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日利亞欲以反腐根治國民抑郁

曾有一名企業經理前往非洲考察，從貝寧陸路一入境尼日利亞，自海關辦理簽證起就被一路勒索，甚至停車場攔車的管理員和攬客的出租車司機，人人伸手要“好處費”，否則寸步難行。

當這位經理抱怨“實在太腐敗了”并向已在該國多年的朋友“求援”時，朋友則回答他“一切剛剛開始”。

尼日利亞要反腐敗了。

今 年5月底就任總統的穆罕默杜·布哈里掀起反腐旋風，反貪腐機構逮捕了多名涉嫌金融詐騙的央行官員，并深入調查石油產業的收入緣何多年遭遇“截流”。他同時承諾對政府高官的腐敗行為絕不手軟，并帶頭申報了個人財產。

新總統說，“腐敗正在摧毀我們國家的法律和制度”。國際透明組織稱，尼日利亞雖算不上全球最腐敗國家，但距離最腐敗的國家也不遠了，只比那些失控崩潰身陷險境的國家如海地和剛果等“略勝一籌”。去年，它在175個國家和地區的腐敗指數排行榜上位列第136名。

事實上，新總統也是以打擊腐敗作為重點競選綱領的。他必須兌現諾言。

“打蛇打七寸”

尼日利亞反腐敗的“棒頭”首先打向石油和金融領域，這也正是經濟命脈所系。

作為非洲第一大經濟體，尼日利亞素有“非洲油庫”之稱，估計石油儲量達350億桶，石油是政府收入的主要來源。然而，一直以來，豐富的石油資源，并沒有給民眾帶來多大的福祉，也未給國家增添多少光彩，反而因為缺乏監管導致這一領域腐敗嚴重，使國家形象蒙羞。

去年，尼時任央行行長拉米多·薩努西指認，國家石油公司2012年至2013年向國庫漏繳收入200億美元。另據采掘業透明度行動計劃尼日利亞分支調查，這家企業1999年至2012年也沒有按規定移交116億美元的液化石油氣政府投資分紅。

這就是長期存在的大規模“截留”財富。

與此同時，高官享厚祿，普通民眾卻度日艱辛。這里的議員擁有全球最高薪金，基本工資為12.2萬英鎊，接近英國議員的兩倍，更是該國普通民眾工資的幾百倍。而70%的民眾卻生活在每天1.29英鎊的貧困線以下，57%的百姓日均收入甚至不足1美元。

大量的石油財富，加劇了腐敗的猖獗和經濟的僵化。尼日利亞80%的石油收入流向政府，政府又以現金形式支付給各州州長和幾百名關系緊密人士。這樣，巨額資金實際上被1%的人占有。這1%的人，就是統治階層及其家族和部落。

尼日利亞高官還大肆收受外國油企的賄賂。法國、意大利、日本幾家石油企業共同成立合資公司TSKJ，特意雇傭兩名專職人員“打理”與政府的關系，共撥出1.82億美金用于“公關”，賄賂尼政府官員。

2010年丑聞曝光，法國油企交納了巨額罰款，意大利油企首席執行官被意檢方調查。然而，尼日利亞本國的反貪腐機構卻在調查政府內部誰在受賄時數年無進展。雖然時任總統奧馬羅曾責成司法部長成立5人小組專門調查和起訴貪腐官員，但是未有一人被起訴。

新總統上臺后，事件終于可能出現轉機。今年6月23日，布哈里召集各州州長開會，特別提及油氣產業的欺詐活動和“截留”問題，強調要整治石油行業，努力恢復其透明度和問責制度。

與此同時，金融系統也納入了反腐視野。

今年6月初，尼反貪腐機構曝光了央行的一批腐敗官員。這批人都是尼銀行系統中銷毀舊幣小組的成員，卻將老舊殘缺的貨幣翻新并從中漁利，涉案金額達80億奈拉（約合4000萬美元）。去年8月，調查人員發現，一個本應裝有20捆面值為1000奈拉老舊紙幣的盒子中裝的竟是與貨幣同等大小的廢報紙。

目前，多名央行和商業銀行官員已被捕。反貪腐機構發言人威爾遜·尤烏賈倫證實，這批貪腐嫌疑人已在伊巴丹一家聯邦高等法院出庭，面臨包括欺詐、濫用職權在內的5項罪名指控。

“上梁不正下梁歪”

整治石油系統和逮捕銀行官員可說是尼日利亞新政府發起的首輪肅貪風暴。

其實，這兩個領域只是這個國家全面腐敗的一個縮影。

今年6月12日，反貪腐機構指控巴耶爾薩州前州長蒂米普雷涉嫌于2009年至2012年假借給州政府職員漲工資的名義，伙同他人從州財政中盜取192億奈拉（約合9600萬美元）；幾天后，依莫州前州長伊凱迪也因涉嫌公款私用被拘押并接受反貪腐機構質詢。

在尼日利亞，州長一職位高權重，“油水”豐厚。許多人拼命想得到這個職位，乃至在競選中常出現恐嚇等恐怖事件。在阿尤·菲堯斯當州長期間，一名州長競選人收到了一份郵件，簽名是“菲堯斯M小隊”，這個“M ”就是謀殺的意思。事實上，他們已用刀和大頭棒將第3名競選人殺死在床上。

因為有利可圖，“上位”便如此恐怖，也因為有利可圖，貪腐者絡繹不絕。該國共有36名州長，其中居然有31名在接受反腐敗調查。

“上梁不正下梁歪，中梁不正倒下來”，整個社會彌漫著濃重的腐敗氛圍——從政黨選舉到海關辦事，從公職人員升遷需要交付“提拔費”到警察收錢后睜只眼閉只眼，再到父母“孝敬”老師為孩子考試作弊，一應俱全。國際輿論稱之為“（尼）陷入了‘腐敗循環’”，各行各業，到處可見，“沒有錢解決不了的問題”。

尼反貪腐機構前不久發布的腐敗風險評估報告顯示，政府實施港口私有化已近10年，然而貨物清關成本依然高企，且清關審批程序冗長。進口貨物在港口辦理清關手續，需要經過各部門少則79道多則100道的簽字審批程序，這為諸多駐港口的部門“尋租”提供了便利，審批的自由裁量權也大得驚人。

貨物進去需要四處“打點”，人進去，同樣也需要錢“作伴”。曾有一名企業經理前往非洲考察，從貝寧陸路一入境尼日利亞，自海關辦理簽證起就被一路勒索，甚至停車場攔車的管理員和攬客的出租車司機，人人伸手要“好處費”，否則寸步難行。當這位經理抱怨“實在太腐敗了”并向已在該國多年的朋友“求援”時，朋友則回答他“一切剛剛開始”。

反腐根治抑郁癥

去年年中的一項調查顯示尼日利亞是全球最抑郁的國家之一，在74個受生活壓力影響最嚴重的國家排名中，薩爾瓦多、南非、尼日利亞打破其他各國的抑郁記錄，位列三甲，尼日利亞的主因乃是“腐敗、貧窮和最低壽命水平問題而使國民長期處于緊張狀態”。

新總統布哈里的誓言“將反腐作為今后工作重點”，確實是對癥下藥。他以申報個人財產以身作則，要求政府官員必須依法在上任和離任時申報個人財產。

6月17日，大批民眾前往尼日利亞議會門前，向參眾兩院議長請愿，要求議會通過相關法律以嚴懲貪腐分子，請愿書寫道：“我們想讓尼日利亞邁開像新加坡和中國一樣的步伐，在對腐敗活動持零容忍態度后取得長足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