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民 張君
2014年第21期《讀者》中有一篇題為《餐桌上的心理》的短文。該文記述了國外的三位科學家曾做過的一個旨在調查人們道德觀的實驗。
科學家首先在常態下進行實景調查。他們安排四組人到餐廳用餐,每人分給20美元:A組的被告知“需要自己買單”,B組的被告知“需要與他人平攤賬單”,C組的被告知“免費用餐”,D組的被告知“各自只需支付總額的1/6”。結果是,A組的最節儉,C組的最奢侈,B組和D組的夾在中間,且兩者情形差不多。隨后,科學家又請了另外四組人,把該項調查在實驗室里進行了一遍。結果是,各組的情況(調查結果)非常接近。
該項實驗向我們展現了大眾內心隱存著的“大家都想占便宜,結果往往都吃虧”這一人性中的惡元素,同時讓我們了解了“某個讓人們必須要為各自的選擇負責任的制度,一定會將人們的選擇引向最高理性”這一管理學原理。
作為教育研究者,讀了該短文后,感覺受益匪淺。當然,還有一種由衷的慨嘆。這種慨嘆來自于先后兩次實驗及其結果的巨大差異。第一次用餐實驗可以說是在常態下進行的。科學家為了掩蓋調查的真正目的,假裝調查他們的情緒,讓他們在飯前、飯后分別填寫一份各自10分鐘內情緒的問卷。從各組迥異的用餐情形上看,本次調查的結果是比較客觀真實可信的。而第二次則是在實驗室進行的。從各組非常接近的用餐情形來分析,顯然有些被試者受到了“實驗”的暗示,產生了心理防范意識,于是,他們當中的一些肯定是故意隱匿了自己真實的意向,選擇行為“慎重”了。
由這個失真的“實驗室”調查結果,我聯想到教育領域中的某些非正常研究行為。
自從新課程改革以來,行動研究作為一種嶄新的教育研究方式進入基礎教育改革領域。但是,原本應是“不挑選師資”“不選擇生源”“不改變環境”,在自然教育環境下開展的行動研究,在某些學校、老師的行動中,卻往往成為了傾情的組織、傾力的投入——調配素質好的教師,安排生源齊整的班級,提供有別于“非實驗班”的優厚支撐……如此“情”“力”,卻使得行動研究變了性質——成了不在“實驗室”進行的“實驗”。更有一些不可否認的不良趨向是,某些學校、老師“術業專攻”——打破學校的常規工作格局,改變了正常的教學秩序,其他一切都要為“實驗”讓路,緊急時刻寧愿讓學生舍棄乃至犧牲其他,以便集中精力搞“突破”,可謂真正的“全力以赴”地打造。其目的只有一個——為的是“快出”成果、“多出”成果。如搞“大量讀寫”,課余時間幾乎都規劃成“讀寫”主題內容,其他活動一律暫且擱置,“讀寫”成了學生學習乃至生活中唯一的中心詞;開展“珠心算”實驗,校內校外,數學教師、班主任、家長,都要圍著它轉……其目的只有一個——為了出“好成果”,有“臻善臻美”的“實驗”效果,讓領導滿意、令專家折服。
從積極推進教育改革的一面分析,這些學校、教師的初衷及其行為,好像是無可厚非的,最終的“實驗”結果也肯定是“居于區域內同期同類研究的領先水平”,肯定是“填補了某研究領域的空白”。但是值得審視的是,那種非常態的過程,是否具備了教育研究應有的“科學”特質?是否真正是值得肯定、效仿和提倡的?那些“特別理想”的成果,具備了怎樣的效度和信度?是否真正是值得褒獎和推廣的?我不由地想起一位專家曾經的質疑:“國人搞教育研究鮮見有宣布失敗的報道。可謂項項成功,個個圓滿,且成果非凡、影響深遠。事實真的如此嗎?”——問得好,值得深思。
教育是直面人的事業,容不得半點的虛與假;教育是慢的藝術,其效果往往不是立竿見影的;同時,科學性是教育研究必須堅持的,辦實事、說實話是教育研究者應該具備的最基本的專業素質。做教育研究,需要全力以赴、奮力攻堅,需要不遺余力、潛心投入,但是,不能急躁,不能冒進,不能速成,不能急功近利,不能夸大其詞,更不能弄虛作假!
(作者單位:山東萊州市實驗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