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思遠
“法律道德性”是富勒整個法學思想的核心概念,這一概念最早是富勒為回應哈特在哈佛大學所做的霍姆斯講座中所提到的某些觀點而寫的批評性評論——《實證主義與忠于法律——對哈特教授的回應》中提出的,富勒認為哈特提出的“只是作為事實存在而其自身沒有效力問題的承認規則”并沒有離“不受約束的主權者”太遠,而富勒卻認為“并非合法性的單純形式形成了限制權力的約束,相反,是這些形式性所反映的并有助于其建立和促進的互惠關系網絡限制了權力”。[1]富勒希望確立的正是一個具有理性基礎的,能限制權力恣意的限制性法治概念。在他看來,法律的正當性不能僅來自于某些形式的程序規則,還要基于某些更為深層次、也更具實質的東西。[2]而我們認為這種深層次的、更為實質的東西就存在于道德之中。法律與道德具有不可分割的必然聯系,法律也必須以道德為基礎并與道德要求相一致。
法律是人類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在階級社會中,掌握政權的統治階級為維護自己的利益,穩固自己的統治,便以“法律”這一合法手段將自己的利益、意志和道德要求形式化,統治階級的道德在其中當然處于首要地位,但處于利益平衡的考慮不能不在一定物質生活條件下和可能的范圍內承認社會成員所接受的道德。法律中所反映的道德是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而發展的,而道德也在不斷地變化,因而在法律中所反映的道德價值也會不斷完善。我國想要堅定地踐行社會主義法治道路,堅持依法治國,就必須堅持在立法、執法、司法、守法的各個環節體現社會主義道德的訴求。
從法律與道德的內在關系這一層面來講,立法是對一個社會的基本道德觀念、道德標準的確認和法定化過程。法律是最基本地道德要求,是維持一個社會生活正常運轉的道德準則,是普通社會成員基本道德要求的反映,因此在立法過程中就應充分考慮具體社會的基本道德準則、觀念和標準,將道德標準融入其中。可以說確立的標準既是法律標準,又是道德標準。而這一基本道德法律化的過程中,必須主要考慮社會成員的普遍認同,同時兼顧社會兩端所謂的“先進與落后的群體”。不可拔高道德標準,只反映一部分有較高道德觀念者地道德要求和愿望,使制定出的法律為社會大多數成員不可企及,最后使得法律難以實現其目標;也不可降低道德標準,去一味地迎合社會中一部分較低道德觀念者的道德要求和愿望,使得制定出的法律對社會的基本道德準則得不到確認,喪失了法律促進道德、推動社會前進、促進文明進步發展的功用。[3]而如何把握這樣一個度以及隨著時代的發展不斷通過立法進行調整是立法者必須思考的問題。
同樣在執法、司法層面要體現社會主義道德。有學者認為執法、司法的法律屬性及其本質職能決定了其評價標準只能是單一的、法律性的,而不能使多元的、社會性的,認為不能用道德評價代替法律評價,我們認為這里所說的在執法、司法層面體現道德要求并不是說要用道德標準去代替法律標準。誠然我們必須堅持現實存在的法律標準,但在具體的司法過程中,不能機械地堅持法律標準,也不能絕對地完全排斥法律在判決中對道德因素的考慮,法官在判決中使得社會道德因素發揮作用時往往是出于回避那些與道德相沖突的法律,那些同法律不發生沖突的道德因素根本就不存在考慮的余地,這恰好說明法律與道德之間既相互適應、又相互保持距離。同時我們必須警惕在執法、司法過程中過多的考慮道德因素而使得法律標準遭到實質上的廢棄,損害法律應有的功能。出于這一層面的考慮,必須對執法者、司法者行使權力進行嚴格的制約。
依法治國的直接目的是法的實現即法律秩序的建立,全體公民的守法意識是建立法律秩序的根本保證。鄧小平指出:“舊中國留給我們的封建專制傳統比較多,民主法制傳統很少。”[4]所以制度的革命是遠遠不夠的,我們最終要實現的是觀念上的革命,當代中國迫切需要建立的是一種對法律道德的信仰。一般而言,社會成員道德水準越高,守法意識越強,法律的效益就越明顯。健康的守法心態,是社會道德要求在人們心里的沉淀,我們必須盡快樹立法律的權威,增強人們對法律的信心和認同感,這是中國多年以來民主法治建設的歷史經驗和教訓總結。
總的來說,法律是一種外在的強制,它的著眼點在于現實世界,解決實際的問題,是對利益的一種主張和肯定,提倡人們作符合法律規定的事。而道德是人們內心的省悟,它著眼于情感世界,鼓勵人們積極向上,作善事、做好事。[5]法律是對侵犯別人利益的一種消極制裁,而道德則是一種積極向上的鼓勵,它促使人們去關心別人,對于這種道德我們應當用法律的手段去肯定,讓其為道德的發展提供必要的制度環境,一步步引導人們走向神圣的道德,這不同于用強制的手段重新召回失去的道德。“上帝的事歸上帝,凱撒的事歸凱撒”,道德與法律既相互區別又相互促進的融合,我們要充分發揮道德對法律的完善作用,最終通過法律對道德的反作用構建人們心中的“法律信仰”,實現真正意義上的道德,實現真正的法治。
參考文獻:
[1][美]富勒.法律的道德性[M].鄭戈.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
[2]孫笑俠.麻鳴.法律道德性:法律抑或道德[J].法律哲學研究.2008,(3).
[3]劉作翔.法律與道德:中國法治進程中的難解之題——對法律與道德關系的再追問和再思考[J].法治與社會發展.1998,(1).
[4]鄧小平.鄧小平文選(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
[5]溫晉鋒.法律與道德調整對象的檢視[J].法學研究.20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