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硝煙

三井獸

所謂“嘴炮”，是ACG（動畫、漫畫、游戲的總稱）中一種常見的“攻擊技能”，它通常不會給對手造成物理傷害，旨在帶來精神上的打擊。而在現實生活中，嘴炮多出現于網絡論壇等交流平臺，俗稱“撕B”，一般雙方因各持觀點不同，彼此互不相讓，甚至有偏激語言。其實這在美國文化中也有一個專屬名詞“Rubbish”，意為“噴糞”或“垃圾話”。在NBA的老派文化中，垃圾話占據著相當重要的“地位”，它代表了一些老球員對于競技體育的一種情懷和情緒。最近，沙奎爾·奧尼爾和斯科特·皮彭兩位NBA大咖在網上關于“球隊歷史陣容PK”互嗆起來，塞爾吉·伊巴卡和馬特·巴恩斯兩位NBA的壯男也因“硬漢問題”準備約架，休賽期不能在球場上對噴，嘴炮高手在場下一個個不甘寂寞，掀起了一番罵戰狂潮。Ready？開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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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炮不一定誰都打得響，如果一名球員沒有足夠的影響力或者地位，那么他罵得再天花亂墜也不會有人搭理他。實際上奧尼爾是個地位比較高的“嘴炮男”，自身獲得的榮耀和統治力可以讓其有恃無恐的肆意“開炮”。或許是因為自身孩子氣的個性，奧尼爾算是心直口快的人，當然在他還沒有退役的時候就喜歡各種“噴”，凡是能“開炮”的從不姑息。

早在魔術時期，奧尼爾和“便士”哈達威相處沒有兩年，就開啟了關于他“一山二虎”的職業生涯大幕。1996年奧尼爾在離開奧蘭多遠赴洛城之前，曾請哈達威到家中做客，隨即為自己第一次搭檔之旅做“鏗鏘有力”的結案陳詞——“洛杉磯給我七年1.2億美金”、“‘魔術師把他的私人停車庫讓給我”……當面顯擺的結果就是，哈達威至此與奧尼爾再無任何瓜葛，老死不相往來。至于他和科比之間的“嘴戰”，用某廣告詞就可以形容：專注炮轟科比十年！曾經奧尼爾掌摑科比的事件，起因就是奧胖借題發揮憑借自己當時的地位教訓了肘擊隊友的科比，并且噴出了積壓心理一直不爽的地方：“你以為你真的是喬丹嗎？誰都不能侵犯你？”而隨著科比地位的提高，奧尼爾對于科比的炮轟開始暗渡陳倉，更多是進行諷刺和指責。2003年，奧尼爾和科比徹底決裂也是因為科比說出了“奧尼爾有妻子卻仍然到處風流快活，出了事就用錢擺平”的話，這讓奧尼爾徹底暴走。

從那之后奧尼爾開始更加專注炮轟科比，當科比在接受格雷采訪時說：“沙克貪婪而且自私自利，一點也不職業，他體型走樣堆積了很多的肥肉，根本不是個合格的領袖。”而奧尼爾知道之后直接開炮：“科比就是個笑話，根本就是個跳梁小丑。”而到了2004年轉會邁阿密之后，奧尼爾和科比的首次重逢就誕生了“跑車撞磚墻”的經典垃圾話，這種你來我往的嘴炮在2012年還在繼續，奧尼爾當時炮轟科比“只在前兩節信任隊友，如果你表現不好他就不會給你球了”。事實上關于奧尼爾和科比之間這種長時間的嘴炮，在歷史上也不多見，哪怕現在兩人表面笑嘻嘻，心里其實依然不怎么釋懷。當然，你可以把奧尼爾這些話當成玩笑，但這也不是誰都能受得了。

2004年F4實際上死于內部，是因為奧尼爾除了狂噴科比之外，和馬龍也不太對付。他曾開玩笑說：“我只是不大喜歡卡爾，他和我不太一樣，因為他來自鄉下喜歡釣魚和打獵，而我是城里人，喜歡騎摩托。”奧尼爾以這種看似調侃，但是很具有階級攻擊性的話傷害了馬龍，這種事情算是說者無心，但是聽者有意。除了這種帶有人身攻擊性的玩笑外，奧尼爾的嘴在場上依然是“得理不讓人，無理攪三分”。2008年，已經老邁的奧尼爾在和活塞的比賽中因為惡意撞飛斯塔基而被驅逐，賽后奧尼爾卻說道：“當時我的身體已經停不下來了，要知道這可是物理規律，如果兩個人在空中發生對抗，體重較小的一個肯定會落得快、摔得慘。所以說我不是那種有意傷害他，因為我是沖著球去的，但不幸的是那個小可憐撞到了一堵厚墻。”

奧尼爾這種得便宜賣乖的嘴炮行為，幾乎貫穿職業生涯，至于隔空對噴，奧尼爾和名宿之戰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兒了。皮彭對奧尼爾來說好歹還算是曾經的對手，東部決賽的宿敵自然看不慣噴幾句，無可厚非，然而作為湖人的名宿，“天勾”賈巴爾同樣沒能逃過奧尼爾的嘴炮。當年接受采訪的時候，奧尼爾被問及超級中鋒的對比，說到賈巴爾的時候奧尼爾干脆放言：“如果職業生涯不缺席300多場比賽，我的數據早就超越賈巴爾，在場上兩肘子就放倒他了，他太輕了。”奧尼爾不僅僅會諷刺其他人，放狠話的時候也是個狠角色。當年在湖人和公牛的羅德曼掐架，被羅德曼噴完十指空空之后，隨即噴出了NBA歷史級別的垃圾話：“媽的，就是我奶奶和喬丹在一起打球也能拿總冠軍。”這應該算是奧尼爾除了隔空罵戰之外，在球場上噴過的最經典最硬的垃圾話了。

奧胖和巴克利現在雖然同在一個轉播席，但兩人在球場可是真槍實彈地干過架，而且當年抱摔巴克利之后，兩個人也是你來我往互噴對方。巴克利說完：“外婆曾告訴過我挨打一定要還手，沙奎爾可真是個娘兒們！”之后，奧尼爾隨后馬上回敬道：“那頭肥豬應該感到很幸運，如果不會被拉開而繼續打，我非揍扁那頭肥豬不可！”另外，奧尼爾最奇葩的“噴糞”是他每次轉會都會炮轟老東家。在奧尼爾離開洛杉磯的時候，曾經在他口中看做是父親的菲爾·杰克遜同樣落得一個和科比一樣的下場；而在離開熱火加盟太陽的第一時間，他就吹捧德安東尼并炮轟萊利：“我喜歡為這位教練打球，喜歡和這些家伙一起打球，我們都是職業球員。我才不管萊利會不會失望，有種告我啊。”對于奧尼爾當時這樣的行為，時任當時太陽隊總經理的史蒂夫·科爾甚至親自打電話給萊利，為奧尼爾的行為感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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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尼爾其實并不是一個壞人，他是那種“有地位很任性”的孩子王，不管是作為球員還是如今的五大囧，他一直都在口無遮攔這條路上橫沖直撞，樂此不疲。不過關于段子的經典和“嘴炮”的犀利程度，奧尼爾其實只能算是泛泛之輩，他甚至不如一些民間高手說話趕勁，比如就有美國球迷給奧尼爾和皮彭之間的罵戰下結論：“至少皮彭的老婆最好看。”而在NBA里，這樣的“段子手”和“垃圾話大師”同樣不勝枚舉。endprint

作為1996年黃金一代的代表人物，科比和雷·阿倫積怨已久，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雷·阿倫曾指責科比擠走了奧尼爾。“科比就是一個自私鬼，他只是想證明他才是最棒的，無論有沒有奧尼爾。現在他孤獨無援，因為除了老板巴斯沒有人喜歡他。”而科比在知道之后也回擊：“別把我跟那白癡（阿倫）相提并論，我一定會踢爆他的屁股。”在那之后，兩人每次對位都會殺得天翻地覆。聰明如詹姆斯者也會因為名宿的挑戰而憤怒，當年詹姆斯轉會之后，巴克利通過TNT電視直播直接狂噴詹姆斯的這種行為：“我覺得他這樣做很愚蠢，這是對球迷、隊友極大的不尊重。”而詹姆斯隨后暴怒：“想知道我對這件事情的回答？他就是一個白癡！”事實上詹姆斯非常記恨巴克利，他曾在推特上說：“我不會忘記那些攻擊我的每個人，我說的是每個人。”而巴克利更是跑轟詹姆斯就是“狗屁”，是一個不敢自己帶隊的窩囊廢。

這種隔空發炮，通常是通過推特、采訪或者各種媒體傳播的手段，以言論互相進行攻擊的一種司空見慣的行為，在NBA歷史中隔空對罵的故事確實不少，但比起來，面對面、嘴對嘴、頭頂著頭互相開噴更讓人血脈噴張，而在那些關鍵的場次打出史詩級的比賽之后，再來上幾句垃圾話，那酸爽簡直就是為了歷史之戰畫龍點睛一樣經典難忘。加里·佩頓絕對算是NBA歷史垃圾話王者級別的，但喬丹和伯德作為這個領域的不二王者，佩頓也有吃癟的時候。在佩頓剛剛成名那會，他在和公牛的一次比賽中主動攻擊喬丹：“嗨邁克爾，我已經拿到了上百萬的年薪，我也能買法拉利和名貴跑車了，這就是我的身價。”沒成想喬丹輕蔑地歪著嘴角說了一句：“我得到這些從來都是免費，是廠商直接贈送給。”噎的佩頓啞口無言。讓我們看看最偉大球員兼最偉大炮王對轟的經典段子——在一次和凱爾特人的比賽中，喬丹笑著對伯德說：“whats up，duck？”（諷刺伯德打球和投籃時候的八字腳）隨即伯德不爽地回復了一句：“shut up， Mickey！”（而伯德則用米奇老鼠暗諷喬幫主當時那一對大的招風耳）兩個人雖然沒有你來我往，但是這可真是字字珠璣，讓人不服都不行。

雷吉·米勒和斯派克·李絕對是一對NBA球星和球迷淵源最深的恩怨史了，兩人最經典的罵戰來自1994年季后賽東部決賽第五場天王山之戰，米勒在第四節拿下全隊39分中的25分，讓這位紐約大導演暴跳如雷破口大罵，結果米勒在比賽中一邊投進三分一邊用印第安俚語對噴大導演：“你們這幫婊子，這球是獻給你們這幫婊子的！”直到拿下比賽之后向全世界最難伺候的紐約球迷致以割喉禮。后來李說道：“第二天我就成小丑了，《郵報》、那些電臺，簡直沒把我罵瘋了，說我不該刺激米勒，從那之后我再沒有喊‘雷吉真爛了。”

巴克利和“老虎”伍茲曾經上演過一次“跨圈”的經典垃圾話：兩人在打高爾夫球，結果伍茲說：“聽說高爾夫場要蓋一座超大購物中心。”巴克利果然中招非常八卦地追問：“真的嗎？在哪啊？”結果伍茲笑呵呵地說了一句：“在我開的球和你開的球中間。”巴克利隨即被噎了個半死。奧利弗·米勒在NBA名不見經傳，卻因為在巴克利的嘴炮之戰中因為被奚落而被銘記。1995-96賽季火箭對猛龍，當時胖米勒嘲笑巴克利在籃下的技術“實在是太爛了”，結果巴克利噴了一句經典的垃圾話：“無論你怎么跳都夠不著籃筐，哦對，也許往籃筐上放個巨無霸漢堡你就能摸到它了。”巴胖子的垃圾話有多厲害？當年面對法官的質問：“查爾斯·巴克利先生，對于將酒吧里和你打架的人扔出窗外，你對這種暴力行為感到后悔嗎？”巴克利回答得相當經典：“是的，法官大人，我感到非常后悔，我后悔那酒吧為什么是在一樓！”

2009年西部季后賽半決賽，阿泰斯特和科比之間的戰斗可謂是火光四濺，而當時阿泰“追打”科比事件的導火索是因為兩個人在此之前如同語音復讀機一樣的垃圾話——“你給我滾開”，“不，你給我滾開”“不，是你滾開”“不，不，是你滾開”“是你……”最終火氣更大的阿泰斯特率先發難從“文爭”升級到了“武斗”。霍華德轉會火箭的第一年遭遇湖人，結果和科比之間的怨念終于爆發，兩個人在場上不斷的大噴垃圾話，并且最終變成了正面沖突。而最終罵戰事件還原是這樣：科比罵霍華德“soft！try me！”（“軟蛋你動我一下試試！”）而魔獸當時回應科比的是：“I know you，dog！”（我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老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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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罵戰而引發賽后約架的不少，但真正行動的沒幾個，但作為公認的現役第一垃圾話高手，凱文·加內特曾激怒安東尼在賽后竟然想在更衣室和大巴與KG決斗解決問題，可見加內特的垃圾話已經到了一定的境界。兩個人的罵戰是在比賽中進行的，安東尼只是說了一些“你只是假強硬”的話，但加內特連同安東尼祖宗三輩的女性家人問候了個遍，所以這次過激的行為在安東尼這里解釋成了“他過火了”！這種在當面發炮的“嘴炮之戰”在NBA最為常見，競技體育說到底是對抗，而這種對抗往往需要自我激勵和互相刺激，而“垃圾話”算是應運而生的產物。一方面在競技體育中特別是NBA這種荷爾蒙的對撞中，垃圾話充當了一種如同“火上澆油”的角色，挑釁之后的回擊，回擊之后的再挑釁實際上組成了NBA甚至是競技體育的特有的風景線。

當然在NBA垃圾話可能更重要一些，首先NBA場地的運動范圍也決定了這種10個彪形大漢不斷擁擠在一起的對抗，肯定會時不時爆發出火花。其次，垃圾話在競爭中是被需要的。籃球場地“小范圍、長時間的一對一”的對抗，不是啞巴之間的暗斗，而是明爭。這種競爭的發散性最終是多元化的，所以才會有對抗，有挑釁之后的回擊，在回擊之前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等著看熱鬧，媒體會大肆渲染當年關于斯塔克豪斯“嘴炮”無懼喬丹的事情，最終被喬丹教訓得屁滾尿流。中國人講究“東西可以亂吃，但是話不能亂說”，可是進入了全球媒體化的今天，“訊息”成為了競技體育中的主流價值，球迷對于球星之間的八卦無非就是互相“打嘴炮”，這是一種需要，當然，最重要的是垃圾話是NBA的一種文化。endprint

如果說在最初籃球更多存在于白人文化中，那么在后來越來越多的天賦異稟的黑人球星帶來的飛躍性的推動力量，讓這種嘻哈文化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定下了調子，而這樣的黑人文化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蔓延全球。在NBA文化從白人過渡到黑人，從正統轉變成嘻哈之后，NBA都是些寬松短褲和念念有詞的饒舌歌曲，刺眼的文身配以怪異的發型。而且這幾年越來越多的“饒舌歌手”頻繁開始用歌曲來諷刺和攻擊他們不喜歡的NBA球星，推特等多樣化的媒體平臺也讓這些球星有了更多“嘴炮”平臺。但是作為黑人文化為主流色彩的NBA，黑人之間天生的那種對抗性和侵略性是本原化的東西，他們更能制造出關于籃球最“純血”的價值觀。當然這種因為“垃圾話”和黑人天生的好勇斗狠也曾給NBA帶來困擾，NBA多數的大規模的武斗都是始于“垃圾話的挑釁”，所以當時斯特恩還在主持聯盟的時候，對于嘻哈文化的接受僅僅限于利益的收獲上，他在主流和次流文化的規定中選擇了用著裝令來完成徹底的規范，實際上他也是希望以此來樹立NBA健康的形象，但殊不知正是因為黑人文化天生的那種侵略性、天賦和表演，才讓NBA有了今天的盛景。

不過說起嘴炮高手也不一定都是黑人球星，比如說歷史第一“嘴炮之王”伯德，在其漫長的職業生涯中，能夠以垃圾話激怒文質彬彬的“J博士”歐文動粗，伯德也算是出格到了極致。他說話除了“嘴毒”之外，更重要的是你總是贏不了他，這才是最致命的。而垃圾話在實戰中對心理和比賽的影響，比如皮彭的“郵差不上班”讓馬龍痛失總決賽關鍵罰球，菲爾·杰克遜說國王是“皇后隊”，使得阿德爾曼怒發沖冠方寸大亂。不過在聯盟中也有“覆水難收”的嘴炮尷尬，有些人不能噴，比如說在喬丹身上栽跟頭的人不計其數，大多都是因為自己“揚言不在乎喬丹”而惹禍上身，比如說喬丹招呼穆托姆博的隔扣，比如他打爆北卡師弟斯塔克豪斯，這就是“嘴炮男中有無腦，噴糞不成反被噴”的經典案例。

著名散文家梁實秋曾寫過《罵人的藝術》，表示“古今中外沒有一個不罵人的人”，甚至列出罵人的十條戒律被引為經典。嘴炮已經成為了NBA的一種現象，賽場內外一片熱鬧，生死時刻幾分歡騰。如果你深入研究NBA，它不僅僅是一部偉大浩瀚的籃球史，也可以視作是英雄豪杰草莽匹夫之間呈口舌之快的爭斗史，籃球里有說不盡的嘴炮，嘴炮里有講不完的歷史，但凡事講究適可而止，否則嘴炮容易轉變為罵戰，而且套用時下一句時髦的話說：“認真你就輸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