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尚同”思想之理想國

夏雯潔

墨子思想核心為“兼愛”、“非攻”、“尚賢”、“尚同”等，“尚同”思想從天下一體角度出發(fā)，創(chuàng)建一個理想和諧的人類社會組織形式。這是一個由天、天子、三公、國君、正長、天下百姓組成的完善嚴密的社會體系，其中最根本的出發(fā)點和依據(jù)是天，從天而下形成一個嚴格的等級制度。在《尚同》三篇中，墨子以社會現(xiàn)實和“天志”為基礎(chǔ)，描述了“尚同”的必要性、合理性、可行性和現(xiàn)實作用，對以“天志”為總原則的社會制度進行了詳細的構(gòu)建，形成了自己的一個“理想國”。

一、尚同思想下理想國的政治制度

“選擇天下賢良、圣知、辯慧之人，立為天子，使從事乎一同天下之義。天子既以立矣，以為唯其耳目之請，不能獨一同天下之義，是故選擇天下贊閱賢良、圣知、辯慧之人，置以為三公，與從事乎一同天下之義。……是故擇其國之賢者，置以為左右將軍大夫，以至乎鄉(xiāng)里之長，與從事乎一同其國之義。”（《尚同中》）墨子在此描繪的了一個嚴密的自上而下的統(tǒng)治體系，天子統(tǒng)三公、諸侯國君，諸侯國君統(tǒng)正長，正長治理百姓，從上到下形成一個金字塔式的管理體制，下級嚴格服從上級的管理，包括日常言行甚至行為準則。但是天子并不是墨子政治體系的最高級別，天子需要上同于天，天子不能上同于天，則天降下來的災(zāi)難不會停止，“故古者圣王，明天鬼之所欲，而避天鬼之所憎，以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尚同上》）。在構(gòu)建這一政治體制時，最重要的是“尚賢”原則，選拔天下賢能的可任用的人，擁立他做天子。墨子明確提出，“夫尚賢者，政之本也”，在《尚賢中》也說，“今王公大人，有以衣裳不能制也，必藉良工;有一牛羊不能殺也，必藉良工。”但是王公大臣在治理國家時卻選擇面目姣好或親戚朋友，所以國家愈亂，行政愈廢。而王公大臣都希望自己的國家富庶，人口眾多，刑法和政治井然有序，所以選擇賢能的人來治理國家是必須的，墨子還以先王之事為例來說明尚賢的重要性，“《湯誓》曰：‘聿求元圣，與之戮力同心，以治天下。”（《尚賢》）

天子、國君、里長的確立選拔制度。《尚同中》說：“古者上帝鬼神之建設(shè)國都，立正長也，非高其爵，厚其祿，富貴佚而錯之也。將以為萬民興利除害，富貴貧寡，安危治亂也。”照此說法，天子是由天設(shè)立的，立其為天子不是讓他享受，而是為老百姓辦事的。天選擇天下賢良圣明、有辨別能力和智慧的人讓他來從事統(tǒng)一天下道理的事業(yè)。天子要遵循天意，“天為貴，天為知而已矣。然則義果自天出矣”（《天志》）。墨子還例舉了古代圣王之事作為主張選擇賢能之士的依據(jù)，古者圣王“率天下之萬民，齋戒沐浴，潔為酒醴粢盛，以祭祀天鬼。其事鬼神也，酒醴粢盛不敢不蠲潔，犧牲不敢不腯肥，珪璧幣帛不敢不中度量，春秋祭祀不敢失時幾，聽獄不敢不中，分財不敢不均，居處不敢怠慢。曰：其為正長若此，是故上者天鬼有厚乎其為正長也，下者萬民有便利乎其為正長也。”（《尚同中》）天子就應(yīng)是上順天意事鬼神，下愛百姓秉公正之人，這樣上天就會賜福于他，百姓也會努力從事?lián)碜o他。古代圣明的君王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帶領(lǐng)百姓敬奉上天鬼神，任人唯賢，人們也就能以上之善為善，以上之惡為惡，因而上天鬼神賜福于他，百姓得到利益而順服于他，從而使天下得以安寧。天子既立，由于天下廣博而天子不能一人兼顧天下，故天又選擇天下賢良圣明、有辨別能力和智慧的人來輔助天子治理天下，根據(jù)他們的能力大小，讓他們依次擔(dān)任從天子到正長的各級大小統(tǒng)治者，來各自管轄區(qū)域內(nèi)百姓的言行思想，最終統(tǒng)一于天子，統(tǒng)一于天。另外，各級統(tǒng)治者之間是一個相互監(jiān)督學(xué)習(xí)的關(guān)系，上級有錯下級必須規(guī)勸進諫，下級有了善行就應(yīng)該查訪推薦，要服從上面而不勾結(jié)下面。如果上面有了錯誤卻不加以規(guī)勸進諫，下面有了善行也不查訪推薦，就要受到百姓的斥責(zé)和天的懲罰。所以雖然是一個嚴密的上下級統(tǒng)治關(guān)系，但并不是一言堂的形式，上下級和百姓之間是可以相互監(jiān)督勸諫的雙向體系。

二、墨子理想國的治理措施

首先是“上同于天”，“一同天下之義”。里長要一同其鄉(xiāng)里之義，鄉(xiāng)里百姓上統(tǒng)一于里長，里長認為是對的，百姓必須認為是對的，里長認為是不對的，百姓也必定認為是不對的。百姓要摒棄自己不好的言行而學(xué)習(xí)里長好的言行，“去而不善言，學(xué)鄉(xiāng)長之善言;去而不善行，學(xué)鄉(xiāng)長之善行”（《尚同中》）。里長一同其鄉(xiāng)之義，鄉(xiāng)里就可以得到治理;里長一同鄉(xiāng)里之義后，要率領(lǐng)鄉(xiāng)里百姓再上同于國君，學(xué)習(xí)國君的是非觀念和善言善行，從而使國君一同其國之義，使國家得到治理;國君則需率領(lǐng)其國之民，上同于天子，只有天子一同天下之義，天下才能得到很好的治理;天子一同天下之義，還需率天下百姓上同于天，順應(yīng)天的意愿行事，因為天是比天子更尊貴和有智慧的，天下百姓皆直接間接統(tǒng)一于天才能達到正確的言行思想，天下才能和諧平穩(wěn)。天下混亂的主要原因就是“天下之人異義”，一同天下之義，是以天下治，“其為政若此，是以謀事得，舉事成，入守固，出誅勝者，何故之以也？曰：唯以尚同為政者也。”（《尚同中》）

墨子理想國的治理措施還在于賞罰分明。賞罰分明首先必須了解天下百姓的實情，“上之為政，得下之情則治，不得下之情則亂”。如果賞罰不能賞應(yīng)賞之人，罰應(yīng)罰之事，則賞罰措施得不到應(yīng)有的效果，“若茍義不同者有黨，上以若人為善，將賞之，若人唯使得上之賞，而辟百姓之毀，是以為善者，必未可使勸，見有賞也。上以若人為暴，將罰之，若人唯使得上之罰，而懷百姓之譽，是以為暴者，必未可使沮，見有罰也。”（《尚同下》）天子的賞罰需要順應(yīng)天意而行，以天的要求為準則，而不能以一己之私，否則天會降罪懲罰，百姓也會非議天子，天子的治理也不會對社會穩(wěn)定有任何的作用。由此可知，墨子在重視天志的同時，同樣重視百姓的毀譽，代表了平民的意愿。

天子如何得知百姓的實情呢？“以自左右羽翼者皆良，外為之人，助之視聽者眾。”（《尚同下》）即讓各級官吏輔助自己收集信息。墨子十分重視信息的掌控，他認為掌握正確全面的信息施政的前提，是施政之要。墨子講到了圣王的信息靈通之至：遠在幾千萬里之外，有人行善，他的家人還不知道，他的鄉(xiāng)里也不知道，而天子已經(jīng)得到信息并獎賞了他;同樣，有人在幾千萬里之外做了壞事，他的家人還不知道，他的鄉(xiāng)里也不知道，而天子已經(jīng)掌握了情況并懲罰了他。故而百姓以為天子的視聽真是神了，才更加約束自己的行為不敢為非作歹，上同于諸侯天子做事。天子的視聽并不是神，這只是“使人之耳目助己視聽，使人之吻助己言談，使人之心助己思慮，使人之股肪助己動作”（《尚同下》）。墨子在信息方面協(xié)助圣王主要就涉及視聽、言談、思慮和動作這四個方面，并詳細說明，“助之視聽者眾，則其所聞見者遠矣;助之言談?wù)弑姡瑒t其德音之所撫循者博矣;助之思慮著眾，則其談謀度速得矣;助之動作者眾，即其舉事速成矣。”（《尚同下》）此處一般會被人誤以為是特務(wù)政治，其實墨子的這些手段方法都在上同于天的基礎(chǔ)上來實行的，是在任人唯賢的前提下實行的，并且很重視信息的準確性，助天子視聽、言談、思慮和動作的人也不限制在各級官員，墨子更重視百姓對人和事的公論，如果上級賞罰不當，就會遭到百姓非議，天子、國君、諸侯的賞罰就失去了效力，不會有利于國家的治理。古代圣王之所以能治理好天下，就是因為他以“尚同”來治理天下，一同天下之義，最終上同于天。

參考文獻：

[1]方勇 譯注.《墨子》[M] .北京：中華書局，2012年5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