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退役四星上將蒙羞的社會啟示

文_闕維杭

美國退役四星上將蒙羞的社會啟示

文_闕維杭

居住在美國佐治亞州費耶特維爾市（Georgiafayetteville）的美國退役四星上將、85歲的威廉·J·利夫西（william james livsey)再度成為新聞人物，卻不是因為原先的卓著戰功，而是陷于令自己蒙羞的一樁日常糾紛。

2015年8月中旬的一天，利夫西在家中打電話訂了一份中餐外賣，總價80.60美元。當送餐員歐文把外賣餐送上門時，利夫西掏出一張銀行儲蓄卡付賬，不料歐文攜帶的刷卡機不識別此卡；利夫西隨即寫了一張支票付賬。歐文連忙解釋，餐館不收支票，只能把餐點帶回。但此時利夫西家中的兩位朋友已經享用送來的餐點，無法再退回。將軍因此與送餐員爭執起來，且升級成肢體沖突。按照歐文的說法，利夫西掐住他的喉嚨，推他撞到房間里的冰箱上；利夫西則反駁稱是歐文先動手推了他。

送餐員隨即打電話報警，驚動大約十名警察趕到，試圖逮捕看似狂暴撒野的退役四星上將，而利夫西堅決拒捕，甚至呼喊要殺掉警察，與警員推搡到了拳打腳踢的地步，結果自己的胳膊被擦傷。警方又召來急救人員，在快速處理了利夫西的傷口后，將其拷上手銬帶回警局，要送他吃官司。利夫西被控搶劫、盜用服務、攻擊他人、威脅恐嚇等多項罪名，后來繳了1.2萬美元保釋金，被保釋出獄。

利夫西是當地一名受人尊敬的“戰爭英雄”。他先后參加過韓戰、越戰，在1987年退役前曾擔任三年的駐韓美軍司令官，同時兼任聯軍駐韓司令官、韓美聯合司令部司令。他擁有美國軍隊現時最高的四星上將軍銜，因為美國只在戰時才憑功授予五星上將軍銜。2008年10月，美國喬治亞州為表彰他的歷史功績，命名314號公路部分路段為“利夫西將軍公路”。

退休了的將軍，似乎脾氣漸長而趨于火爆，在這起事件里，利夫西和送餐員之間的糾紛，原是刷卡機不靈導致，完全可以平心靜氣地商量出一個解決辦法。但年邁的將軍和年輕的送餐員似乎都沒能冷靜克制，一言不和就動氣動手，待警察趕到又升級到襲警的程度，最后還是自己丟了面子也虧了里子（多花費了萬余美元保釋金），難怪老將軍深感蒙羞，甚至平生第一次感到“恥為美國人”。

當然送餐員和警察的言行值得推敲。送餐員明知食物已被吃掉不少，無法退回，可以另提變通之策，譬如支付現金、下次補付款，甚至要求事主以后趁便到餐館時付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何況這是一位退役老將軍的家（或許送餐員不識將軍，即便如此，那也是一方居民，地址電話都在）。警察多達十位，也沒一人買老將軍的面子賬，只憑送餐員報警就認定必須拘捕老將軍，不能冷靜地聽聽老人的陳訴，而徑自拿手銬銬人，讓曾經指揮千軍萬馬的老將軍難咽一口氣。這個事件可以窺見警察不無暴力執法之嫌，也難怪美國各地民眾對警察多少存有偏見了。

利夫西后來在接受《亞特蘭大憲法日報》采訪時，讓記者對著自己手臂上的傷痕拍照，指責警察不人道，在抓捕他時不讓他帶鞋子、眼鏡和藥物。他說，“我拼命為這個國家而戰，畢生盡力做好事”，可這一回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為自己是美國人而感到羞恥”。他還認為，警方對他又抓又訴訟，就為了“讓我出洋相”。

這個事件的結果，名利損害最大的還是退役老將軍。人們也許不再記得也懶得提及利夫西的赫赫戰功，卻記住了有這樣一位脾氣火爆喜歡動粗甚至為老不尊的老人，住在這座城市的某個社區里，今后惹不起也得躲避得遠遠的了。

利夫西下意識里極可能還徑自端著有功勞大將軍的架子，因此對送餐員這等平頭百姓藍領工薪階層人士當然不在他眼里，也沒想到需要平等待之。其實即使以買賣雙方的立場，雙方都需給對方足夠的尊重。而對于警察，利夫西也瞧不上，從前待慣了軍營歲月，警衛參謀憲兵一大幫，哪里輪得上地方警察來糾纏？但偏偏早已退役成為平民的利夫西，遇事還繞不開警察的糾纏。

因此，利夫西這位退役將軍此番蒙羞，雖也有諸多因素合成，根子上則是自取其辱難辭其咎。因為他太不把美國當一回事了，太不把美國的法制放在眼里了，又太把自己的過去當作可以窮吃海喝的老本，也就難免要栽跟斗。而既然有觸犯法律的現象存在，就容不得玩忽職守，就別怪警察執法了，哪怕是暴力執法，也是因為有個火藥引子擺在那兒。

順便說一句，此事付賬的交涉過程，也可一窺美國人的生活習慣和人際關系：將軍家里居然也拿不出80多元現金？他那已經大快朵頤的兩位朋友，居然也不知道掏口袋先墊付賬，無論信用卡還是現金？

將軍一世英名，卻因外賣付賬的瑣事蒙污蒙辱，讓世人明白生活中的小沖突可以釀大禍。一個人活在世上，千萬不敢驕橫跋扈，更不能居功自傲目中無人；自省自律，培養并擁有與人為善的情操，這是一輩子的功課。

（作者系美國《僑報》主筆兼美國西北部地區主編，應邀為本刊撰寫專欄稿件）

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州長布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