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土不服 慈世平難當大任

2014年9月21日下午，慈世平出現在成都雙流國際機場時，那里已經擠得水泄不通。特地從云南趕來的幾個學生模樣的球迷穿著慈世平在NBA時的球衣，上午就守在接機口，準備好簽名海報，計劃著怎樣抓住時機合影留念。但是，由于球迷太多，他們只能從人擠人的縫隙中遠遠地看到慈世平的模樣，鞋還差點被踩丟了。這已經不虛此行了。如果吸引關注也是四川金強隊選擇慈世平的目的之一，那么從他到來的第一天起，這項任務就不出意外地完成了。

不知什么時候，工作人員遞給慈世平一個個頭不小的熊貓玩偶，它甚至擋住了攝影師的半個鏡頭。加盟發布會上，熊貓再次成為重要道具，慈世平著名的“熊貓鞋”也登場亮相了。慈世平此舉是友好和禮貌象征，但一切似乎不像作秀那么簡單。

來到成都后，慈世平曾多次在接受采訪時真誠地表示非常喜歡中國，希望長期為四川隊效力，還立志要為四川隊拿下總冠軍。來中國前，他拒絕了NBA快船隊主帥里弗斯的邀請。場外，他的“潘大福”（ The Pandas Friend）的名字叫得響亮，自己代言的以熊貓為主要設計元素的服裝網店全面上線。還未上場，慈世平就已經擼起袖子，準備大干一場。

20年間，CBA外援的工資水漲船高。尤其是2008年冬天，姚明在NBA火箭隊的隊友邦奇·韋爾奇來到中國，加盟山西中宇隊，喊出了月薪8萬美元的工資要求。那之后，原NBA球員沃恩·韋弗、肯揚·馬丁、JR·史密斯、麥迪等相繼加盟CBA，優秀外援的工資也翻了幾番。本賽季，新疆廣匯隊布拉切以年薪250萬美元領跑CBA，表現神勇的遼寧隊哈德森130萬美元，北京隊馬布里150萬美元，青島隊哈達迪也接近這個數字。四川隊與慈世平的合同是稅后143萬美元，與廣東隊易建聯的工資相差無幾。但是，慈世平的一系列做法表明，他來到中國的志向似乎并不限于球場上和有限的工資，這讓人不禁想起馬布里。

馬布里剛來到時，還常被人叫做“獨狼”。如今，他已經成為城市英雄，被北京球迷親切地稱為“老馬”。某體育品牌推出了他的專屬球鞋，休賽期劇場里上演著以他為主題的話劇，再加上說相聲、坐地鐵，馬布里早就與中國、與北京融為一體。但是，這一切都是以場上出神入化的表現和球隊突破性的成績為基礎的。慈世平顯然還需要歷練火候。

在賽季開始前的幾周里，一名曾以球場暴力聞名的球員險些形象大變身，成為高大上的完人。可不管如何包裝，籃球運動員的主要舞臺還是在籃球場上。

常規賽過半，四川隊以4勝15負的戰績排名第十七位，不及上賽季的6勝11負。如果不論球隊的勝負，慈世平個人的CBA開局還比較令人滿意。前7場比賽場均得分超過20分，并有一定數量的籃板球入賬。第九輪主場對浙江稠州銀行時，他甚至拿到了38分和13個籃板球的高效數據，幫助四川隊贏得賽季第三勝。然而，好景不長。在客場對北京的比賽中，慈世平上場不到5分鐘，便舊傷復發離場，數據統計表上得分一欄是醒目的“0”。接著，他又先后在對山東和福建時出現11投2中得9分和9投1中得4分的糟糕表現。四川隊找來慈世平的替代者奧頓，一再強調只是傷病，并非“裁員”，并肯定慈世平是一名出色的3號位球員，防守非常出色。然而，四川隊想要的顯然不只是一名出色的3號位球員。

CBA需要的外援標準是：瘋狂得分，瘋狂搶籃板，打出自己的華麗數據，帶領全隊產生化學反應。遺憾的是現在的慈世平游離于標準之外。在NBA高水平的對抗中，慈世平是最佳防守隊員，如果全隊是一張拼圖，他就是畫面不可或缺的一塊。但在CBA，外援的作用不單是不可或缺，更是那張圖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就像在湖人隊時，慈世平是科比的好隊友，在某種程度上幫助后者更出彩。但在CBA，俱樂部希望慈世平就是科比！賽季開始前，有人告訴慈世平，他最好能每場比賽都拿到四五十分。慈世平用豪言回復：自己不會去適應CBA，而是要CBA適應他慈世平?，F在看來，真的只是豪言壯語。

想在CBA中混得好混得長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水土不服的不只慈世平一位，這些球員往往有相似的特點。

2010年底的一天，昔日姚明的“弗老大”在首都國際機場等待著登機。一個月前，弗朗西斯抵京時，面對的是人山人海的球迷和記者的閃光燈?，F在，周圍有些冷清，“弗老大”黯然傷神。代表北京隊出戰4場，總共不到14分鐘，得到2分和3個籃板球，4次失誤，成為CBA20年中最悲劇的外援。很多外援，尤其是NBA球員來中國前，總會把CBA想得過于簡單，準備不充分的現象屢見不鮮。

同樣是姚明早年間的隊友，2011年，廣東宏遠隊找到布魯克斯，希望他能幫助球隊衛冕總冠軍?！靶『诙埂睋碛邢耐黄坪途珳实耐痘@，然而在2011-12賽季總決賽中，廣東不敵北京，痛失總冠軍。事實證明，馬仔擔當不了領袖的大任，需要得分時打不開局面，需要穩定節奏時又蠻干失誤，與北京隊的馬布里相比，布魯克斯顯然成了廣東隊的短板。

2012-13賽季，青島雙星隊迎來了特雷西·麥克格雷迪，而且價錢并不貴，只有不到150萬美元。打過NBA全明星首發，這樣的履歷本身即可產生轟動效應。盡管賽季開始12連敗，但在第十三場獲得勝利時，他們就像拿到了總冠軍那樣高興，在更衣室里將慶祝勝利的蛋糕摸得滿臉都是。青島雙星俱樂部總經理生錫順曾明確表示，從麥迪與球隊簽約的那一刻起，他們已經成功了。

之前的一個賽季，情況可沒有這樣好。

2011年，NBA再次停擺。那一年，CBA同時出現三名大牌外援——JR·史密斯、肯揚·馬丁和威爾森·錢德勒。分明知道他們極有可能只是打短工，但是，浙江稠州銀行、新疆廣匯和浙江廣廈還是將他們收至名下。結果，賽季還沒有結束，肯揚·馬丁便拿出了國際籃聯的澄清信，重返NBA。JR·史密斯和錢德勒堅持的時間較長一些，但也拒絕了常規賽結束后的全明星賽。

在2011-12賽季全明星賽期間進行的投資人會議上，浙江稠州銀行和浙江廣廈兩家俱樂部的總經理趙兵和葉湘玉倒著心中的苦水。JR·史密斯拿著288萬美元的巨額年薪，卻沒有好好訓練過，雖然場均拿到34.7分，成為得分王，但也讓球隊的戰術體系付之東流。錢德勒光各類罰款就交了106萬美元。如果只看廣告效應和球票收入，那么請這樣的大牌可以很好地完成任務。但俱樂部老板往往想要影響力又想要成績。當被問到今后還會不會要這樣的外援時，趙兵和葉湘玉只剩下“呵呵”了。

本賽季前，四川金強俱樂部也是既想要影響力又想要成績。但是，他們顯然打錯了算盤。慈世平沒有麥迪的影響力，也沒有JR·史密斯的“驚艷”得分。大家的關注似乎更側重于他的火爆脾氣。

第二輪，客場對遼寧藥都隊。慈世平不滿邱大宗把他換下，獨自離場。第四輪，主場迎戰江蘇同曦，慈世平首次在CBA揮起了鐵肘，受害者是買吾蘭。在出戰的15場比賽中，他5次與對手發生沖突。

擁有大牌外援，俱樂部經理的壓力顯然更大。外援是否積極訓練、積極融入，能否場內有表現、場外不惹事，經理都要對老板和媒體球迷有交代。來到中國后，慈世平處處表現平和友善，還常常在訓練中向隊友傳授技藝。但是，“球場暴力”顯然成為四川隊管理的盲點。

按照多年的經驗，多數俱樂部更喜歡尋找在CBA混跡多年的“老”外援，因為互相熟悉，也好管理。四川隊找到慈世平時，有業內人士擔心這位讓許多NBA教練頭疼的人能否在CBA踏下心來。第十三輪主場輸給青島后，四川隊主教練邱大宗下課，極像2011-12賽季初青島隊連敗后更換韓國籍主教練姜正秀。慈世平不是麥迪，也當不了科比，他只比邱大宗多待了兩場而已。

如果問CBA到底需要什么樣的外援，多數球迷很可能會回答：“像馬布里那樣的?！瘪R布里并非一天煉成的。來到CBA之后，他先后效力山西和佛山，只有來到北京，才開始發光發熱。每支球隊都想要可以使全隊都產生化學反應，甚至帶領全隊越來越好的外援，但美夢成真，不僅需要天時地利人和，還需要俱樂部管理層的智慧與配合。

有經驗的俱樂部經理會說：“外援靠挑，更是靠帶的。十成中，挑占四成，帶占六成。”所以，給慈世平的CBA之旅下結論還為時過早?；蛟S，他很快又回到CBA賽場，并一展宏圖呢。

本賽季，遼寧藥都隊哈德森、新疆廣匯隊布拉切、青島雙星隊哈達迪等都有非常優異的表現，北京首鋼隊的馬布里和莫里斯依舊穩定。記者采訪了北京首鋼俱樂部總經理袁超和遼寧藥都俱樂部總經理嚴曉明，請他們談談對外援問題的見解。

新體育：和馬布里和莫里斯這么長時間的合作，哪一點讓您特別滿意？

袁超：這兩個人在我們隊里不光是打球、比賽，他們真正拿隊伍當一個家，給我們的感覺就是跟球隊很親，跟周圍的環境也很融合。

新體育：之前和弗朗西斯的合作，現在怎么評價？

袁超：弗朗西斯跟我們也不錯，關系也很融洽。他走的時候，什么工資也沒有要，甚至連飛機票都自己買的。單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們并沒有什么不愉快，只是他的競技狀態不好。

新體育：您覺得選外援，最重要的是哪些方面？

袁超：外援不光是選，還有怎么帶他，這很重要。既然讓他來了，就是因為他水平高。他一個人在異鄉，很不容易，必須尊重他，小地方多關心，多留神。如果做到這些的話，外援也是人，他覺得受到真心對待，也會有一種祈求。這些小的地方，我們相對來說更注重一些。

比如吃、住，家屬來怎么對待，家里有什么事，他自己有什么傷病。有些事，我們主動找他商量。隊里的一些工作多聽聽外援的意見，大家一起想辦法處理。我們沒有說光用不管，從來沒有背后說壞話。

新體育：CBA出現過很多類型的外援。您覺得現在需要什么樣的外援？

袁超：既應該請外援，提高觀賞性和影響力，又要注意本土球員的發展，使中國籃球水平不斷提高。這兩個并不矛盾，就看怎么處理好?，F在好像總覺得外援用多了，中國球員的水平就下降，我覺得沒有必然關系。政策不要老變，可以穩定一下，讓大家有比較長時間的了解。

新體育：遼寧隊挑選外援比較看重哪些方面？

嚴曉明：第一是能力，第二是職業精神，第三是生活習慣。球員現在都是簽保障性合同，某種角度上來說，球隊的勝負和收入的關聯不是特別高，如果不把球隊的勝負當一件很重要的事看待，這樣的外援可能得分能力很強，但是防守不發揮作用，會使球隊實力打很大的折扣。一場球得40分或者50分，球隊也很有可能輸球，這種情況在CBA不少見。生活習慣說的是好不好管理。如果外援有各種小毛病，又很堅持，就很難和球隊融合，也會給球隊帶來一些不好的東西。

新體育：這是您這些年來的經驗總結嗎？

嚴曉明：實際上，每年CBA都是來來去去那五六十個外援，有些事情從別的俱樂部身上也能看到。

新體育：這個賽季，大家都看到遼寧隊哈德森和湯普森非常好。請您評價一下兩個外援？

嚴曉明：哈德森是求勝欲望非常強的隊員。我們在前半程比賽中經常先落后再追分，在這一點上，哈德森起到了非常好的作用。他一直不放棄，一直拼，帶動了我們的隊員一起去搶，把比分反超。這也是職業精神。場下生活，他們沒有任何挑剔，從來沒有過不訓練。這么多年，這么多外援，這兩個是教練組最好管理的。

新體育：本賽季球隊的目標是什么？

嚴曉明：前兩個賽季，我們都是在前八，希望這個賽季能更進一步，進入前四。雖然前一段時間成績不錯，但是不會因此就去改變自己的目標。要盡可能在常規賽總結、發現并改變不足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