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開
也是這樣的立春時節,昆明朋友引我游西山。腳下滇池在陽光下休息,旅友們則汗津津地拾階而上。山間茶歇處,一儒雅游客與我拉話,東北人吧,我認識你們東北的蔣新松、師昌緒。在中科院開會時,發現他們都是獨處敬業坐標上的人。
他說的兩位東北人都已作古,好在這兩位先生健在時我訪問過他們:一位是中國機器人之父,有“可下五洋捉鱉”的開山之功;一位是國家最高科技獎得主,“可上九天攬月”的“材料”奠基人。
二位先生雖擔大使命,生前卻“無名”,以至與之對話時,他們都提出“你怎么知道我”的同一問題。我說感謝那次“無心插柳”的茶歇,讓晚生與“敬業守寂”的典型握手。兩位科學家的工作場所都生長著高大梧桐,五月初的梧桐樹每天要下幾場花雨。我借景設題,分別向他們發問:知道梧桐飄落的花雨是什么顏色嗎?蔣說,稍閑時我會探測生命亢奮的美。師說,我是“自世界”的主人,“他世界”的探子。顯然二位皆未正面答問,但卻讓人感知到一種大格局。
不論是會彈鋼琴的蔣新松,還是擅長太極拳的師昌緒,雖不知梧桐花雨的淡紫或凈白,卻皆俱執一業而致深遠的氣韻。《圣經·箴言》里講:“你看見辛苦敬業的人了嗎?他必將站在君王面前。”凡建立自己生命格局的人都是獨處的君王。一個職業人如果朝圣在事業的疆域里,他一定強大到無爭和無畏。有一個小朋友問宇航員翟志剛:“叔叔你飛上太空不怕死嗎?”翟志剛回答:“叔叔怎能不怕,非常怕,只是當想到是自己職責時,就覺得值得用生命來交換。”
往往職場人生的展開,是從選擇“值得”與“不值得”開始的。值得心理易產生道德感與使命感“加權平均”的快樂心境,即使疲倦了,也會有熨斗自動彈出熨燙皺起的心靈,甚而快樂的分量加重。而職場“祥林嫂”常囿于不值得意識,生出尾大不掉的浮躁。寫字樓里總有低頭族“互微”著明星的八卦,爭當“業余首席狗仔”。想想看,撿拾一地雞毛的“辛苦指數”里能有多大格局?
任性職場,人各有異;開心終端,接口多多。鞍鋼有一鉗工叫李超,與一群工友同樣掄了十多年大錘,可獨獨他成了發明家。所謂“時代楷模”,不過是手里攥著一千個線頭,針眼一次只能穿過一條。墨子云:“志不強者智不達。”達智的前提是你有志于專。天地位焉,萬物育焉。天地賦予你一個職位,倘若你有大格局,萬物也會給你養育支持的。
人生就怕格局小,這格局就是境界的代名詞。格局的大小、境界的高下,實際上也預先決定了人生成敗的幾率和人生質量的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