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影的美術片對中國動畫的影響

曲 朋

1946年10月1日，東北電影制片廠成立。是中國共產黨歷史上第一個生產電影的制片廠。建廠開始就設立了卡通組，屬于廠技術處美工科，由著名動畫家、日本進步人士持永只仁（中文名：方明）負責。這個卡通組的成立為新中國的動畫業舉行了奠基禮。在成立后僅僅3年多的時間里，卡通組計劃拍攝的第一部作品是美術片《蒙著眼睛的驢》，從前期的劇本到分鏡頭繪制都已開始進行，后因給蘇聯電影配音人手不夠而中斷拍攝。1947年初，漫畫家華君武創作了一幅諷刺帝國主義操縱傀儡蔣介石的漫畫——《徒勞無益》。漫畫描繪美國國務卿馬歇爾一手握著武器，一手握著木偶蔣介石。在中共東北電影制片廠黨總支部書記陳波兒的指示下，美工科的同志們決定根據這幅漫畫拍攝一部木偶片。插播在東北秧歌影片《翻身年》里，這段30秒的木偶片播放后觀眾反響熱烈。1947年11月，導演陳波兒成功攝制了中國第一部木偶片《皇帝夢》。1948年6月，持永只仁導演的動畫片《甕中捉鱉》攝制成功。

一、東影動畫家為藝術奉獻精神的深遠影響

建立在戰爭廢墟上的東北電影制片廠，無論人員、材料都相當匱乏。盡管抗戰勝利后共產黨人進入長春后馬上接管了滿映，盡管東北電影制片廠是在“滿映”的基礎上成立的，可是抗日戰爭后期，日本人、國民黨的反對勢力對“滿映”的影視設備大肆破壞，偽“滿映”能用的東西所剩無幾。政治上，國共弩張劍拔，東北電影公司所在地更是處于風口浪尖，戰爭隨時都可能波及到此。為了保全東北電影公司，上級決定將其遷徙至興山，在北滿根據地建立新的工作區。由于當時的條件限制，故事片的拍攝無法正常進行。當時東影廠長袁牧之審時度勢，制定了拍攝美術片、翻譯片、幻燈片和新聞照片等簡單的七種計劃。可以看出，東影一直以來都很看重動畫片的價值，始終把動畫片的制作和創新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因此，很多的東影人和日本工作者組合成美術片工作組，大家工作狀態很好，效率也很高。期間成功制作了木偶片《皇帝夢》《甕中捉鱉》等?！痘实蹓簟肥俏覈撞磕九计懂Y中捉鱉》成為了我國動畫片的里程碑。都為我國的動畫贏得了很高贊譽。

攝制《徒勞無益》，是持永只仁根據馬歇爾的照片制作的。木偶制作完成以后，又出現了新的問題，就是如何熟練地操作木偶。第二，由于以前沒有拍攝木偶片的經驗，制作的木偶，其主要的關節如腰、腿、腳總是處于晃動的狀態，很不穩定。經歷了很多次的試驗和改進，在提線木偶的關節部位插入了保險絲再加上襯墊，這樣各個關節終于穩定，才能順利拍攝下去。拍攝時使用的是法國產的一種自控攝像機，一個動作一個動作拍攝，最后把這部木偶短片拍攝完成，效果特別好，而且在大家意料之外，大家為之振奮。

東北電影制片廠卡通組在成功地將《徒勞無功》攝制成木偶劇片段后，進一步研究和改進木偶的制作工藝。創作人員從婦女銀制發卡可以隨意彎曲又不易折斷中得到啟發，嘗試從膠片乳劑中分離出銀粉，經過提取回收，制成銀絲?！霸僭阼F板上鉆出幾個大小不同的孔，用鉗子夾住銀絲的一端，使銀絲穿孔而過，從而制成粗細不同的銀絲。”［1］銀絲代替了原先的保險絲，使木偶操作更為靈活。同志們都出謀獻策、勤于業務、樂于攻堅。在這個過程中，積累了大量的動畫片制作技巧，使得我國木偶動畫制作有了扎實的技術支持，也為實現當時的動畫制作目標提供了有力保障。持永只仁提出：中國的動畫片雛型的出現相對于中國動畫業的發展有重大意義，其價值甚至不是技術和金錢可以相提并論的。［2］還值得一提的是陳波兒女士對動畫產業的高瞻遠矚，鮮明的態度、獨到的見解，指出了動畫片發展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她認為，中國的木偶戲和年畫都有著很深的歷史淵源，是老百姓特別喜歡的娛樂，只要不忙，遠在福建省的木偶劇團甚至去北方的田間地頭表演。［3］可見木偶戲的市場很好，現在由于電影新技術的發展，再加上動蕩的時局，人們很難遇到這些懷舊的娛樂了，如果能拍成木偶動畫片娛樂大家，何樂而不為呢？

《甕中捉鱉》是一部10分鐘的短片。由長影美工科的10位工作人員用了153天繪制而成的，共畫原圖約8370張，背景85張，著色8196張，描線8226張，拍攝膠片2431尺。制作時，條件極其艱苦，起初“攝制組只有持永只仁夫妻二人，后來又有一些電影培訓班的同學加入進來。在當時最大的困難是材料匱乏。一些很簡單的材料如賽璐珞片，都是偽滿時期殘留下來的，厚度為0.8毫米，雖然如此，動畫家們還是克服了種種困難，終于繪制完成。換成今天這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保?］

二、為中國動畫進入繁榮時期儲備和培養了大量動畫人才

這一階段，中國共產黨對東影的發展非常重視，先后從全國各地調來文藝界的優秀人才加入到東影。有很多藝術家來自紅色根據地延安，這些人中有特偉、金近等，特意來參與東影動畫片的制作，東影的創作能力也隨之加強了。解放后的20世紀50年代，國家文化部把20多個藝術家派往上海，這批人后來都成為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的精英，挑起了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美術片制作的大梁，有獨立制片的能力。因此到了20世紀50年末，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從上海電影制片廠分離出來，為我國的美術動畫做出了很大貢獻。其中源自東影的王樹忱拍攝了《哪咤鬧海》，是比較有名的。何玉門也是東影人，他導演的《小鯉魚跳龍門》也深受觀眾的喜愛。可見，東影的對我國美術片的影響是非常大的，也為我國的影視動畫儲備了大量的專業人才。

三、中國動畫走上民族化的先聲

習主席在主持召開文藝工作座談的時候指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精神命脈，是涵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重要源泉，也是我們在世界文化激蕩中站穩腳跟的堅實根基。要結合新的時代條件傳承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和弘揚中華美學精神。我們社會主義文藝要繁榮發展起來，必須認真學習借鑒世界各國人民創造的優秀文藝。只有堅持洋為中用、開拓創新，做到中西合璧、融會貫通，我國文藝才能更好發展繁榮起來。所以動畫也必須要堅持走民族化的道路，縱觀中國動畫的發展歷史，中國動畫的二次繁榮都依靠的是堅持走民族化的道路，如《驕傲的將軍》《大鬧天宮》《小蝌蚪找媽媽》等，這些享譽世界的動畫作品，無不是堅持走民族化道路的結果。

走民族化的道路在東影時期，就有這樣的嘗試，并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影片《皇帝夢》采用中國傳統文的化京劇風格，借用簡單的四個場景，形象地揭穿了蔣介石的皇帝夢，老蔣勾結美國，夢想當上土皇帝。第一場是蔣介石放言不打共產黨，卻暗地里發動反共戰爭。第二場是蔣介石假面具，用虛偽的公眾形象欺騙民眾，其實是橫蠻獨裁。第三場是蔣介石借用“國民代表大會”，想實現當皇帝的夢想。畫面夸張滑稽，原來人們都是為了掙得利益而來的，為了搶“骨頭”而大打出手。第四場是皇帝夢破滅了。蔣介石想坐地收息，但是時局卻不是他想象的那樣。小卒進進出出報告連連失利的消息，暗示蔣介石的皇帝位不穩了。這四個場景，都有很明晰的命名，依次是：跳加官、花子拾金、大登殿、四面楚歌。整個畫面都非常形象，特別是蔣介石在鏡子前面照鏡子，幻想頭上有了皇帝帽、戰火把蔣介石燒得失去了知覺、隨行大臣為了一根骨頭打了起來、美國特使想用回天之術救醒蔣介石這幾個畫面，更是傳神?？鋸埢娘L格，結合事實，讓看到影片的人無不捧腹大笑?！痘实蹓簟愤@部木偶劇，隨著當時的新聞片一起，在東北解放根據地廣泛放映。新聞紀錄片《民主東北》收錄了這部意義深遠的木偶劇。

［1］［2］［3］［4］祝普文.世界動畫史［M］.北京：中國攝影出版社,2005：491,493,4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