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族群,是漢民族八大族群中唯一不以地域命名的,不同于吳、閩、贛、湘、廣、潮族群,憑此,突出了其“客”的移民特征。其實,客家也同樣具有其地域特征,其中,贛、閩、粵三省交界處,聚集有近3 000萬的客家人,被視為客家大本營,而后,向四周擴散或“濡化”,西、東兩翼的廣西與臺灣,則各有500萬人或更多。而作“蛙跳”式延伸的湖南、四川等,也大抵各有200萬人左右。其間,作為廣東的省會城市廣州,同樣有200萬人以上。研究客家族群的分布特征,有多種表述,或片狀、或連綿帶、或散離子結構。
廣州,當是客家人與廣府人相交互的重要地域。從粵北、粵東延伸而來,有形成片狀特征的,如增城、從化山區,其中,增城區客家人更占全區人口的40%左右。也有連綿帶狀的,如白云區從帽峰山、白云山,一直沿龍洞一線。更有散離子結構的,在廣州的主城區,如洪橋、五仙橋等。有已形成社區的,也有歷史上相對獨立的。客家人在維護自身的文化邊界上的歷史痕跡,清晰可見。在粵東,歷史上有過“大埔無潮,澄海無客”一說,也就是說,潮、客共同生活的粵東,絕大部分都有兩大族群共存,這包括最早的客家縣興寧,也同樣有潮人。但是,各自卻也有自己的一片“凈土”,大埔與澄海。
研究族群分布,不僅僅有人類學上的意義,更有現實的作用。廣州,作為廣府人的中心地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廣州又同樣是廣東的省會,全省各地的精英,無不要到這樣一個舞臺上大顯身手。因此,客家人與潮人的進入勢在必然。過去,則有番禺、順德“無客”一說,但早些年已有報道,稱順德也有客家村落。而這些年,番禺“客家村”更漸漸進入人們的視野,這無疑是屬于散點式結構范圍。那么,這些散點和“飛地”是如何發生、存在與演變的,與周圍廣府人的關系又如何,則是我們需要關注的。作為“廣州客家”的課題組,當以此作為重中之重,深入加以調研,以為當今的文化政策、族群政策乃至經濟政策的制定提供參考。
客家文化存在的形式是多元的,其擴張方式也不一樣。例如,增城以“片狀”結構分布,白云區則形成“帶狀”結構,而番禺作為廣府的中心地,是以“村落”為單位進行延伸的,盡管其被廣府文化所包圍,但從維護客家文化邊界的角度來看,這種形式有獨特的研究價值。一、客家飛地的形成
(一)時間:乾隆—光緒—抗日
歷史上,番禺大崗鎮曾經來過兩撥客家人。開村的客家人為第一撥。據《香山縣志》及《香山縣志續編》記載,清乾隆年間,河源之周、張族等,五華興寧之陳、朱、廖族等,先后從東江分別攜家到大岡尾聚居。“故鄉中先輩有云:未有海旁(稱大岡)、先有客家(村),未有客家、先有大岡尾。”
由于當時大岡附近多山岡,客家人來此地開山采石,在山坡上聚族而居。后來逐漸發展,往山下遷徙,繁衍生息,形成客家村。
當時村里有“七坊”,分別是聚龍坊、忠聚源坊、鎮南坊、鎮北坊、寶鴨坊、太平坊、銀坑坊。清中葉的時候,村民有的仍然是石匠,或者是農民,或者是商人,生活安定祥和。
當年來到此地開村的客家人只有幾戶,并非大規模遷徙,后來由于戰亂等原因,廣州、順德等地的人來此地避難并逐漸定居在此,村莊規模得以逐漸擴大。客家村的形成歷程類似深圳的形成過程。歷史上這個村莊真正的客家人并不多,大概只有30來戶,占村莊總人口比例較小,加之這部分人與當地人通婚,已經被當地文化同化,大多數客家后裔已不會說客家話。部分村民的長輩曾回到河源等地溯源,但因為當地社會變遷等原因已無法找回其來源。
第二撥客家人是在20世紀80年代隨著大崗鎮工業的發展來到此地的。當時番禺大崗鎮制衣業發展,興辦了大量制衣廠,吸引了許多來自客家地區的務工人員。但后來,隨著深圳的開放,這部分人大多遷至深圳發展,并沒有在客家村安定下來。
華 南 理 工 大 學 學 報(社 會 科 學 版)
第4期鄒雁:廣府文化中心地廣州的客家飛地
(二)文脈:公義祠、河源館
村內有河源館和公義祠兩處歷史人文景觀。“在過去社會,由于地域與氏族關系,封建觀念濃厚,族人要使春秋兩祭得以聚,老死他鄉有所厝,遂各自建館立祠。”
公義祠,又名五丁祠,由五華籍客家人修建。公義祠在十多年前被拆除,舊址是現在的客家村村委會辦公樓所在地。在辦公樓旁邊的圍墻上,有一塊保存下來的原公義祠的大石楣,上面刻有“公義祠”三個大字,右邊刻有“光緒十五年孟秋”,左邊刻有“十三齡何文炳書”的字樣。可見,公義祠最晚應建于光緒年間。客家人到大崗定居后,由于地域和宗族的關系,族人希望春秋兩祭得以聚,老死有所厝,于是各自建館立祠,五華籍客家人修建了公義祠。公義祠原名為五丁祠,以廖、陳、李等姓為最大,以宗祠的形式建造,原來的祠門在現在村委會大院的院門附近,祠門兩邊刻有一副對聯,相傳為一位八十多歲的陳姓老人所寫,上聯為“大公忘領域”,下聯為“高義薄云天”。
河源館是由一些河源籍客家人到大崗定居后修建的。河源館現在位于客家鎮北坊,距離村委會約一百米處,是一座較為古色古香的建筑,翻新的痕跡較為明顯。整個河源館的外墻都貼著綠色的瓷磚,瓦也為綠色,屋頂飛檐高翹,大門上掛有一塊木匾,上面寫有“河源館”三字。一邊寫著“清乾隆年間建”,一邊寫著“一九九二冬重建”。河源館高兩層,總建筑面積約120平方米。一樓擺放著幾張麻將桌,供村民娛樂。二樓擺放著一個陳列柜,柜內陳設著早期河源籍客家人謀生時用過的器械,例如鐵錘、鐵釬、石磨和蝦罟石等。可見,早期從河源遷徙到大崗的客家人以打造石磨和捕魚等工作為生。[1]“館、祠雖分,而居民仍屬相安和睦如舊。”
(三)經濟立足:五華傳統打石
客家地區,尤其是五華地區,由于“屬于山區縣,山多,石多,很早以來就有不少五華人靠打石、雕石為生,技藝超群。”[2]客家人,尤其是五華人,他們有打石的傳統,這些傳統隨著他們的遷徙也到達了遷徙地。
當年第一撥客家移民來到此地,都是為了開山采石。由于大岡附近有許多山岡,其石“色澤鮮紅,質地堅實、經硺光滑”,成為當地特產,遠銷至各地州府。
他們于是在附近的山坡上,用石頭砌起了屋子,聚族而居,從此便在此地繁衍生息。后來逐漸往山下遷徙,形成了今天的客家村。清中葉的時候,村民或是石匠,或是農民,或是商人,生活較為安定。村民世代采石,師拜魯班,“村民務農,務工,務商,老幼不分男女無別盡職盡責,克苦勤勞,是故一向雖非富戶,然自給自足,小康之家,終歲無饑饉之荒。”二、城市化進程
(一)打石業、商鋪,經濟方式轉換
隨著中國近代化進程的展開,客家村也卷入了工業化的發展浪潮。“迨至晚晴、香山孫壽眉公(是孫中山先生之胞兄)與英商合辦在村之忠聚源坊山麓,建爐鑄礦,就在附近之山岡,開鑿礦井(即稱一號,二號,三號)現萬新廠址內采取礦苗。在村內聚龍坊山丘,建有寶華廠(村人稱大廠)為采礦辦公處,一時頗為興旺,礦工甚多,盡皆村民,此時又值采石衰落,村民得將石工轉為礦工,在民初前后,政局不定,且因所采銀苗不純,產量不高,礦山從此封閉,直至日本侵華(1938年)初,該廠所有熔爐煙突,一切設備盡被拆去無存。”
改革開放后,該村的經濟收入主要來源于土地出租、興辦企業及商鋪租賃。2012年該村實現社會總產值116億元,其中工業總產值為8 480萬元;農副業總產值483萬元;個體商業及其他服務業產值2 671萬元。村集體收入510萬元,人平均收入10 800元,集體人均年分紅1 400多元。客家村因大崗鎮城鎮發展需要在1992年基本全征地,村集體收入主要是出租的工業用地、廠房、商鋪利益,村民的收入主要是務工、經商和出租房屋,只剩幾戶人仍在耕作一些自留地種蔬菜賣。
客家村在1992年征地后,利用村留用地建設了占地65畝的客家農民住宅區,基本解決了村民居住問題,又建設了占地50畝的工業村,并在鎮的主干道上建設了一些廠房和商鋪。由于這部分廠房、商鋪大部分在90年代初建設,且大多為臨建簡易房屋,至今已很殘舊,且利用率低,因此,該村于2007年在區、鎮政府的大力支持下通過拍賣方式將村內的20畝非農業用地轉為商住用地,并在該地塊上建設了一條建筑面積達9 000多平方米的“食街”,專營餐飲服務行業。“食街”建成出租后,每年為集體增加200多萬元收入,因而村民每人每年也增加幾百元的分紅收入。[3]
(二)居住方式
客家村位于原來廣州番禺區,今廣州南沙區的大崗鎮城區中心,由客家、白荷兩個自然村組成。
目前村內共有8個生產小組,154畝耕地,約450畝林地(已租給鎮政府作十八羅漢山森林公園之用)。2012年,村內常住人口有2 663人,其中農業人口759人;居民人口422人,流動暫住人口1 482人。農業戶數314戶,居民戶數240戶,村民中有客家血統的占現今村內總人口的十分之一。
由于大崗鎮工業發展較早,因此較早開放,與番禺市橋為早期的暫住鎮,因而村內的外來流動人口人數較多。村內本地居民與外地流動人口人數相當。村內居民主要由廣府人組成,居民主要交流語言為粵語。外地流動人口與本地居民交流語言主要為普通話。雙方相處較為融洽,只是在衛生、治安等方面有些許摩擦。村內主要采用調解等方式解決雙方沖突。
三、問題分析
客家人具有很強的文化自覺意識。
文化自覺是指“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對其文化有‘自知之明,明白它的來歷,形成過程,所具的特色和它發展的趨向”[4]。這里包括了文化覺醒、文化反思、文化發展三個層面的內容。客家人持有非常強的“敬宗崇本”的觀念。不論是對于自身語言“寧賣祖宗田,不賣祖宗言”的堅守,還是積極記述自己族群歷史的來龍去脈,或是積極修族譜、建祠堂,都能非常強烈地體現客家人對其文化的“自覺意識”。
但是,客家村的客屬群體并沒有傳承祖輩的“文化自覺意識”,具體體現在客家村的“語言危機”“文脈破壞”“民俗流失”“認同感淡化”等方面。
(一)方言保護
客家村客家話的傳承已經出現嚴重的斷層。目前,除了村內一位由于嫁至梅州而學會說客家話的婦女能夠講客家話,村民的交流語言都為粵語,村內無人會說客家話,客家話的傳承問題也無從談起。但是,“語言是一個族群文化最重要的系統符號,如果失去了自己的母語,無疑這種文化就失去了鮮活,不再生動,就形同走進歷史坑道中的博物館文化。”[5]此外,客家人向來有“寧賣祖宗田,不賣祖宗言”的古訓,體現了客家人對于自身語言的文化自覺意識及其尊宗敬祖的精神內涵。然而,客家村的客家人不講客家話,不僅反映出客家村的客家語言面臨著嚴重的危機,還反映出客家村的客家文化已經被當地文化高度同化,客屬文化在客家村已經失去了應有的活力。
(二)文脈表達
宗祠作為客家文化中的重要內容,應能完整表現客家人歷史發展軌跡的文脈線索,但客家村的宗祠卻無法發揮這一作用。村內雖有河源館和公義祠兩處人文景觀,但是公義祠已在十多年前由于村內興建小學的需要而被拆除,現只剩寫有“公義祠”的石楣被放置在村委會所在地。河源館雖得到保留,但已經失去了其最初的建筑意義,現在只是作為村民的休閑娛樂活動場所而存在,不再具備“族人要使春秋兩祭得以聚,老死他鄉有所厝”的功能價值。除了館內陳列的零星的先人的打石、捕魚工具,客家村村史簡介,記錄助力河源館重建的村民的芳名錄,后人也難以在此獲知更多的歷史信息。
(三)民俗傳承
客家人的民俗風情活動豐富多彩,但是客家村的客屬群體的生活習慣、生活理念等早已與當地人無異。除了有保留和傳承與其他族群共享的文化符號,如春節、中秋節等民俗節日,在其他方面,如祭祀、嫁娶禮儀、建筑等方面沒有過多地保留客家特色,較為徹底地實現了“入鄉隨俗”的轉變。
(四)文化的認同
村內的客屬群體已不十分了解客家村與客家人的歷史淵源,對于自己客家身份的認同感在逐漸淡化。村內的客家人除了能依稀記得祖上的籍貫來源,大部分人對于家族歷史、家族名人等歷史細節幾乎一無所知,也沒有意識去挖掘客家村客家人的歷史,只有少數人曾跟隨父輩回到故里“尋蹤問跡”。但由于故鄉也在發展過程中發生了巨大的變動,這批遷移到客家村的客家人不得不在家族歷史中成為“失落”的一代。對外,他們似乎也極少表明自己的客家身份。客家人的同鄉會遍布全國各地,但他們看起來并不熱衷于舉辦類似同鄉會的活動,也極少積極主動地尋求和外界的客家組織來往,他們內心對于客家文化的歸屬感和認同感在逐漸淡化,加劇了客家村客家元素的流失。
四、解決問題
(一)強化歸屬意識
喚醒危機意識,重構健康族群心理。當前,村內的少數“嗅覺敏銳”的村民已經開始意識到客家族群文化傳承面臨的斷層問題,但大部分村內的客家人可能還沒有注意到客家文化、客家社會在村內面臨著嚴重的危機,客家文化存在著可能完全被同化的危險。“危機意識不能只存在于精英,而應該喚起每個客家人的‘危機意識。”[6]過去,他們或許因為一直忙于生計問題的解決、物質生活的改善等種種原因,疏漏了維護傳承客家文化的重要性,缺乏文化自覺的意識。但如今,在物質生活條件獲得極大改善的條件下,面對如此嚴重的文化斷層問題,村內的每一個客屬個體應該要開始認真地審視自己的文化身份,認識自己的文化歸屬,重構健康的族群心理,培養其對客家文化的認同感與歸屬感,逐步意識到客家村的客家文化面臨著嚴重的斷層危機,認識到自己肩負的重任,投入到族群文化保護和搶救的工作中來。
(二)落實文化建設措施
針對客家村的語言危機、歷史淵源的淡忘等問題,村內客屬群體要加強文化建設,借鑒全國其他客家聚居區的文化建設經驗,為族人提供可以追溯歷史的工具與渠道。例如,在語言方面,客家村的客屬村民可以參考四川客家人成功的實踐經驗。
客家話在傳承的工作中,可能會出現絕對不賣祖宗言以及放棄全部祖宗言的兩個極端,“這說明語言溝通與語言保護具有矛盾性。過分的語言保護勢必影響語言溝通,而培養造就大批的雙言雙語人是解決這矛盾的較好途徑”[7]。四川客家人根據求同存異的原則,形成了在外四川話、在內客家話的約定俗成的語言使用規范。此外,他們的啟蒙教育也凸顯雙語教育的教育特色。四川東山地區在清代即采用客家話來編寫兒童啟蒙教材《廣東小兒歌》,對于四川兒童的啟蒙教育和母語教育都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客家村的客家語傳承雖已出現嚴重的斷層,但不妨通過一些用客家母語編寫的幼兒教材對兒童進行啟蒙教育,修補語言傳承斷裂的鏈條。客家語對于客家人來說有著非常重要的文化內涵,體現了“客家人對自己語言的文化自覺和祖先崇拜觀念”[8],更是有著“情感、文化傳遞、族群認同”等重要的文化功能,對于客家村中客屬群體的歸屬意識和認同感的培養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需要予以重視。
在文脈建設方面,雖然村內的公義祠已不復存在,河源館已經失去了祭祖等建筑文化功能,但我們還是可以以二者為線索和素材,對客家村客家元素的歷史進行追溯和回顧。目前,村內的村委會等組織已經開始著手有關方面的具體事宜。例如,村干部已經有了關于文化建設的初步打算,政府也對此提供了一些政策與經濟上的支持。上級有關部門進行了文化建設專項撥款,村委會將利用部分款項在村內河源館開展村史展覽活動以及在村委會辦公地點內設立一塊內容為客家人建立公義祠和河源館經過的石碑。
國家目前在大力進行文化建設,鎮政府已經對該村撥款以進行有關活動。筆者調研當天適逢鎮黨委委員追蹤村史文化進度。村書記表示,村委將把專項撥款用于村內的文娛設施建設,并且將會把25%的專項撥款用于客家村村史及客家文化的宣傳工作,以加大對客家村的客家歷史挖掘及文化建設力度。村書記還表示,今后村委將逐步開拓宣傳渠道,弘揚客家文化,傳承客家村的歷史,讓后人能夠有更多的途徑了解客家村的過去,加深對自身源流的認識,增強對客家文化的歸屬感和認同感。
(三)放眼未來,發揮群體優勢,整合資源——生存能力向發展能力轉變
客家村這幾年的發展情況良好,創造了可觀的經濟財富,在村建設方面取得了許多榮譽。例如,從2002年起,該村先后取得區文明標兵村、廣州市文明村等榮譽稱號。可以說,客家村目前已經具有了良好的經濟基礎,有足夠的能力進行精神文明領域的建設。因此,該村若要繼續深化發展,可以在歷史人文領域挖掘更多的素材,以期在文化建設發面取得更大的突破。客家村應該利用好過去所積累的經濟、人才等資源優勢,并對其進行進一步整合,打造自己的文化品牌,宣傳自己的族群歷史,加強與外界客家組織的來往,密切聯系,共享文化建設資源,吸收文化建設的寶貴經驗。在已有的生存空間的基礎上,獲取發展能力,拓展發展空間。
(四)積極主動地創造有利于客家文化發展的外在環境
臺灣的客家人也曾面臨著嚴重的“隱而不顯”的客家文化危機,有學者針對這種現象提出了許多方面的可行措施。“學校教育應推行雙語教學,加強客語師資的培訓、客語課本及字典編寫等工作,推動建立客家語言存續機制。學術機構應加強客家文化的整理、收集,舉辦客家文化發展研討會,開展客家族群的田野調查,促進客家知識體系的建構,并結合傳媒、民間客家社團以及海內外所有客家組織共同來擴大客家文化的影響。”[9]借鑒于此,村內的學校也可以試行開發客家鄉土教育的校本課程,村內有關部門可以聯系一些高校科研機構,“挖掘”和整理更多的有關歷史資料,完善村史內容,并進行文化產業價值評估等工作。除了依靠外界的發現與重視,村內的客家族群要為客家文化的發展積極主動地創造更好的發展環境。
(五)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實現產業結構優化升級
近年來,客家村的經濟發展方向也根據社會環境的變化做出了相應的調整,發展了以飲食服務業、房地產業、商貿服務行業為主的第三產業。“如何對老祖宗留下的文化進行評價、保護、傳承與利用,這是政府組織、經濟團體與廣大民眾都在思考的課題。”[10]部分學者提出了“客家文化產業化”的設想。劉煥云博士《論客家文化產業的建構方向》認為,“客家文化產業經濟的建構必須加入客家歷史與人文資源,結合客家文化圖像,呈現更多客家特色,成為具有客家精神的文化產品,從而建構起具有歷史意義的文化商品、文化特色產業以及文化符碼旅游意象。”丘昌泰教授《以“客家小區營造”再創客家文化產業的風華:臺灣“一鄉一特產(OTOP)”運動的經驗分析》,則介紹了臺灣客家人受日本和泰國OTOP運動的影響,從產業發展、社福醫療、小區治安、人文教育、環保生態、環境景觀六個方面從事小區特色的營造,居民尋找小區文化的共同歷史記憶,培養小區居民的良好情感,凝聚以公共利益為基礎的小區意識,以創造小區文化特色產業與優質美好的小區生活環境。未來,客家村可以在挖掘自身客家文化的基礎上,嘗試創造有本村特色的客家文化產業,為全村村民創造經濟財富。并且,在“我國社會治理空間從‘單位制向‘社區制轉型”的社會背景下,為“增強社區居民的文化認同感,調和社區的人際交往生態”的“社區建設”提供“軟驅動力”。
結語
在客家學術界,一直有華南師范大學教授王東提出來的“方言群”一說與華南理工大學教授譚元亨的“飛地”一說。前者堅持以方言群取代社會學術語中的“族群”,這引起了很大的爭議,認為其對“方言群”這個概念的內涵與外延以及劃分的理論并未加以明確的厘定與系統的梳理。[11]誠然,方言是思想文化的載體,不同的語言則有不同的思維方式,客家方言亦是如此。但是,在番禺的“客家村”,也包括諸如在香港新界等地,其本來的方言,已漸漸為廣府方言所融化甚至是取代,那么,文化的認同、身份的認同是否還與血緣的認同一樣定位不移呢?無疑,這里作為客家方言的“方言島”特征是消失了,但作為客家人的“飛地”則依然存在,而且還會頑強地延續下去。這樣說來,“飛地”一說是否更有科學性與生命力呢?在客家學術界,“方言群”與“飛地”兩種表述,研究內容確有很多重合之處,但“方言群”側重語言表述,是以語言為標志,而“飛地”則以地理作為標志。 “飛地”遠離上文提及的“片狀”“帶狀”“塊狀”結構,它的范圍小且單獨存在,彼此之間在地理上并無有機的聯系。
因為客家的文化傳統并未割裂,如這個客家村一樣,他們的習俗、禮儀乃至價值觀是否仍須承傳下去,這當然可以討論,但這不僅僅是理論問題,而更是實踐問題,它喚起了人們對多元文化的共識以及對不同文化的愛護與保護。如何讓小小的“地球村”始終具有絢麗豐富的文化色彩而不至單色化?番禺的“客家村”存在的意義也就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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