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對警察好一點

楊江

年僅32歲的交警茆盛泉最終還是未能搶救過來，因公殉職了，消息傳來，全上海的心都被刺痛了，悲憤被點燃。

3月11日下午，上海閔行公安分局交警支隊民警茆盛泉在執勤的路口遇到了與他同齡的寶馬車司機孫浩杰。孫浩杰“加塞”并執意要從直行車道左轉彎，茆盛泉打著手勢堅持要求其直行，僵持中，孫浩杰突然猛踩油門左轉，撞倒了茆盛泉并拖行了十多米，最終導致茆盛泉犧牲。

數據比這起案例還要觸目驚心——公安部人事局訓練局有關負責人透露，2014年，全國共有393名民警犧牲、5624名民警負傷，犧牲民警的年齡集中在30歲至40歲之間，平均年齡只有45.3歲。

根據上面的數據，每一天至少有一名民警犧牲，幾乎每一個小時就有一名民警在流血。

“時時在流血，天天有犧牲”成了200多萬公安隊伍的真實寫照。

天天有犧牲

上海3·11 事故現場。

上海交警犧牲事件中肇事的司機孫浩杰，有十年駕齡，他解釋自己當時的瘋狂舉動時說“沖動了”，他將交警正常的執法理解為“有意針對我”。

“加塞”、“賭氣”，馬路上多么熟悉的畫面。《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三十八條規定，車輛、行人應當按照交通信號通行;遇有交通警察現場指揮時，應當按照交通警察的指揮通行。然而，現實生活中，“加塞”的現象卻很普遍，“加塞”多了，很多人便習以為常，不認為是違法行為，遇到認真執法的交警，往往心生怨氣，就像孫浩杰這樣，反倒認為是交警的問題。

“堵車”、“別人也這樣”當然不能成為“加塞”的理由。孫浩杰海外留學回滬后開了一家網絡公司，妻子在家當全職太太，照顧8歲的女兒，應該說他有著不錯的發展前景和美好的生活，但如今卻因為“沖動”身陷囹圄。

更可憐的還是茆盛泉的家屬——他的妻子即將臨盆，卻永遠失去了丈夫，孩子也永遠得不到父愛。

昔日的同事、市民紛紛到茆盛泉倒下的路口獻花祭奠，而在派出所的一角，染滿鮮血，因劇烈拉扯、碰撞而撕裂的警服、警用皮帶記錄了這名警察最后時刻遭遇的災難。茆盛泉曾做過二手車銷售，因為看到交警指揮交通的場景，萌生了報考警校的念頭，據同事們回憶，他一直覺得當警察是一種榮耀，沒想到卻為了這份責任感最終付出生命的代價。

公安部發來唁電悼念這名犧牲的交警，要求上海公安機關做好善后撫恤工作，依法追究肇事司機的刑事責任。此事正值全國兩會期間，多位人大代表就公安民警待遇等多個公安改革內容提交議案。

記者注意到，在互聯網上，人們普遍對民警的職業處境表示出了極高的關切，在緬懷茆盛泉時，呼吁要給警察多一些理解和關愛。

中國警察犧牲的平均年齡是45.3歲，正值中年，上有老下有小，393名犧牲民警的背后是多少個傷心欲絕的親人。在這393名犧牲民警中，有284名倒在工作崗位上，占犧牲總數的72%，僅今年春節期間就有9名民警犧牲在節日安保崗位上。

進一步分析犧牲的原因，猝死占最大的比例，有201名民警猝死，占犧牲總數的51%。值得警惕的是，因過度勞累、積勞成疾而猝死的比例已經連續六年超過犧牲民警的一半。

交警茆盛泉的犧牲，在警界產生很大的反響。

從負傷的情況來看，有2417名民警在與犯罪分子搏斗時受傷，比2013年增加469人，上升24%。

新中國成立以來，全國共有1.2萬余名民警犧牲、17萬余名民警負傷。

近5年來全國每年因公犧牲的民警平均超過400人。

高壓職業

我們習慣性對比美國，在美國，警察的職業環境一貫以危險性著稱，因為其民間槍支高達2億支的保有量，但即便如此，美國警察每年的犧牲數也遠低于中國。美國司法部數據顯示，美國執法人員近20年來殉職的高峰出現在2010年，因公死亡人數162人，但同年，中國民警殉職人數是415人。需要注明的是，“執法人員”是一個在外延上大于警察的概念，包括警察、治安官、獄警、校警、法院工作人員、檢察官辦公室工作人員、火警等等。

最近幾年來，美國執法人員殉職數有所下降，美國“全國執法人員紀念基金”專門負責統計“執法人員”因公殉職的人數。

2014年，全美共有126名警察在執勤時殉職，比2013年的102人增加24%。但這個數字只是中國同年殉職民警數的三分之一。

不過，美國執法人員遭槍殺的問題正變得日益突出，槍擊是美國執法人員的主要死因，其次是與交通事故有關的死亡。“全國執法人員紀念基金”指出，全美執法人員遭槍殺的人數在2014年驟增56%，其中有15起伏擊式攻擊。這份年度報告指出，2014年有50名執法人員遭槍殺，遠超過2013年的32人。

美國警察被槍殺的人數增加，與警察和公眾之間的緊張情緒有關。該報告稱，2013年僅有5名警察被伏擊而死，2014年這數字上升到15人，與2012年的情況持平，都是自1995年以來的最高點。

“全國執法人員紀念基金”主席佛洛德指出：警察遭到伏擊逐漸增加，令人更加擔憂，美國日增的反政府情緒，會影響部分偏激民眾，對致力執法和保護國家安全的執法人員，發動暴力攻擊。

公安民警“5+2”“白+黑”已成為工作常態，而且經常遇到不配合甚至暴力抗法行為，工作、生活、精神各方面壓力都很大。

面對執法過程中遭遇的對抗性的增加，也有人呼吁給中國的民警包括交警配槍，不過，這是一個敏感的話題，中美警察的職業處境不能簡單對照，解決的辦法也不能簡單借鑒。在看到美國警察殉職數少于中國時，不能忽視另一個數據是，在美國，平均每年被警察擊斃的人數大致為343人。因為警察過度使用槍支，尤其是擊斃少數族裔引發的抗議事件在美國也屢見不鮮。

中國民警殉職的主因是猝死，這一點，中國和美國有很大的區別。

全國人大代表、廣東省佛山市公安局高明分局副局長梁志毅調查分析，“過勞死”的主因十分明確，即無規律的、頻繁的熬夜加班，基層派出所、交警隊、刑警隊等部門工作壓力大，一些地方的民警工作、生活規律可以用混亂來形容。公安民警“5+2”“白+黑”已成為工作常態，而且經常遇到不配合甚至暴力抗法行為，工作、生活、精神各方面壓力都很大。

他認為民警過勞死幾率在驟增。

如何保護警察？

如何減少人民警察在和平年代的流血犧牲？當然，隨著對抗性執法的增多，警察隊伍首先要提升自我保護的技能。

今年2月中旬，《關于全面深化公安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框架意見》及相關改革方案經中央審議通過，將根據人民警察的性質特點，建立有別于其他公務員的人民警察管理制度和保障機制，建立符合人民警察職業特點的工資待遇保障體系，完善人民警察撫恤優待制度，建立健全人身意外傷害保險等職業風險保障制度。

本屆兩會上，全國人大代表梁志毅說，有關部門要制定完善相關政策，采取各種有效措施關愛關心民警，撫恤傷亡民警家庭。進一步增加警力，減少非警務活動、任務指標和各種級別的檢查，嚴格執行輪休假制度，組織功模民警集中培訓休養，加強教育疏導，提高民警自我心理調控能力，建立健全身心疾病預防機制，促進民警身心健康發展。

梁志毅提出要修改人民警察法，增加保障人民警察加班后補休權利的落實，安排人民警察按照國家規定享受休假，基層派出所、交警隊、刑警隊等一線單位，每名民警每年的休假時間可比其他國家機關單位增加5天等內容。

“一些民警因超負荷運轉罹患重大疾病后，還要承受巨大的經濟負擔，給工作和家庭生活帶來一系列不利影響。”梁志毅說，不能讓民警流血又流淚，建議研究推出專門的警察職業醫療保險，并在國家層面建立公安民警重大疾病醫療救助專項資金財政預算，在省、市或縣區統籌設立相應基金會，解決民警的后顧之憂。

除建議大幅提高警銜津貼，建立值勤津貼、加班補貼增長機制外，梁志毅還認為，要通過高配和爭取非領導職數等途徑相應提高民警的政治待遇，努力解決民警職級偏低問題，避免千軍萬馬都去擠行政職務晉升的獨木橋。

“公安民警的退休政策應和普通公務員有所區別，可實施彈性退休政策，民警從警年限滿25年的，本人自愿提出申請，可以提前退休。”梁志毅說。

社會的有序需要人去維護，警察承擔的就是這樣的角色。任由警察流淚甚至流血，最終付出代價的將是我們所有人。是時候拿出行動了，請善待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