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烜(廈門國家會計學院 福建 廈門 361005)謝 鵬(福建省莆田市國家稅務局 福建 莆田 351100)
非居民企業間接股權轉讓企業所得稅處理案例研究
——基于國家稅務總局公告2015年第7號的分析
王智烜(廈門國家會計學院福建廈門361005)謝鵬(福建省莆田市國家稅務局福建莆田351100)
內容提要:本文通過案例形式分析了國家稅務總局近期發布的2015年7號公告在實踐中可能遇到的政策和操作性問題,認為 7號公告相較于698號文的規定更具可操作性,可更好地指導我國日常國際稅收征管工作。
非居民企業 間接股權轉讓 企業所得稅
2009年12月,國家稅務總局發布了《關于加強非居民企業股權轉讓所得企業所得稅管理的通知》(國稅函[2009]698號,簡稱“698號文”),規定對于非居民企業不具有合理商業目的的間接轉讓中國企業股權的交易,稅務機關可采用“穿透”原則將其重新定性為直接轉讓交易,從而行使我國稅收管轄權。2015年2月3日,國家稅務總局又發布《關于非居民企業間接轉讓財產企業所得稅若干問題的公告》(國家稅務總局公告2015年第7號,簡稱“7號公告”),從適用范圍、“合理商業目的”的判斷標準等方面,對非居民企業間接轉讓中國企業股權等財產的若干所得稅處理事項作了更加完善的規定。本文將借助某一虛擬間接股權轉讓案例,分析7號公告在實踐中可能遇到的政策和操作性問題,以更好地完善我國稅收管理。
假設持南非護照的郭某于2003年8月投資1 500萬美元在福建成立制造型企業A,2005年4月投資390萬美元在廣東成立制造型企業B。2010年12月,郭某投資1萬港元在香港注冊成立C公司。同年,郭某以注資的形式將其持有的A企業作價1 710.7萬歐元(人民幣 151 386 735.20元)和B企業作價395.8萬歐元(人民幣 34 687 898.72元)轉讓給C公司。2011年2月,位于德國的P公司成立當天,郭某將其100%持有的C公司的股權轉讓給P公司,同時簽訂協議,由G公司認購P公司的全部股份,其中G公司也是郭某100%持股的德國公司。下圖為企業間接股權轉讓組織架構。郭某通過德國G公司100%持有德國P公司的股權,再通過P公司100%持有香港C公司的股權來實現對A企業和B企業的股權控制。為實現P公司在德國上市的目的,郭某100%控股的G公司將P公司股權中的4.5%、3%、0.75%分別轉讓給了S公司、F公司和H公司,以滿足股權分散的要求。2011年4月11日,P公司成功在德國上市,此次公開發售5 000 000股(共有普通股15 000 000股),發行價15歐元,每股面值1歐元。
筆者將從企業所得稅處理的三個環節(征稅權的確定、應納稅額的計算、稅額的征收入庫),依據7號公告具體分析該案例的處理思路和方法。

股權轉讓示意圖
(一)根據“合理商業目的”認定對P公司的征稅權
征稅權的確定是間接股權轉讓企業所得稅處理的前提。首先,在2011年2月,郭某將其100%持股的C公司股權轉讓給德國的P公司。由于郭某100%持股的G公司持有P公司全部股權,即股權的轉讓方和受讓方均為郭某或郭某100%持股的公司,根據7號公告第六條,可以認定本次轉讓具有合理商業目的。其次,在2011年4月,G公司將P公司的部分股權轉讓給S公司、F公司和H公司。我國稅務機關若要對本次股權轉讓收益征稅,需要首先根據7號公告的相關規定,認定間接股權轉讓的實質是轉讓我國境內A企業和B企業的股權,即基于不具有合理商業目的的判定,否定被用作稅收安排的中間層控股公司P公司和C公司的存在,進而將間接股權轉讓重新定性為直接股權轉讓,最后依據企業所得稅法實施條例第七條的有關規定行使稅收管轄權。據此,筆者認為以下四點需要注意:
第一,從股權價值看,境外P公司和C公司股權75%以上價值直接來自于我國境內的A企業和B企業。根據P公司 2011年年報中披露的數據,2010年A企業凈資產為2 422萬歐元,加上B企業凈資產299萬歐元,等于2 721萬歐元,正好等于P公司招股說明書所披露的2010年的凈資產,說明P公司和C公司本身凈資產為零,即境外企業股權100%來自于我國境內企業。
第二,從收入來源看,由于股權轉讓交易發生時,位于我國境外的P公司和C公司注冊登記尚不足4個月,因而可以直接認定境外P公司和C公司的資產總額(不含現金)的90%以上,直接或間接由在中國境內的A企業和B企業構成,或間接轉讓中國應稅財產交易發生前一年內,境外P公司和C公司取得收入的90%以上直接或間接來源于中國境內。
第三,從經濟實質看,P公司和C公司雖在境外登記注冊,但實際履行的功能及承擔的風險有限,不足以證實其具有經濟實質。上市前的P公司僅作為上市安排的殼公司存在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顯然無法承擔整個集團公司的風險,不具有經濟實質。而C公司注冊資本僅為1萬港元,從注冊登記到股權轉讓也只存在了短短的4個月,根本無法控制或處置A企業和B企業生產經營產生的財產和權利,也無法承擔相應的風險。
第四,從所得稅稅負看,該間接股權轉讓交易在境外應繳所得稅稅負低于直接轉讓在我國可能承擔的所得稅稅負。P公司上市前的股本數為10 000 000股,面額1歐元,共計轉讓了825 000股給S公司、H公司和F公司。盡管P公司年報和招股說明書并未披露在德國的納稅情況,但是依據德國現行稅法,按股票面值計算該筆交易將全額繳納206 250歐元稅款(資本利得稅稅率為25%),約合190萬元人民幣。若為直接轉讓,按照我國企業所得稅法和698號文的規定,該筆交易的股權轉讓收益為股權轉讓價減去股權成本,而股權轉讓價不符合獨立交易原則的還需重新予以評估,再按照20%的稅率減半征收,其稅負會遠高于間接轉讓在德國的稅負。
綜合上述分析,該筆間接股權轉讓的整體安排符合7號公告列舉的直接認定為不具有合理商業目的的情形,故將該筆交易重新定性為直接股權轉讓,需要在我國履行納稅義務。
(二)依據“獨立交易原則”計算應繳納的企業所得稅稅額
由于股權受讓方為郭某的親屬和P公司的CFO,屬于關聯交易,因而需要依據“獨立交易原則”重新計算股權轉讓收益,其中最為關鍵的是確定轉讓時點我國境內A企業和B企業的整體股權價值。該問題涉及企業價值評估方法的選擇,現行通用的評估方法主要有收益法、市盈率法和凈資產法。其中收益法和市盈率法會因參數的選擇而導致征納雙方產生較大的分歧,而凈資產法只考慮了企業資產負債的賬面價值,無法將企業作為一個整體可能給投資者帶來的收益考慮在內,使得評估的股權轉讓收益會過分縮小,無法真實反映股權價值。筆者認為對于案例中A企業和B企業這類銷售收入穩步增長的制造型企業,應當以收益法為主要評估方法,并結合市盈率法作為參考標準,以求更為準確地評估股權價值。
(三)稅款征收入庫
在本案中涉及兩個事項:一是由于股權被轉讓的我國境內企業分別位于福建和廣東,稅款應當以何種標準在兩地進行劃分;另一個是由誰履行稅款申報繳納的義務。由于7號公告并未提供明確的劃分標準,故筆者建議兩種方法供參考。
一是分別計算股權價值。即分別計算A企業和B企業各自的股權價值,再分別計算該筆股權轉讓交易在福建和廣東應繳納的稅款。依據7號公告的規定,兩地稅務機關在進行企業價值評估時應當相互告知稅款計算方法,取得一致意見后組織稅款入庫;如不能取得一致意見,應報國家稅務總局協調。這種處理方法應該是7號公告所暗含的處理辦法,但是受限于P公司的財務報告和招股說明書并未披露A企業和B企業各自的銷售盈利情況,以及對A企業和B企業在兩地申報數據的真實性存在疑慮,分別評估兩家企業的股權價值難度非常大。
二是選擇某種標準將整體轉讓收益在兩地劃分。比如以企業注冊資本為標準,即以被轉讓企業的注冊資本占總注冊資本的比例作為劃分標準。具體到本案,應以福建A企業注冊資本600萬美元、廣州B企業注冊資本300萬美元,分別占境內企業總注冊資本900萬美元的比例,作為劃分稅款的標準。但是因為股權轉讓價值主要取決于企業經營現狀和未來成長空間,而不是取決于注冊資本的大小,所以該種劃分方法可能無法有效反映企業真實的價值比例。
最后是稅款的申報繳納義務的履行。依據7號公告的規定,應當由負有支付相關款項義務的S公司、F公司和H公司,作為稅款的扣繳義務人履行稅款扣繳義務,而后申報繳納。所以S公司、F公司和H公司應當分別在福建和廣東主管稅務機關申報繳納稅款,該筆股權轉讓交易涉及的申報次數為6次。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7號公告相較于698號文更具可操作性,這與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等國際組織制定相關稅收政策的基本理念相符。當然,非居民企業間接轉讓財產在現實中涉及的問題紛繁復雜,相關稅收規定還有進一步明晰和完善的空間,例如企業所得稅稅款確定以及如何劃分問題。綜合來看,7號公告增強了我國應對稅基侵蝕和利潤轉移(BEPS)的能力,符合國家稅務總局提出的打造“中國國際稅收升級版”的要求,是中國在國際稅收舞臺上由規則適應者向規則制定者轉變的有益探索。
責任編輯:賈蘭霞
A Case Study of Corporate Income Tax on Indirect Equity Transfer by Non-resident Enterprises:An Analysis of the Announcement No.7 of the State Administration of Taxation
Zhixuan Wang & Peng Xie
Based on a case study,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impact of the Announcement No.7 of the State Administration of Taxation concerning the corporate income tax on the indirect equity transfer by non-resident enterprises. The study shows that the adjustment from the State Administration of Taxation improves the performance of international tax administration.
Non-resident enterprise Indirect equity transfer Corporate income tax
F810.42
A
2095-6126(2015)10-007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