繳了污水處理費就不再繳納排污費嗎？

文｜劉永濤

繳了污水處理費就不再繳納排污費嗎？

文｜劉永濤

案情

2015年7月，某縣發改局在對該縣環保局近兩年來征收排污費的情況進行檢查時發現，該縣城區的醫療機構已經繳納了污水處理費，而縣環保局仍然在向其中4家醫療機構征收污水排污費。對此，縣發改局有關人員認為，縣城區這4家醫療機構已經繳納了污水處理費，而縣環保局繼續向這4家醫療機構收取污水排污費屬于擅自擴大收費范圍，即違規收費。鑒于縣環保局向這4家醫療機構所收的污水排污費共計8萬多元已繳入國庫，不再予以沒收，將依據《某省價格管理條例》第四十一條的規定只對縣環保局給予2萬元的行政處罰。

解析

面對發改局將要作出的處理意見，縣環保局有關執法人員一時不知所措，束手無策。那么縣環保局向城區這4家醫療機構征收污水排污費真的屬于違規收費嗎？對此問題，筆者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分析。

不再繳納排污費的兩個條件

《中華人民共和國水污染防治法》（以下簡稱“水污染防治法”）第四十四條第四款和《排污費征收使用管理條例》（國務院第369號令）第二條第二款規定，排污者向城市污水集中處理設施排放污水、繳納污水處理費用的，不再繳納排污費。

那么，如何界定城鎮污水處理設施的范圍？2006年4月3日，原國家環境保護總局對《關于界定城市污水集中處理設施的復函》（環函〔2006〕125號）作出行政解釋,即城市污水集中處理設施應為實施二級處理的城市污水處理廠。經查，該縣的城市污水處理廠已于2010年6月建成并投入使用，污水處理采用CASS二級生化處理工藝，這完全符合法律法規規定的“城鎮污水集中處理設施”的條件。

如何正確、全面理解《水污染防治法》第四十四條第四款和《排污費征收使用管理條例》第二條第二款中規定的“……不再繳納排污費”的立法精神，是解決問題的關鍵。筆者認為，從以上規定可以看出，排污者不再繳納排污費必須具備兩個條件：一是向城鎮污水集中處理設施（城市污水處理廠）排放了污水，二是已經繳納污水處理費用。在2014年1月1日起施行的《城鎮排水與污水處理條例》（國務院第641號令）第三十二條第二款也同樣規定，向城鎮污水處理設施排放污水、繳納污水處理費的，不再繳納排污費。這一規定也進一步印證了排污者不再繳納排污費必須具備上述兩個條件才行。

所以，筆者認為，排污者只有在這兩個條件同時具備的情況下才完全符合不再繳納排污費的條件。

>>污水處理費是一項服務性收費，是以提供服務為前提的收費

污水未排入城市污水處理廠應當繳納排污費

據了解，這4家醫療機構位于該縣城的老城區，由于縣城老城區的城市基礎設施較為落后，無法實行雨（水）污（水）分流，一旦遇到大雨，縣城的雨水、污水同縣城區域內的一些居民傾倒的生活垃圾一道經過天然排水大溝流入河中。雖然該縣城的污水處理廠已于2010年6月建成并投入使用，但由于以上原因，通過天然排水大溝流入河中的污水無法接入城市污水處理廠的主管網。

所以，縣城區的4家醫療機構雖然已經繳納了污水處理費，但是這4家醫療機構所產生的污水有的先進入城市市政污水管網，再經天然排水大溝后流入河中；有的是直接排入天然排水大溝后流入河中，而都未進入城鎮污水集中處理設施（城市污水處理廠）進行處理。

根據《水污染防治法》第二十四條第一款規定，直接向水體排放污染物的企業事業單位和個體工商戶，應當按照排放水污染物的種類、數量和排污費征收標準繳納排污費。同時，《排污費征收使用管理條例》（國務院第369號令）第二條也規定，直接向環境排放污染物的單位和個體工商戶（以下簡稱“排污者”），應當依照本條例的規定繳納排污費。

對于污水未進入城市污水處理廠的排污者是否應當繳納排污費的問題，2003年11月5日，原國家環保總局《關于對未排入污水集中處理設施單位的污水征收污水排污費問題的復函》（環函〔2003〕320號）已作出解釋，即開征城市污水處理費后，環保部門不再向排入污水集中處理設施污水的單位征收污水排污費，但是，對直接向環境排放污水的單位，環保部門應依法對其征收污水排污費。

何為直接向水體排放污染物？筆者認為，直接排放是指不使用管道、渠道而將廢水排入水體，或者雖然使用管道、渠道，但中間沒有經過任何有效的處理設施處理而將廢水排入水體。

根據原國家環保總局《關于對污水排入城市污水集中處理設施的單位進行環境管理有關問題的復函》(環函〔2001〕11號)的解釋，即《水污染防治法》中所指“向水體排放污染物”，含“直接”或“間接”兩種類型。因此，將污水排入城市污水集中處理設施處理后又排入水體的，屬于間接向水體排放污染物。也就是說，排污者排放污水，經污水集中處理設施（城市污水處理廠）二次處理后再排向水體，屬于間接向水體排放污染物。

《水污染防治法》第四十四條第一款規定，城鎮污水應當集中處理。該條第二款規定，縣級以上地方人民政府應當通過財政預算和其他渠道籌集資金，統籌安排建設城鎮污水集中處理設施及配套管網，提高本行政區域城鎮污水的收集率和處理率。

由此可見，《水污染防治法》第四十四條中將城鎮污水集中處理設施和配套管網區別對待。排污者排放的污水通過配套管網進入城市污水集中處理設施（城市污水處理廠）進行處理后排放，屬于間接排放；除此之外，只進入配套管網未進入城市污水集中處理設施，則屬于直接排放。

換句話說，只有間接向水體排放的才符合不再繳納排污費的條件。

現實中，直接排放的情形通常表現為兩種情況：一是直接排向水體的。直接向水體排放污染物,無論達標或者超標，均應按照排放水污染物的種類、數量和排污費征收標準繳納排污費（2008年修訂后的《水污染防治法》取消了超標準排污費）；二是排污者排放污水進入城市市政污水管網，但未進入污水集中處理設施（城市污水處理廠），最終又排向水體的。顯然，這4家醫療機構的排污方式屬于“直接”排放。

關于排污者向城市市政污水管網排放污水，并繳納了污水處理費用，但污水未進入城市污水處理廠是否應當納排污費呢？

2005年4月2日，國務院法制辦公室《對<關于征收超標準排污費有關問題的請示>的復函》(國法秘函〔2005〕141號)作出解釋:“排污者向城市排水管網排放污水，進入城市污水處理廠的，按規定繳納污水處理費用，不再繳納排污費或者超標準排污費；未進入城市污水處理廠的，應當依法繳納排污費或者超標準排污費。”此解釋對這一問題作出了肯定答復。顯然，這4家醫療機構雖然繳納了污水處理費用，但污水未進入城市污水處理廠，按照規定，應當繳納排污費。

誰又在違規收費？

《水污染防治法》第四十四條第一款明確規定，城鎮污水應當集中處理。該條第四款同時規定，城鎮污水集中處理設施的運營單位按照國家規定向排污者提供污水處理的有償服務，收取污水處理費用，保證污水集中處理設施的正常運行……

根據有關規定，污水處理費是一項服務性收費，是以提供服務為前提的收費。這4家醫療機構所產生的污水既然沒有進入城市污水處理廠進行集中處理，即城鎮污水集中處理設施的運營單位并未向這4家醫療機構提供污水處理的有償服務。那么代運營單位向這4家醫療機構收取污水處理費的縣供排水公司的行為就不算違規收費嗎？

從國務院法制辦公室的“復函”(國法秘函〔2005〕141號)：“排污者向城市排水管網排放污水，進入城市污水處理廠的，按規定繳納污水處理費用，不再繳納排污費……”中也可以看出，排污者向城市排水管網排放污水，污水并進入城市污水處理廠的，按規定才能繳納污水處理費用，不再繳納排污費；排污者通過城市排水管網排放污水，但所排放的污水未進入城市污水處理廠的，則應當依法繳納排污費。換言之，污水未進入城市污水處理廠的，城鎮污水集中處理設施的運營單位未向排污者提供污水處理的有償服務，排污者則不得繳納污水處理費用。

對此，筆者認為，真正違規收費的是向這4家醫療機構收取污水處理費的單位，即縣供排水公司，而不是當地環保部門。

對于該縣污水處理廠的運營單位沒有向繳納污水處理費的4家醫療機構提供污水處理的有償服務，而這4家醫療機構又繳納了污水處理費用的情況，排污者是否還得繳納排污費？

筆者認為，這4家醫療機構雖然繳納了污水處理費，但并未向城市污水處理廠排放污水，城市污水處理廠的運營單位沒有提供污水處理服務，按照規定，這4家醫療機構還得繳納排污費。

2006年6月27日，原國家環保總局《關于征收污水排污費有關問題的復函》（環函〔2006〕256號）對此問題作出解釋，即凡開征污水處理費的城市，超過3年未建成污水處理廠，沒有為繳納污水處理費的排污單位提供污水處理的有償服務，當地環保部門對直接向環境排放污水的單位，應當按國家規定的標準征收其污水排污費或污水超標準排污費。不管是原國家環保總局《關于對未排入污水集中處理設施單位的污水征收污水排污費問題的復函》（環函〔2003〕320號）和《關于征收污水排污費有關問題的復函》（環函〔2006〕256號）的解釋，還是國務院法制辦《對<關于征收超標準排污費有關問題的請示>的復函》(國法秘函〔2005〕141號)的解釋，這三個解釋中的有關精神與《水污染防治法》第四十四條和《排污費征收使用管理條例》第二條中規定的“……不再繳納排污費”立法精神完全是一致的。

綜上，筆者認為，這4家醫療機構產生的污水雖然排入到城市市政排污水管網，并繳納了污水處理費，但是所排放的污水沒有經過城市污水處理廠處理，其行為屬于直接向環境排放污染物，按照《水污染防治法》第二十四條和《排污費征收使用管理條例》第二條的規定，應當依法繳納排污費，而不得適用《水污染防治法》第四十四條第四款和《排污費征收使用管理條例》第二條第二款中“……不再繳納排污費”的規定，不能免除其繳納排污費的義務。也就是說，縣環保局向這4家醫療機構征收污水排污費的行為是正確的，而不存在“違規收費”的說法。

在此需要注意的是，對于醫療機構的污水排放問題，《水污染防治法》第三十二條還對此作了特別規定，即含病原體的污水應當經過消毒處理；符合國家有關標準后，方可排放。也就是說，這4家醫療機構產生的污水必須經過消毒處理，符合《醫療機構水污染物排放標準》（GB 18466-2005）后方可排放。如果這4家醫療機構產生的污水超標排放，環保部門不但要依法給予行政處罰，而且還得向其征收污水排污費。

啟示

目前，在基層工作中，一些執法人員平時既不認真學習、研究法律法規相關條文的具體規定，也不清楚排污者的排污去向。此案的關鍵就在于縣環保局負責管理并征收排污費的有關執法人員對這4家醫療機構產生的污水的排放去向不清楚，對原國家環保總局和國務院法制辦的相關解釋不了解，進而造成如此被動的局面，這是每個環境執法人員在工作中都必須注意的一個重要細節。

（作者單位：四川省通江縣環境監察大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