發展的同時造成了貧富差距、增長乏力等諸多問題。因此，我們在借鑒其理論的合理部分的同時，應當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并使發展和改革的成果由全體人民共享。

【關鍵詞】新自由主義 政府 市場 社會主義市場經濟

【中圖分類號】F0 【文獻標識碼】A

肇始于20世紀30年代的新自由主義思潮極力鼓吹市場萬能理論，反對政府對經濟活動的干預。新自由主義流派眾多，主要有倫敦學派、理性預期學派、供給學派、弗萊堡學派、公共選擇學派、產權經濟學派等流派。其中以哈耶克為代表的倫敦學派和以弗里德曼為代表的貨幣主義學派的觀點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新自由主義的基本思想。哈耶克是最徹底的自由主義，弗里德曼則是影響最大的學派，它們構成了新自由主義全球化的主流話語體系。

新自由主義學派內部流派紛呈，但是基本思想卻大致相同。他們認為個人自由主義是自由市場制度存在的基礎，也是經濟自由的基本出發點。與之相關，新自由主義者認為私有制是個人自由的保障，給了人們自由選擇的權利。

新自由主義不只是一種經濟理論，在拉美、俄羅斯以及亞洲等諸多國家已經付諸實踐，由此引發的這些國家的政治體制改革，表現出強烈的政治色彩，進而成為發達國家推行全球一體化理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①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新自由主義主導著近30年來世界歷史的發展。②

新自由主義的原教旨市場經濟理論

新自由主義核心經濟思想就是強調市場機制的自發調節作用，實現競爭和貿易在全球范圍內的自由化。方法論的個人主義是新自由主義大師哈耶克的基本研究方法。個人主義方法論認為，任何行為都是由具體的個人做出的，在面對外部世界繁雜的信息知識作出選擇時，只有個人是實在的個體，所謂的“社會集體”這些概念是根本不存在的，因此經濟活動應當從個體行為開始分析。從個人入手，新自由主義認為個人自由是自由主義的基本出發點，只有一個人能夠自由地選擇實現目的的手段，才能保證社會的發明和創造。因此，個人應當掌握自己的命運，國家和他人應當少去干預。在諸多自由當中，經濟自由最為重要，是一切自由的前提。弗里德曼認為：“由于經濟安排對權利的集中和分散權力所具有的印象，作為獲得政治自由的一個手段，經濟安排是很重要的。”③而經濟自由只有通過完全競爭的市場才能夠得以實現。

原教旨的市場競爭在新自由主義看來具有諸多益處。哈耶克甚至認為市場是“使我們的活動得以相互調節適應而用不著（政府）當局的強制的和專斷的干涉的唯一方法。”④他進一步論述到，市場可以將分散于社會的資源加以利用，將不同的解決問題的方案進行有益的比較，扮演了一種發現過程的角色。弗里德曼極力主張建立完全的無需政府指導且只有市場機制指揮和協調著千百萬人活動的“聽任自由選擇”的市場經濟。他說：“沒有中央計劃的自由市場不僅是經濟發展的最有效途徑，而且是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唯一有效途徑。”⑤

從市場發揮作用的范圍來看，新自由主義認為市場機制幾乎可以適用于社會生活的一切領域，主張經濟社會一切領域都應實現市場化，遵循市場規律。弗里德曼就曾主張學校教育的市場化。新自由主義者還認為政府官員也可適用經濟人的假設，他們也是自私自利的個人，以個人利益最大化為目標。

新自由主義的最小政府理論

在將市場神話的同時，新自由主義也極力鼓吹“最小政府原則”。政府的角色定位在自由主義看來與個人權利息息相關。自由主義認為國家是個人權利的守護者，在這一點上新自由主義繼承了古典自由主義傳統。

新自由主義者的“最小政府原則”是針對凱恩斯的“大政府”主張提出的。他們認為，政府在市場經濟中的角色只能是裁判、征稅人和守夜人，其職能和作用是在充分發揮市場機制的情況下進行有限干預。國家對市場的干預，如果不是直接服務于資本本身的利益，就會被經濟自由主義者視為這一體制順利運行的主要障礙。弗里德曼說：“政府的必要性在于：它是‘競賽規則’的制定者。市場所做的是大大減少必須通過政治手段來決定的問題范圍，從而縮小政府直接參與競賽的程度。”⑥政府只應從事如下兩類事情：一類是市場本身不能從事的事情（如制定和強制執行競賽規則）；一類是市場本身難以完成的事情（如制止壟斷等）。哈耶克也說：“從事各種行業的機會應當在平等的條件下向一切的人開放，任何個人或集團企圖通過公開或隱蔽的力量對此加以限制，均為法律所不許可。”⑦

弗萊堡學派也認為，在社會市場經濟中，政府的角色既不能像計劃經濟中那樣配置資源和調節經濟，也不能像凱恩斯主義所主張的那樣，運用經濟政策干預經濟，而只是維護市場經濟的秩序，就像在足球比賽中那樣，政府僅僅作為裁判員維護比賽秩序，絕不是作為運動員參加比賽。

在供給學派看來，不管何種形式的政府支出都會或多或少地阻礙生產，高福利則會增加削弱儲蓄的積極性，失業保險也會削弱人們找工作的積極性，滋長窮人的依賴心理和偷懶思想，這一切不但不會削減反而會增加貧困。政府管得越多成本也會越高，這就會加重企業的負擔，提高產品成本。企業為了遵守政府制定的各項法律，也要削減研究開支和生產性投資，這也挫傷了企業投資生產的積極性，造成生產增長的停滯。

新自由主義的影響

新自由主義在全球的實踐。新自由主義從來不是書齋里的學問。全世界許多國家，包括英國、美國、俄羅斯、東南亞和東歐諸國都受到了新自由主義的影響，根據其經濟理論，進行了不同程度的改革。

20世紀70年代在美國的支持下，智利皮諾切特將軍通過軍事政變建立了軍政府。在新自由主義大師弗里德曼親自策劃下，其信徒掌管了智利經濟部門，開始了歷史上最為自由的幾乎達致理想圖景的新自由主義經濟理論的實踐。這個標榜自由的學術流派與世界上最為血腥的軍政府沆瀣一氣，不但沒有改善反而惡化了智利的國民經濟。拉美委員會的數據表明：1982年智利工業化水平等于或低于1950年。⑧

與之相伴隨或者稍晚新自由主義在拉美其他國家也迅速傳播擴散。根據新自由主義理論，拉美諸國大力推行私有化、貿易自由化，并對金融機構和社會保障制度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結果卻不盡人意，雖然在經濟上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是“社會和經濟不平等加劇，世界最貧困的國家和人民因為富國瘋狂的掠奪而越加陷入苦難。新自由主義的政策，就是把窮人的蛋糕切給富人。”⑨

20世紀80年代，英國在撒切爾夫人領導下以貨幣主義為指導的改革方案和美國在里根總統領導下的供給經濟學位指導的“復興計劃”是新自由主義在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實踐。他們推行徹底的私有化，英國將涉及國計民生的煤炭、鋼鐵、電力等國有企業進行了股份制改造，美國也通過一種隱蔽性的轉包使得私人資本大幅進入了之前由國家控制的經濟部門。此外，英美兩國都還大力削減社會福利開支，實行減稅政策。新自由主義改革讓英美兩國擺脫了20世紀70年代以來的經濟滯脹，實現了不同程度的繁榮，但是也造成了泡沫經濟和社會結構的兩極化，造成了社會矛盾。

新自由主義對中國的影響。新自由主義對中國社會也產生了比較重大的影響，對我國傳統的經濟理論和意識形態形成了強烈沖擊。國內學界既有新自由主義的堅定守衛者，較有代表性的包括經濟學家張五常和法學家賀衛方，有對自由主義抱有懷疑態度者，如新左派，也有自由主義的堅決反對者，如老左派。但是一如在世界范圍內，自由主義的經濟理論已經不單單是思想界和學術界的交鋒，它已經對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市場經濟實踐和意識形態產生了極大的影響。新自由主義經濟學大師科斯的高足張五常在內地著書立說，影響甚巨。他極力攻擊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釜底抽薪地否定勞動價值論，為新制度經濟學張目。他說：“世界上，馬克思最蠢。馬克思的理論早已蓋棺定論，我張五常不過是在馬克思的棺材上加幾個釘子而已。”⑩

在推行私有制、鼓吹原教旨的市場經濟上，新自由主義者高度統一。在政治上，新自由主義以自由、民主、平等等價值觀為武器，對我國社會主義制度、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政黨制度和司法制度進行了攻擊，認為西方資產階級的多黨制、議會制和獨立的司法機關是唯一正確的道路。

新自由主義之批判

新自由主義是一種意識形態。馬克思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說：“統治階級的思想在每一時代都是占統治地位的思想。一個階級是社會上占統治地位的物質力量，同時也是社會上占統治地位的精神力量。”新自由主義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成為資本主義國家的意識形態，因為它深刻反映了壟斷資產階級在世界范圍內擴張，通過全球化和市場競爭服務經濟殖民統治的要求。

從政治立場看，新自由主義是社會主義的反對者。新自由主義不管內部流派如何分化，但是私有化、原教旨的市場經濟、自由化和全球化構成了它們共同的理論內核。由此，私有制成為唯一合理的所有制形式，社會主義的公有制自然無立足之地。

從目標來看，新自由主義企圖通過全球化將自由主義推向全球。自由貿易和全球化是新自由主義的基本主張。新自由主義所說的全球化乃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全球化。列寧指出：“只要資本主義還是資本主義，過剩的資本就不會用來提高本國民眾的生活水平（因為這樣會降低資本家的利潤），而會輸出國外，輸出到落后的國家去，以提高利潤。”在這個過程中，新自由主義也要完成它價值觀的輸出，用私有制、市場經濟、民主的意識形態取代當地的意識形態，完成資產階級學者所說的“歷史的終結”，這樣的終結是“人類意識形態的演進的終結點和作為人類政府最終形式的西方自由民主制的普及。”

新自由主義的正面價值。新自由主義可以從不同層次上來理解。在第一個層次上，新自由主義是一種鼓吹市場經濟和自由貿易的經濟學理論；在第二個層次上，新自由主義則是鼓吹民主、自由的意識形態。新自由主義認為市場是最好的實現資源優化配置、提高效率的途徑，對于調動市場的積極性有一定的作用。從國際上看，新自由主義在英美等國家經濟出現滯漲時逐步取代凱恩斯主義成為顯學，經過這些國家批判性地利用為擺脫經濟滯脹發揮了相當的作用，促進了發到資本主義國家在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的繁榮，各國的通貨膨脹率也大幅下降。美國的通脹率從1980年的3.5%下降到1986年的1.9%，同時期英國的通脹率也從18%下降到3.4%。

新自由主義的負面作用。第一，夸大市場機制，貶低政府調控。在新自由主義理論中，市場無所不能，不但可以實現資源的優化配置，而且可以調動生產者的積極性，可以有效克服市場機制產生的各種矛盾，實現經濟的平穩發展。與之相反，政府的作用則被降低到守夜人的角色，政府干預則會擾亂市場自發的演進秩序，被認為是經濟危機出現的原因。在經濟體制中，“看得見的手”和“看不見的手”缺一不可，這一點也得到古典自由主義的認可。實際上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約瑟夫·斯蒂格利茨曾經深刻道出新自由主義的本質，他說：“新自由市場原教旨主義一直是為某些利益服務的政治教條，它從來沒有得到經濟學理論的支持。而且現在看來，顯然它也沒有得到歷史經驗的支持。吸取這個教訓，或許是現在烏云密布的世界經濟的一線希望”。

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就是要使市場在社會主義國家宏觀調控下對資源配置起基礎性作用。“總結中國改革開放成功的經驗，探討“中國道路”和“中國模式”的特征，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堅決抵制新自由主義的影響，堅持把社會主義制度與市場經濟相結合，在社會主義條件下發展市場經濟，堅持和完善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充分利用市場對各種經濟信號反應比較靈敏等優點，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同時通過社會主義制度和宏觀調控克服市場經濟的盲目性、自發性等弱點和消極方面，把社會主義的優越性與市場經濟的長處更好地結合起來，促進經濟又好又快發展。”

第二，反對社會福利，阻礙社會和諧。新自由主義主張政府應當削減社會福利，將公民個人福利交由市場。它所推崇的自由競爭不過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冠冕堂皇的說法，照此發展，貧富懸殊將日益加劇。新自由主義將經濟發展作為目的，將人置于經濟之下。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以實現共同富裕為目標，實現共同富裕就要堅持以人為本，不斷完善社會保障體系，不斷促進社會和諧。因此，必須堅決抵制新自由主義反對社會福利、漠視群眾利益的主張，堅持科學發展觀，把發展的目的真正落實到滿足人民需要、實現人民利益、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上。

（作者為電子科技大學馬克思主義教育學院博士研究生）

【注釋】

①高和榮：“揭開新自由主義的意識形態面紗”，《政治學研究》，2011年第3期。

②[古巴]奧斯瓦爾多·馬丁內斯：《 垂而不死的新自由主義》，高靜譯，北京：當代世界出版社，2009年，第1頁。

③⑥[美]米爾頓·弗里德曼：《資本主義與自由》，張瑞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年，第13頁，第16頁。

④⑦[英]弗里德里希·哈耶克：《通向奴役的道路》，北京：商務印書館，1962年，第39頁。

⑤[美]米爾頓·弗里德曼：《弗里德曼文萃》，北京：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出版社，1991年，第76頁。

⑧[巴西]特奧托尼奧·多斯桑多斯：《新自由主義的興衰》，郝明瑋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2年，第24頁。

⑨衛建林：《西方全球化中的拉丁美洲—一個調查報告》，北京：紅旗出版社，2004年，第277頁。

⑩程恩富，黃允成主編：《11位知名教授批評張五常》，北京：中國經濟出版社，2003年，第159頁。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98頁。

[蘇聯]列寧：《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第3版），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56頁。

[美]塞繆爾·亨廷頓：《文明的沖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北京：新華出版社，1998年，第5頁。

李其慶：《全球化與新自由主義》，南寧：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年，第13頁。

[美]約瑟夫·斯蒂格利茨：“新經濟自由主義的終結”，《東方早報》，2008年7月12日。

北京市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研究中心：“認清西方新自由主義的實質”，《北京日報》，2012年8月2日。

責編/豐家衛（實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