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南平 田媛
摘要:當前,理論界針對中國深化改革的現狀,形成了不少新成果,但也有一些問題需要進一步探討。在“市場與政府”的關系問題上,“弱市場強政府論”及“強政府弱市場論”都是片面的;在發展勞動價值論上,“科技×勞動”創造價值的看法也值得商榷;在如何堅持馬克思主義分配理論方面,不能因為當前“按勞分配與按要素分配并存”就忽視按勞分配進而強化按要素分配,甚至否定按勞分配;在中國農村土地流轉方面,必須堅持中國農地的公有制,不能通過確權,過分擴大農地的產權范圍及作用,應對農地產權長期不變的規定作新的解讀;在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方面,混合經濟形式要因地制宜;在中國走可持續發展道路方面,一定要認識到“碳交易”實際上是大國主導的話語權交易。
關鍵詞:中國改革;發展;政府與市場;收入分配;土地流轉;混合所有制
中圖分類號:F1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2674(2015)05-041-08
近年來,理論界針對《資本論》在中國的運用及中國經濟改革的實踐,形成了不少新成果,很有現實意義,對中國當前深化改革有著重要的指導作用。但也有一些理論問題,需要進一步探討。
一、如何看待“市場與政府”的關系
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處理好“市場與政府”的關系,這是馬克思主義經濟學關于“生產關系一定要適合生產力發展”的原理在中國當前深化改革中運用的重大課題。這個提法引起了專家、學者及實際工作者的極大關注,其代表性的看法有下列幾種。
1.市場強化、政府弱化論
持這種觀點的學者認為,由于我們長期實行計劃經濟體制,盡管經過了30多年的改革,但市場體制的建立還遠未成功,強調市場化改革是中國得以發展的最重要的原因。甚至有的學者說,中國“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過渡還沒有完全實現,政府和國有經濟對整個經濟和社會的強力干預和管理妨礙了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發揮基礎性作用”;“國家權力對經濟活動干預和控制加強,使尋租活動的制度基礎強化,貧富差距拉大”;因此,只有“把這個制度的基礎給鏟除掉”,才能使中國真正走向富強。這些學者不承認國家和國有經濟對中國經濟社會有重要作用,認為通過政府來駕馭市場和管理社會,是一種“反對改革開放和建設富裕、文明、民主國家的思潮”。因此,他們力主繼續強化市場的力量,削弱政府的力量。
2.政府強化、市場弱化論
持這種觀點的學者不贊成在改革中削弱政府的力量并加強市場的作用。在他們看來,中國改革開放的成就不能完全歸功于市場化,且改革過程中出現的尋租、腐敗、壟斷等問題,并不是政府權力過大及政府對市場的管控所致;如果一味削弱政府的力量,無限制擴大市場的作用實際是新自由主義或市場原教旨主義。一些學者還認為,政府的作用應進一步加強。強調堅持與充分發揮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發揮黨及政府的作用,任何時候都不能動搖。改革開放30多年的成就,與黨和政府推動改革開放,維護穩定的重要作用密不可分,因此,必須進一步強化我國市場經濟的宏觀調控及政府治理。
3.政府與市場“雙強”論
一些學者針對“市場強化、政府弱化論”及“政府強化、市場弱化論”,提出了“政府與市場雙強論”。王福成教授在2014年8月召開的“全國高等財經院校《資本論》研究會第31次學術研討會”上指出,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把“基礎性作用”上升為“決定性作用”,是一個重大的理論創新,也是對市場經濟規律認識的又一次飛躍。但《決定》肯定市場這一“決定性作用”,并不認為這是市場的全部作用,這是因為市場本身存在趨利性、盲目性、滯后性等缺陷,因此,還必須“更好發揮政府作用”。所以,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市場作用和政府作用有機統一,缺一不可。廣東財經大學丁霞在此次研討會上也認為,政府調節和市場調節之間的關系是一種對立統一的辯證關系,經濟完全由政府調節,就會走向計劃經濟。經濟完全由市場調節,就會走向市場原教旨主義或者新自由主義經濟。市場由基礎性作用變為決定性作用,這是從規定性而言。其含義不能歪曲成起全部作用。就質的規定性而言,市場僅僅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既不能用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取代甚至否定政府作用,也不能強調更好發揮政府作用,就取代甚至否定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
市場與政府的關系問題的確是當前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的核心問題。“政府強化、市場弱化論”及“政府弱化、市場強化論”都是片面的。這是因為:其一,中國改革的實踐證明了市場經濟必須要在政府宏觀調控下,才能有效地克服市場經濟的局限性,政府與市場都重要。其二,發達市場經濟國家的經驗表明,政府與市場不可偏廢,必須讓它們各自發揮自己的作用。不受政府調控的自由放任的市場經濟在西方發達國家已經不復存在。其三,任何國家奉行的市場經濟理論,無一例外都是包含政府干預的理論。其四,中國計劃經濟及西方國家自由市場經濟都已成為歷史,政府與市場并重且各自發揮自身作用是一種歷史的必然。
我們贊成政府與市場“雙強論”。政府與市場“雙強論”的內涵是:其一,“雙強論”是指在中國的經濟改革中,政府與市場的作用不可偏廢,兩者的作用不是等同的,兩者各自發揮著自身的作用,各自克服對方的缺陷,形成兩者的協同、整合、互補優勢。其二,“雙強論”是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的進一步肯定與深化。中國市場經濟體制是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指導下形成的。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的“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的作用,更好地發揮政府的作用”,是對我們已實行“政府調控下市場起資源配置的基礎性作用”的體制的肯定及深化。其三,“雙強論”是對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實踐成果的肯定。經過30多年的改革開放,政府主導的市場經濟取得了豐碩成果。改革開放以來,中國GDP年平均增長在10%左右;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從1978年的343元上升到2014年的28844元,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從1978年的133元上升到2014年的10489元;城鎮居民的恩格爾系數從1978年的57.5%下降到2013年的35%,農村居民的恩格爾系數從1978年的67.7%下降到2013年的37.7%;公共財政收入逐年增長,2014年達到140350億元,比上年增長達8.6%。其四,“雙強論”是對“弱政府、強市場論”或“強政府、弱市場論”的否定,說明了在現階段我們既不能不要市場而回到計劃體制的老路上去;也不能不要政府走新自由主義市場化的邪路。正如十八屆三中全會決定所指出的那樣,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的核心問題是處理好政府和市場的關系,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更好發揮政府作用。
二、怎樣看待勞動價值論及收入分配問題
1.關于勞動價值論的研究
100多年來,勞動價值論經受住了時間和實踐的檢驗,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真理性、科學性不容置疑。在2006年有學者把對勞動價值論的看法分為8類理論,即“廣義活勞動價值論”、“物化勞動價值論”、“多元價值論”、“歷史局限的勞動價值論”、“廣義勞動價值論”、“整體勞動價值論”、“統一勞動價值論”、“非勞動價值論”,并認為“廣義活勞動價值論”是根據現代經濟活動,尤其是第三產業活動的特點,在承認“活勞動創造價值”的基礎上,對勞動價值論進行的擴展;而“廣義勞動價值論”則范圍更大,將一切服務勞動包含進來;“物化勞動價值論”、“整體勞動價值論”都與馬克思的原意嚴重不符;“統一勞動價值論”實際上是建立在庸俗經濟學基礎上的;“歷史局限的勞動價值論”實際上是不承認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現實作用;“非勞動價值論”則完全與馬克思相對立。
2.當前關于勞動價值論的爭論
近年來,在勞動價值論研究方面,又出現了一些新動向:一是馬克思勞動價值論能否作定量研究的爭論;二是馬克思勞動價值論是否仍是古典形態的爭論;三是馬克思勞動價值論乃至包括其《資本論》在內的經濟理論是否只解決宏觀問題,解決不了微觀問題的爭論。我們認為,馬克思勞動價值論是可以作定量研究的,因為任何經濟學方法都是為經濟學思想服務的,馬克思的經濟學,本身就包含了定量研究的方法。個別學者把馬克思勞動價值論作為古典形態的勞動價值論是不妥的。因為仔細將馬克思勞動價值論同古典學派的勞動價值論相比較就會發現,馬克思勞動價值論是對古典形態的勞動價值論的揚棄,兩者完全不能等同。認為馬克思勞動價值論只解決宏觀問題而不解決微觀問題的看法,忽視了學科的異質性,忽視了以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為基礎的經濟學理論的研究對象是生產關系,是把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看作是解決一切學科特別是一切經濟學問題的靈丹妙藥,這是對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苛求。還有一些人認為,“科技×勞動”創造交換價值,從而能創造價值。實際上這種認識是值得商榷的。其一,“科技×勞動”,造成勞動內涵不清晰。因為勞動具有二重性,具體勞動創造了使用價值,抽象勞動形成了價值。到底“科技”創造價值,還是勞動創造價值,這是不明確的;如果理解為“科技×抽象勞動”創造價值,這顯然不是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其二,有要素價值論之嫌。所謂科技,指科學與技術的總稱。就內涵而言,是指真理性的認識或知識的體系。這些認識或知識是智力勞動的產物,在生產中起生產資料的作用。“科技×勞動”創造價值,有要素價值論之嫌,至少有“要素及勞動”共同創造價值之嫌。其三,“科技×勞動”的量無法確定。因為科技作為真理性的知識,勞動作為勞動力的消耗過程,兩者的量綱及其內涵是不一致的。價值量是由生產商品所消耗的勞動量來決定的勞動量是由勞動時間來計算的,而這個勞動時間不是個別的勞動時間或勞動量,而是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或社會必要勞動量。就是說,商品的價值量不是由個別勞動時間決定的,而是由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的而科技的“量”是由什么決定呢,這必須做具體分析。如是科技產品數量,則由其使用價值的數量來決定的;如是科技勞動數量,則由其勞動時間決定的;如是科技知識數量,既可能是產品性知識數量,又可能是觀念性知識數量,也可能是潛在性知識數量,則量綱更為復雜。其四,科技與勞動的關系不應用倍數表示。乘數表倍數,除如上述量綱等問題外,科技如果作為一種觀念或潛在性知識的話,實際上是智力勞動所利用的元素,已是智力的形成條件,不宜單獨作為勞動(體力與智力勞動)的倍數。
3.勞動價值論對當前中國收入分配問題的意義
馬克思勞動價值論作為其經濟理論體系的基石,其現實意義是指導人們的社會實踐。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意義是多方面的,但最大的意義是指導人們的收入分配。如果承認勞動價值論,就必然承認勞動創造人們所需要的一切生產與生活資料,必然承認按勞分配的合理性,必然否定按要素分配的不合理性。今天存在的“按勞分配與按要素分配并存”的情況,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特征,由現實國情所決定。千萬不要忘記,如果我們還承認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科學性的話,則必須隨社會主義生產力的發展,逐步擴大按勞分配,并縮小按要素分配,直到完全按勞分配、最終達到按需分配。
當前中國的狀況是“按勞分配與按要素分配并存”,但一些學者主要傾向按要素分配,而實踐中也往往忽視按勞分配。按國家統計局近10年的數據,我國的基尼系數均在0.48左右。如按西南財大家庭金融中心公布的數據,中國2012年的基尼系數為0.612。理論上講,搞市場經濟,由于價值規律的作用,必然出現優勝劣汰及兩極分化。經濟上的兩極分化必然帶來政治、文化、道德等的兩極分化,而經濟上的兩極分化主要表現為收入分配的嚴重差距。尤其是只按要素分配,往往引發不正常的收入分配差距,以致有的學者認為收入分配差距過大在于腐敗及壟斷。此話盡管極端,但也有一定道理,一定程度指明了不正常差距過大的原因。還有人認為國企壟斷及政府腐敗造成了收入分配差距過大。實際上這是由于占有權力壟斷形成的腐敗使得收入分配差距過大。因為按要素分配,就是按要素所有權的大小進行分配,分配的利益不是要素作為主體得到,而是要素所有權者作為主體得到。因此,許多人熱衷于壟斷資源、控制要素,力求成為資源要素所有權人,以致腐敗及壟斷必然加大,不正常的收入分配差距也隨之產生。在國企內,本應按勞分配,一些高管卻將國家資產作為自己的資產從而按資分配,將人民賦予的管理職責作為企業家才能獲取巨大利潤,這難道正常嗎?在農村,土地是集體所有,近郊農民憑借使用權的壟斷獲得高額征地補償,也是一種按土地要素的不合理不正常的分配。這對城市居民、遠郊農民公平嗎?有的公務員濫用公權尋租,這合理嗎?如果將收入分配的內涵擴大到其他非物質利益,則按要素分配形成的收入分配結果會更不公。
三、關于深化農地產權改革問題
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關于深化農地產權改革的問題,也是理論界熱議的話題。改革開放以來,農地產權改革的成績是主要的,但深層次的矛盾還存在,這些矛盾如不解決,將進一步妨礙農地產權改革,不利于“三農”問題的解決。
1.農村土地能否私有化
近些年來,理論界對農村土地產權改革倍加關注。主要有三種觀點:其一,是希望將農地全部收歸國有,由國家分配給農民耕種,并可以按實際需要直接征用;其二,贊成將農村土地私有化,其理由是“耕者有其田”乃是中國幾千年來各種政治勢力為解決農地問題的基本主張;其三,是希望繼續加強現有的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制,糾正當前農村集體土地所有制的各種錯誤作法。有學者針對當前中國農村集體土地所有權難以落實的問題,對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制進行責難。還有一些學者堅持農村土地私有的主張,并以中國臺灣、越南、老撾等的農村土地“私有化”的情況作為論據。但更多的學者不同意這種觀點。理由是:其一,當前中國人地矛盾十分尖銳,私有化將損害農民根本利益,兩極分化將更嚴重;其二,中國農村土地私有化,將使廣大農民失去生產及生活保障,會使一些社會問題更加難以解決;其三,農村土地私有制無法優化資源配置,會使中國工業化及城鎮化成本更高,改革的代價更大。的確,有關數據表明,這些專家的觀點是很有說服力的。事實上,中國臺灣在1950年代及1960年代,的確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將農村土地私有化,取得了一些成果。但是,進入21世紀后,中國臺灣地區的農業面臨嚴重危機,主要問題是由于土地私有化后,大量農民后代遷移到大、中城市甚至國外,不再從事農業生產,土地無法有效利用所致。而越南及老撾的情況是,土地均為國有,政府按農民需要分給農戶長期使用,但土地用途不能改變,且三年不耕作,政府將收回。農民宅基地永久歸農民,但必須按規定的要求建房造屋。這些房屋永久屬于農戶,但一旦轉讓出賣,則必須征收50%以上的稅。顯然,這些事實也并不支持中國農村土地應該私有化的觀點。
2.必須堅持及完善農村集體土地產權
不少學者認為,當前農地產權改革中有兩種傾向:一是政府限制集體土地權力,使一部分土地產權集中于政府,二是另一部分農村土地產權分散在農戶,導致農村集體土地產權空心化。于是,強烈呼吁在保持現有土地財產權利狀況的條件下為集體土地“確權頒證”。更有一些學者認為,應當通過強化農村集體土地所有權來確保農村集體經濟,但當前中國農村集體經濟的比重太低,發展不快,我們必須對發展壯大農村集體經濟給予更多的重視。的確,根據筆者對我國農村土地產權情況的調查發現,有的地方的農村集體土地已被分光,農村集體土地產權不復存在。中國經濟改革進程中,農村經濟改革起到了帶頭作用,而農村經濟改革,關鍵是農地產權改革問題。中國農地產權改革走到今天,出現了一些偏差,農村集體土地產權的空心化導致中國有些地方農村集體經濟名存實亡。這種現象具有極大危害。其一,違背了中國農村經濟改革的初衷。中國農村經濟改革是以農村經營體制改革為突破口的,實行的是集體經營與“家庭聯產承包經營”的統分結合的體制;集體土地產權空心化顯然與這個體制不符。其二,有私有化的危險。集體土地產權是集體經營的物質基礎和法律保證,如果放棄集體土地產權,中國農村土地私有化可能導致許多專家學者所憂慮的兩極分化、弱勢農民生產生活失去最后保障、農業難以集約發展、社會問題會大量增加。其三,越南、老撾等國土地私有化的實踐警示,中國農村土地私有化的確有很大弊端。其四,中國的現實生產力的現狀及生產關系的復雜性,表明了既不能使農村土地私有化,又不能完全國有化,而通過保護集體土地產權,從而保護集體經濟是十分必要的。所以,我們應當保持清醒頭腦,通過保護集體土地產權,逐步壯大集體經濟,特別是要通過農村基層政權建設、基層民主與法制建設,保證集體土地產權的實現,逐步實現農民共同富裕。
3.必須正確對待農村土地產權確權問題
不少學者對當前中國農村土地“確權”十分關注,認為這是根據《資本論》基本原理,落實十八屆三中全會精神的重大舉措。但是,不少專家也提出了疑問。這些疑問包括:其一,農地確權應該明確確權的內容。農地確權,一定是確定農村土地的承包權、經營權、收益權,而不是確定農村土地的所有權。農地的所有權一定是集體的,應為集體“確權頒證”。其二,農地在確權后,農戶任意將取得的土地承包權、經營權及收益權擴大,該怎么辦?如果給農戶確定了農地的承包權、經營權、收益權之后,通過頒證,將以一種固定方式確定農戶對土地的這些權益。但由于中國農戶的現狀,即便不頒證,一般農戶對僅有承包權、經營權、收益權的農地也通常認為是自己所有,有了確權證明這類法定文件之后,將可能更加堅定農戶這種觀念,會給中國農業發展中實行土地集約化造成極大的困難。事實上,這種現象已經發生。其三,農地產權確定是否公平?一般而言,農戶擁有農地的承包權、經營權和收益權,而非農戶是不享有這種權益的,這是否對非農戶公平?許多農戶早已不以農業為主,而是進入城市與城市非農人口一樣在城市謀生,農地的權益對這些農戶而言已是一種額外的福利。當一般農戶無力或無資本經營土地,而有資本有能力經營農地的非農戶卻不擁有農村土地產權,這公平嗎?其四,農地承包權永久不變是否合適?從中國農村改革的歷程來看,農地承包權原來是“30年不變”,后來改為“長期不變”,實際上往往被人們理解為“永久不變”。在一些學者看來,農地的承包權、經營權、收益權長期不變或永久不變,農村集體所有權就自然地得以實現,即是說,農村土地實際上已經不是集體所有,而是農戶所有了。即便不是屬于農戶所有,這是否類似于中國歷史上出現的“永佃制”,這種“小農經營”的制度長期不變是否合適,對實現中國的農業現代化有利嗎?其五,農地產權的歸屬是否應有對稱的產權責任?農村土地確權之后,農戶得到了法定土地承包權、經營權及相應收益權,就應履行相應的責任和義務。而“撂荒”或“不經營”是不履行責任和義務的表現。農戶獲得經營權后,就應該負起土地經營的責任和義務,將土地經營好。凡是對農村土地不經營的農戶,應當負起相應的法律責任。在確定農戶的農地承包經營權與收益權后,應確定其對稱的責任權利,如確定對農地的“退出權”等。
總之,面對當前中國農地產權改革問題,我們必須清醒地看到改革的艱巨性及復雜性。必須堅持農村土地產權改革的公有制方向,堅持不放棄農村土地集體產權,不斷壯大集體經濟,在農村土地產權的確權過程中,妥善解決確權中的矛盾,既要賦予農民的農地承包權、經營權、收益權,又要他們擔負相應的義務和責任,不能任意擴大確權的農地產權范圍,以利于中國農業現代化的實現。
四、關于通過“混合經濟”深化國有企業改革問題
深化國有企業改革,也是專家學者熱烈討論的話題。針對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通過“混合經濟”及“加強國有資產管理”途徑來深化中國國有企業的改革的問題,專家學者們有不少真知灼見。
1.關于混合經濟內涵
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為適應“公有制為主體、多種經濟成分并存”的所有制關系,實行混合經濟是十分必要的。混合經濟是當前中國現存的所有制關系的具體體現,也是中國國有企業改革的一種必然過程。在事實上,混合經濟早已在中國存在過。新中國成立前,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解放區,就廣泛建立了供銷合作社,這是一種初級的混合經濟,即小農經濟與公有經濟的一種聯合。新中國成立后,中國農村的合作社,城市的合作社及公私合營經濟,也是混合經濟的雛形。改革開放以來,股份制已成為中國現存的較為成熟的混合經濟。即便是在集體所有制內部,實際上也存在一些混合經濟成分。為了適應中國國有企業深化改革的需要,擴大混合經濟的范圍,成為我們改革的一個重要任務和途徑。從理論與實踐的情況來看,混合經濟的內涵應是各種現存的經濟形式的相互聯合,而不能只看成特定的兩種經濟成分的聯合。
2.關于混合經濟形式
根據混合經濟內涵,通過混合經濟的途徑來深化國企改革的形式應該有很多種。在當前中國的經濟成分中,有公有制經濟(國有經濟與集體經濟)、個體經濟、私營經濟、外資(三資)經濟、股份制混合經濟等。除股份制混合經濟可以進一步擴大之外,還可以將混合經濟組合成多種形式,例如:(1)公有制經濟中的國有經濟與集體經濟聯合的混合經濟形式;(2)國有經濟與個體經濟聯合的混合經濟形式;(3)國有經濟與私營經濟聯合的混合形式;(4)國有經濟與外資經濟聯合的混合經濟;(5)公有制經濟與個體經濟聯合的混合經濟;(6)公有制經濟與私營經濟的混合經濟;(7)公有制經濟與外資經濟聯合的混合經濟;(8)國有經濟與個體經濟、私營經濟聯合的混合經濟;(9)國有經濟與個體經濟、外資經濟聯合的混合經濟;(10)國有經濟與私營經濟、外資經濟聯合的混合經濟;(11)公有制經濟與個體經濟、私營經濟聯合的混合經濟;(12)公有制經濟與個體經濟、外資經濟聯合的混合經濟;(13)國有經濟與個體經濟、私營經濟、外資經濟聯合的混合經濟;(14)公有制經濟與個體經濟、私營經濟、外資經濟聯合的混合經濟等等。當然,混合經濟還應有更多種形式,如集體經濟與個體經濟混合經濟形式、集體經濟與個體經濟、私營經濟的混合經濟形式;等等。但是,涉及中國國有企業深化改革的混合經濟主要是上述14種。
特別要指出的是,上述涉及國企深化改革的14種混合經濟形式,要根據各地區、各企業的實際情況,不搞一刀切。即是說各混合經濟中的經濟成分的比重大小,在各地區可以不一致;有些地方可以大搞混合經濟,有的地方可以不搞混合經濟。搞混合經濟的過程、時間進度、方式方法都可以不一致,真正做到因地制宜。
3.深化國有企業改革還需注意的問題
除了通過混合經濟形式來深化國有企業改革外,加強國有資產管理也是一個途徑,一些學者對1980年代和1990年代的國企改革提出了很多看法,認為當時的國企改革成績很大,但問題很多,這些問題至今難以解決。的確,當時的國有企業改革,在國有資產管理方面放得太松,許多優質的國有資產被賤賣或者通過種種途徑流失到少數人手中。因此,必須在當前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過程中,圍繞國有資產的嚴格管理作好下列工作。其一,本輪深化國有企業改革,不能再以賣為主,而應以“并”和“混”為主。其二,在深化國有企業改革中,不能以混合經濟中的非公經濟為主體、為主導,一般情況下,應在混合經濟中以公有經濟為主體、為主導。其三,在深化國企改革的過程中,國有資產的存量一般不要改變,最好在資產的增量上做文章。其四,應在各種有利于國有企業深化改革的領域搞改革,不能強行要求國有企業退出或不退出競爭領域。其五,在深入進行國有企業的改革過程中,不能放而不管、混而不控。在改革過程中或實行混合經濟過程中,一旦出現不利于國有資產保值增值的行為,要及時管控,加以糾正。
五、關于中國經濟可持續發展問題
隨著中國經濟社會的發展,能源生態問題日漸突出。《資本論》中闡明的馬克思主義的生態經濟思想是指導中國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重要理論。
1.關于馬克思主義生態經濟思想
理論界認為應將馬克思主義生態經濟思想作為中國可持續發展的指針。在馬克思看來,生產過程中的自然條件會影響勞動生產力。因為勞動生產力的高低是由多種情況決定的,其中包括:工人的平均熟練程度、科學的發展水平和它在工藝上應用的程度、生產過程的社會結合、生產資料的規模和效能以及自然條件。馬克思還通過貧礦與富礦,豐年與歉年來說明自然條件對采礦及農產品生產的影響。馬克思認為,自然條件會影響社會分工的形成和狀況,因為自然條件的差異,自然條件的多樣性會影響社會分工的形式,從而形成影響其他分工的基礎。由于自然條件形成生產的生態環境的周期性,會直接或間接影響生產過程,特別是會影響季節性很強的生產過程。馬克思還特別注意自然條件形成的生態系統與人類社會的生產方式的相互關系,認為社會生產方式是影響自然界的重要因素。一方面,人們的勞動成為影響自然界的主要手段,而資本主義條件下的生產方式則異化了人與自然界的關系,為了資本的無限增殖,形成對自然界的殘酷掠奪與破壞,反過來,又形成自然界對人類社會的劇烈報復。在馬克思看來,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條件下,資本不僅剝奪了工人生產的剩余價值,還剝奪了工人生存、生活、健康的環境,造成了社會生態系統的崩塌。而資本的積累,不僅對工人個體生存環境造成破壞,還導致城鄉對立、階級對立,導致自然矛盾與社會矛盾的日益尖銳,在經濟上必然造成不可持續的發展,全面引發人類社會各方面的危機。為了解決這些矛盾,必須要形成城鄉融合的物質循環,在全社會形成統一協調合諧的生態關系,其重要手段則是要有超越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技術創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