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色之色，是謂大色”

王靜

摘 要： 中國古典美學源于中國哲學，其特色在于以“意境”為審美標準，而“黑白”理論是“意境”藝術審美的重要內容之一。《暮光之城》中所呈現的黑白意象之美與中國繪畫中的“無色之色”有異曲同工之妙，二者所體現的“意境”相同。因此，倘若要抓住小說之“神”，就必須抓住其獨特的“意境”。

關鍵詞： 《暮光之城》 黑白之美 意境美

一、引言

小說《暮光之城》是美國著名暢銷書女作家斯蒂芬妮·梅爾的代表作，高居全世界各大暢銷書排行榜前列。2008年5月，梅爾被《時代》周刊評為全球百名最具影響力人物之一。它是一部極具誘惑力的融合了驚險、神秘和浪漫的小說系列，中學生貝拉與青春帥氣的吸血鬼愛德華的浪漫愛情故事貫穿全文。在這部作品中不乏陰晦等暗色調的描寫，這種描述方法不但有利于塑造人物形象，而且使得故事中的意象能夠更好地表現小說陰暗、恐怖的主題。意象中體現出的這種“黑白之美”與中國繪畫意境中的“無色之色”有異曲同工之妙。

在中國就有黑白繪畫的理論，即“無色之色，是謂大色”的古典美學思想。中國的許多繪畫理論都著重強調“水墨為上”，“無色之色，是謂大色”。中國古典繪畫中所蘊含的“無色之色，是謂大色”的美學思想具有獨特魅力。無色之色即所謂看不到彩色，但是具有簡潔性，透著一種彩色所不能達到的美學意境。

中國繪畫擅長以表現心靈的幽深淡遠為指歸，而非運用色彩的暗示力量，創造色彩的音樂，追尋色彩中謎一樣的東西，恰恰是這種簡單純粹的黑白卻把一切都表現得淋漓盡致。真正的繪畫因舍棄了色彩而成了通曉宇宙人生的秘密進而接觸到了萬象之真。由此可見，水墨畫不僅具有獨特的魅力，而且能提供豐富的意象，表達出畫家的人格和意境。賦形造象，表情達意，這是一種高度簡潔概括而又明快的藝術方法，具有“不施丹青而光彩照人”[9]61的特殊效果。正所謂此時無色勝有色，無色的世界為世界的本色，中國藝術與其說要拋棄色彩，倒不如說是歸于本真。黑與白，應該是一切色彩中最佳最美的色彩，黑色以其影調使物象深沉有力，白色以其高光使物象顯著突出。因此，黑白的獨特魅力是彩色望塵莫及的。中國繪畫中的“黑白之美”可以用來分析《暮光之城》中的藝術魅力，二者在意境審美方面具有共同之處。

二、“黑白之美”在小說中的體現

1.福克斯小鎮

小說中幾乎整個故事情節都發生在福克斯小鎮——一個充滿恐怖、神秘和陰森氣氛的小鎮。幽深的林蔭道，黑壓壓沉寂的樹木，無不營造出使人毛骨悚然的氛圍，體現出小說神秘、恐懼的主題。福克斯小鎮終年陰雨連綿，“天還沒有放晴——下著毛毛雨，這是華盛頓福克斯鎮上典型的天氣”[5]7。常日泥濘的公路和灰蒙蒙的天空給小鎮蒙上一層灰暗的色調。小鎮周圍是大海，然而海邊并不是休閑旅游的好去處。“在海灣深處，黑色的海水之上跳躍著一團火焰。這種景象簡直不合常理，我（貝拉）懷疑自己仍處在神志不清的狀態。我的腦海里想的盡是漆黑、翻滾的海水——還有那迷失方向、不分上下的我，我迷失在深海中……”[3]270黑暗深不見底的大海及海水怒拍石頭翻起的浪花無不給人一種恐怖陰森的感覺。整個環境的描寫只有陰暗、灰白，毫無色彩可言。然而正是這樣格調的背景恰恰與男女主人公浪漫、真摯的愛情形成鮮明對比。在讀者心中，與喧囂的城市相比，陰雨的小鎮，陰森潮濕的森林并不可怕，反而更加趨于自然，歸于本真，象征著愛德華與貝拉純真浪漫的愛情。貝拉與愛德華之間浪漫純真的愛情消退了陰森恐怖的氣氛，小鎮是他們愛情萌芽的地方，森林是他們幽會的場所。

2.森林

弗萊曾指出像大海或森林這類常見的自然界的形象在許許多多詩篇中反復出現，這種現象不能叫做“巧合”。他的原型批評理論認為原型成了文學意象，它常常在文學中出現，并可被辨認出作為一個人的整個文學經驗的一個組成部分。在《暮光之城》中，陰暗的森林不只是一個自然景觀那么簡單，它象征著威力無窮，令人無法抵抗的大自然的力量。作者筆下的森林多是黑黢黢、靜悄悄的。像魔鬼手的樹枝，包裹著霧中的森林，陰暗的天空，風化的墓碑，異教徒的符號等場景。斑駁和粗糙的石頭房子被覆蓋在枯枝和雜草中，營造出生命和時間的滄桑感。雖然森林也是貝拉與愛德華愛情見證的地方，但是面對陰森、恐怖的森林，貝拉依舊恐懼：“剛開始的時候我根本沒留意自己正去向何處，只顧著回想剛剛逃離的那個地方。當我意識到必須使用指南針的時候，我已經深陷陌生而險惡的深山老林。我雙手抖得厲害，我只好把指南針放在泥地上尋找方位。”[3]187幾個狼人在山里搜尋，尋找失蹤的馬卡人的蹤跡。他們遇到了以前從未遇到過的東西——森林里一陣奇怪而又甜蜜的味道使他們的鼻子辣得難受，疼痛不已。一天貝拉一個人向森林走去，可是她越往森林深處走去，恐怖的感覺就越強烈。“呼吸開始有些困難——不是因為我沒力氣了，而是胸膛的裂口在作怪。我用手臂緊貼在身體兩側，努力不去想心里的疼痛。我幾乎想打道回府，但又不甘心半途而廢。”[3]178作者梅爾將《暮光之城》中的吸血鬼與狼人的主要活動安置在陰森、幽暗、寒冷的森林，那里不僅是吸血鬼卡倫家族狩獵的地方，而且是狼人和吸血鬼交鋒的場所。霧中的森林、陰暗的天空給人恐懼之感，此場景的設置為小說的藝術震撼力增色不少。

3.人物

小說中最突出表現黑白經典魅力的人物非狼人雅各布莫屬。他體形瘦長，有一頭黑色的鬈發，深邃的眼睛像陰影一樣黑黢黢的，而黝黑的皮膚，潔白的牙齒，形成了鮮明對比。他要么身穿黑色緊身短袖T恤，還有那條全是窟窿、沾滿油漬的牛仔褲，要么就是赤裸著上身，只穿一條剪短的牛仔褲。居住環境與吸血鬼們大有不同，塑料棚搭成的車庫，一間微型房間里的椅子小得可憐。狼人通常生活在森林或陰暗潮濕的污濁之地，每到月圓之夜便會獸性大發，雅各布的出現不僅渲染了恐怖、陰森的主題，而且是推動貝拉和愛德華愛情發展的一個必要因素。貝拉和愛德華結婚后生下女兒蕾妮斯梅，雅各布把自己對貝拉的愛轉向蕾妮斯梅，無微不至地呵護照顧她，此情之專，如同忠仆。甚至在危難之際忍受心里的痛楚帶領狼人家族與勢不兩立的卡倫家族聯盟對抗來自維多利亞的威脅，并取得了勝利。這種超越傳統哥特式人物的刻畫使這部以吸血鬼和狼人為題材的系列小說具有了特殊的藝術魅力。雖然雅各布皮膚黝黑，月圓之時兇狠殘暴，舉止粗魯，但是他內心豐富，有思想，重感情，以大局為重。這種強烈的反差不僅推動情節的發展，而且使得懸念層層深入。

在《暮光之城》中，一切色彩現象都消失了，所有的物象色彩都被不同層次的黑與白或是灰色所代替，呈現出的是經過抽象化了的物象。作為讀者，我們與小說里面的人物和事物拉開了審美的“心理距離”，使審美過程帶上了靜觀的空靈意味。黑白色以持久不變的純粹色調，體現著它獨有的魅力與高貴，就如同中國水墨畫一樣。黑白影像是對色彩世界過濾后的視覺抽象，是它讓這個色彩斑斕的世界純凈得沒有了瑕疵，有一種舍卻鉛華，直至本質的力量。這種黑白意象的運用不僅將小說中所蘊涵的黑暗氣氛及引人入勝的層層懸念淋漓盡致地展現給了讀者，而且充分地達到了實感的效果，這樣讀者的精神和思想更加容易集中和進行哲理性的思考，最大限度地給予觀眾真實感，讓讀者的心理空間無限拓展。而且這一過程充分體現出中國水墨畫中“無色之色，是謂大色”的古典美學思想。

三、結語

雖然黑白意象無色彩，但是無色之虛中有靈氣飄卷，韻味十足，含義豐富，容易令人產生浮想，在黑白灰的畫面中蘊藏著無窮的魅力。小說中所蘊涵的黑暗氣氛不僅營造出了奇特、神秘的懸念氣氛，而且增添了作品的藝術感染力和震撼力，這一過程充分體現出中國水墨畫中“無色之色，是謂大色”的古典美學思想。以中國古典美學中的“黑白”理論觀照《暮光之城》中黑白意象的藝術魅力，可以體現中國古典美學對西方文學作品所具有的、獨特的理論闡釋意義，同時著意突出東西方兩種文化的互補態勢與共同促進。為以后從跨文化傳播角度評析西方文學作品提供來自中華文化的思想資源或思考模式方面的可能性的借鑒。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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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斯蒂芬妮·梅爾，著.龔萍，張雅林，李俐，譯.暮光之城新月[M].南寧：接力出版社，2008.

[4]斯蒂芬妮·梅爾，著.龔萍，譯.暮光之城月食[M].南寧：接力出版社，2008.

[5]斯蒂芬妮·梅爾，著.張雅林，龔萍，譯.暮光之城破曉[M].南寧：接力出版社，2008.

[6]張璟慧.方式即意義——自黑暗之心到現代啟示錄改編的中國古典美學觀照[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8.

[7]朱光潛.無言之美[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

[8]宗白華.美學與意境[M].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2008.

[9]鄭朝，藍鐵.中國畫的藝術與技巧[M].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2005.

課題項目：鄭州大學西亞斯國際學院2015年度科研基金資助項目。項目編號：2015KYYB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