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制度分析

劉濤

（中共漯河市委黨校圖書館，河南漯河462001）

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制度分析

劉濤

（中共漯河市委黨校圖書館，河南漯河462001）

通過引入新制度經濟學四層次分析法，構建理解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內在機理的分析框架。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是在公共圖書館非正式制度、正式制度和治理的基礎上實現的，并通過弘揚公共圖書館精神、完善法律制度和建立法人治理結構來實現。這一分析框架將公共圖書館的非正式制度整合進制度圖書館學，有助于加強制度圖書館學理論關于非正式制度的研究。

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制度分析

1　引言

閱讀關乎個人發展、社會進步和國家競爭力，閱讀服務貫穿了整個公共圖書館的發展史，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價值亦源于此。中國圖書館學會發布的《圖書館服務宣言》提出，圖書館特別是公共圖書館以實現和保障公民基本閱讀權利為職責。近年來，閱讀推廣逐步發展為一個新的主流服務，圖書館界掀起了閱讀推廣研究的熱潮，這些研究對圖書館閱讀推廣實踐發揮了重要的指導作用。但縱觀當前的研究，對閱讀推廣經驗進行描述的應用型研究多，而學理分析的基礎型研究少，特別是對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內在機理的研究有待進一步深入。這種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內在機理被王波先生追問為：“圖書館為什么、憑什么開展閱讀推廣，其邏輯合理性在哪里，符合哪些教育學原理？”［1］；被范并思教授歸結為：“圖書館閱讀推廣是什么，為什么及其目標和方向”［2］。本文認為，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是嵌入在國家與社會的一系列制度安排之中的，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內在機理能夠通過制度分析予以解答。

在關于圖書館研究對象的界定中，相對于“知識交流說”“信息資源說”和“知識組織說”等理論，將圖書館看做一種社會制度形成了特色鮮明的理論范式。制度圖書館學就是從制度及其變遷角度研究圖書館現象，關注制度安排及其實施機制對圖書館發展的影響，與技術圖書館學、人文圖書館學一并成為當今圖書館界鼎力的主流學術話語［3-4］?？梢哉f，制度圖書館學揭示了公共圖書館所隱含的“公共圖書館、國家與社會”關系，為分析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內在機理提供了理論工具。

基于此，本文以制度圖書館學為視角，引入一個制度分析框架，以分析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內在機理，為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實踐提供對策性建議；同時，希望這一研究有助于檢視制度圖書館學的研究成果，拓展制度圖書館學應用領域。

2　文獻評述與分析框架

2.1制度圖書館學與公共圖書館制度

制度圖書館學基于新制度經濟學的制度敘事范式，為推動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制度創新提供了理論和方法支撐。國內制度圖書館學在十年的研究歷程中，形成了諸如智識自由、公平獲取和服務體系等10大研究領域［5］，這些領域都與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具有直接或間接的關系。蔣永福教授認為，圖書館遭遇的問題，“必須在國家和政府層面上首先加以確認并作出相應的制度安排，才能在現實中得以落實”［6］306，圖書館的發展“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制度安排本身的合理性與合法性程度”［6］314。也就是說，制度安排提供了公共圖書館解決包括閱讀推廣在內的所有問題的機會結構和激勵機制。在制度圖書館學的視野中，公共圖書館是一種社會用以調節知識或信息分配，以實現社會知識或信息保障的制度，它賦予每個公民自由獲取知識或信息的權利［7］?；谏鲜鲅芯靠芍?，制度圖書館學的理論范式為認識圖書館提供了新的理論視角，為公共圖書館發展取向提供了深刻的理論洞見和政策分析工具，也為認識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所隱含的“公共圖書館、國家與社會”關系提供了理論分析工具。

2.2公共圖書館制度與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

維護公眾的閱讀權利是公共圖書館制度的應有之義。當前的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研究集中在閱讀推廣的主體、對象、媒介、途徑和國內外經驗等方面［8-9］。國際圖聯（IFLA）提出的影響圖書館未來發展四個指標——推廣活動、社會媒體、數字流通和數字參考［10］都與閱讀推廣有直接或間接的關系；李超平教授將閱讀的理由、啟動時間、閱讀分級和快樂閱讀作為圖書館閱讀推廣的話語體系，以尋求圖書館閱讀推廣活動的社會共識［11］。上述文獻表明，當前的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研究側重于從政策層面解讀、從實踐層面描述，傾向于將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看做是一個單向的“介入”閱讀行為、向社會輸出閱讀資源的過程，但它無法全面反映閱讀推廣所蘊含的圖書館學基本理論含義。吳晞先生認為，圖書館閱讀推廣基本理念如“閱讀推廣在圖書館學和圖書館工作中的地位和作用是什么？在現代社會價值觀及閱讀體系中應該如何秉持正確的閱讀推廣理念？”等問題仍待解決［12］；范并思教授指出，像《閱讀推廣手冊》和《公共圖書館宣傳推廣與閱讀促進》這樣較為權威性和針對性的工具書甚至完全回避了對閱讀推廣的界定，這種基礎研究匱乏的狀況“已經成為圖書館人自覺發展閱讀推廣服務，提升閱讀推廣內在品質，普遍開展閱讀推廣的主要障礙之一”［13］。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反映了作為社會制度的公共圖書館與其他社會制度進行互動和資源交換的過程，體現著阮岡納贊“圖書館是生長中的有機體”的深刻內涵，借助制度分析理解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內在機理正是本文的研究主題。

2.3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內在機理的分析框架

本文嘗試以制度圖書館學為視角，首先引入新制度經濟學創始者之一威廉姆森（OliverE.Williamson）的制度分類框架，然后闡釋在這一框架下分析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內在機理。威廉姆森將制度分為四個層次（Four Levels of Social Analysis），較高層次對較低層次具有限制能力。第一層次（也是最高層次）是社會嵌入層次（social embeddedness level），包括規范、習俗、傳統、宗教等；第二層次是制度的環境層次，部分是演進的結果，但主要是人為設計的，主要包括正式約束，包括憲法、法律、產權；第三層次是治理制度，盡管第二層次規定了契約與產權，但還不包括能實現良好治理的實施體系，因此通過契約安排和爭端解決機制規范利益相關者之間的博弈；在以上三個層次的基礎上，才可能保證社會交易進行，構成了制度分析的第四個層次，即達到供求平衡，形成交易價格和交易量［14］。實際上，威廉姆森的制度分類與諾思（Douglass C.North）的制度分類異曲同工。諾思將制度分為非正式制度、正式制度和制度實施，這一分類是制度圖書館學理論結構的基礎［6］36。

根據威廉姆森關于制度的四層次分析法，本文將公共圖書館價值和精神、公共圖書館正式制度和公共圖書館治理來分析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內在機理，而將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實現看做威廉姆森關于制度分析的第四個層次即社會交易的達成（如表1所示）。

3　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內在機理分析

3.1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社會嵌入性基礎

威廉姆森認為作為頂層的社會嵌入性是主要包括習俗、傳統、宗教等非正式制度，這些因素對正式制度、制度變遷和組織績效具有最高的約束力。諾思更加明確地提出，許多信念系統，宗教或其他的，都包含了有關組織的結構、制度和人類互動的觀念。信念不僅形塑了個人的選擇，還形塑組織和制度［15］50。由此可見，一個組織或者制度的社會嵌入性是其存在、發展和進行社會交換的基礎，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是嵌入到一系列社會、政治和文化的社會網絡之中的，體現著阮岡納贊“為每本書尋找他的讀者”的圖書館精神，圖書館價值體系和精神構成了公共圖書館社會嵌入性的基礎。程煥文教授認為，圖書館制度由外在的結構體系和內在的價值體系構成，合理性與公正性以及對增進社會福祉是公眾檢驗和評價圖書館制度的標準［16］。蔣永福教授指出，維護和保障信息知識的秩序、共享和自由是圖書館共有的精神，這一精神是具有深刻的社會制度內涵，形成了圖書館制度性的功能定位與精神體現［17］。因此，面對當今知識社會、信息社會的環境，不踐行核心價值和公共圖書館精神的圖書館活動只能是一盤散沙，不會得到社會的承認而失去社會價值。

表1　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制度分析

公共圖書館價值和精神能夠確保在不斷變化的社會環境中為公眾提供穩定的、有效的知識資源獲取渠道，減少公眾獲取知識的交易成本，為公共圖書館贏得聲譽和信任，進而維護和拓展未來自身發展需要的社會資源的機會。因此，公共圖書館進行閱讀推廣根植于公共圖書館可持續發展的歷程之中，是一種社會能見度較高的彰顯圖書館價值體系和精神之舉，也是證明自身存在合理性與公正性的重要途徑。

3.2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制度基礎

威廉姆森第二層次的制度分析是正式制度如憲法、法律和規則構成的制度環境，這一制度環境為生產、交換和分配提供了博弈規則。由此可見，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是在公共圖書館制度與其他社會制度安排形成的制度環境的產物。社會學家格蘭諾維特（Mark Granovetter）將嵌入性理論和制度理論相結合，認為制度是“凝固化網絡（congealed networks）”［18］，從而解釋了社會資源獲取活動具有的社會互動和制度安排的含義。這為通過公共圖書館制度來理解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提供了理論基礎，因為公共圖書館制度和其他社會制度安排如公共財政制度、社會文化制度和權利保障制度等是相互嵌入的，以立法的形式推動包括閱讀推廣在內的公共圖書館的活動，是公共圖書館的公共性、社會性的體現和國際普遍經驗［19］。如英國政府文化主管部門于2003年發布名為《未來的框架》的文件將“閱讀推廣和促進非正式學習”作為現代公共圖書館三項核心使命之一［13］；日本公共圖書館法《圖書館法》明確規定，公共圖書館要定期開展“主辦讀書會、研究會、鑒賞會、電影放映會、資料展示會等”［20］閱讀推廣活動；我國文化部、財政部2011年發布的《關于推進全國美術館、公共圖書館、文化館（站）免費開放工作的意見》要求公共圖書館的“公益性講座和展覽、基層輔導、流動服務等基本文化服務項目健全并免費提供”。因此，作為正式制度的法律在推動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設計、運行、服務、保障等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為通過閱讀推廣彰顯公共圖書館社會價值、促進公共圖書館事業發展提供了制度基礎。

需要強調的是，公共圖書館制度安排一般是通過立法實現的，政府對公共圖書館制度的維系具有最為重要的作用。因此，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社會制度環境為公共圖書館制度提供了社會交易的規則，形成了清晰可見的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機會機構和激勵機制。這種過程必然要求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反映公共圖書館價值和精神，又要求按照在共同博弈規則的基礎上實現各方的利益訴求，這就引出了公共圖書館治理的命題。

3.3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與公共圖書館治理

威廉姆森第三層次制度分析表明，制度的產生既是交易成本所決定的，又會決定交易成本的大小，而過高的交易成本會致使社會交易無法進行。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可以被視為利益相關者基于共同的制度規則進行的社會交易，以實現彼此的利益訴求。為使社會交易的行動正常進行，良好的、有效的制度實施機制必不可少。而公共圖書館治理就是公共圖書館制度的實施機制［6］155。周茜提出，公共圖書館治理就是公共圖書館的利益相關者（包括圖書館的所有者、政府、管理者和員工，社會公眾以及其他相關組織如企業、社會團體等）基于共同利益，依據共同的制度，對公共圖書館事務進行管理過程［21］。公共圖書館治理為利益相關者提供了進行社會交易的平臺和機會，也為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提供了一系列可實施的機制。公共圖書館進行閱讀推廣都要在治理的過程中實現，這一過程既要求公共圖書館堅守核心價值和精神，又要求公共圖書館在制度環境的約束中提供服務以換取自身發展所需的社會資源。正如吳晞先生指出的：“閱讀推廣的目的之一就是彰顯圖書館的效益，突出圖書館的利用率，塑造圖書館的公共形象。一個沒有效益、沒有利用率、沒有好的公共形象的圖書館，是很難生存的”［22］。

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實現有賴于公共圖書館事務的利益相關者在互動中實現各自的利益訴求。政府支持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有助于貫徹落實為保障公民知識權利而建立公共圖書館制度，彰顯政府的正義性與合法性；社會公眾參與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有助于提升自身素質，謀求個人進步；志愿者對公共圖書館的服務有助于自身價值在“馬斯洛需求層次”意義上的完整實現；出版商參與閱讀推廣不僅是因為公共圖書館是其最大客戶之一，而且可以借助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平臺開拓潛在市場；一些社會機構如慈善機構、公益基金對閱讀推廣的參與、捐贈和支持可以通過國家稅收優惠政策得到利益補償，有助于優化社會捐贈資金的募集、管理和使用進而推動基金會的可持續發展，還有助于建立社會聲譽和信任機制用以提升效率和效益。

3.4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實現

威廉姆森認為，在實現上述三個制度層次的基礎上，第四個制度層次即通過社會交易實現供求平衡。從制度圖書館學的視角看，公共圖書館的價值體系和精神的弘揚，公共圖書館正式制度的完善和建立公共圖書館法人治理結構是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實現路徑。第一，弘揚公共圖書館精神。弘揚公共圖書館精神對于閱讀推廣的意義在于，向全社會宣示公共圖書館的核心價值，系統闡述公共圖書館責任和使命，通過普遍開放、平等包容服務、消弭信息不平等、關懷弱勢群體的實踐打造時刻在場的服務，進而獲取公共圖書館發展資源。第二，完善法律制度。政府對公共圖書館負有制度供給、積極回應和適度規制的責任。在法治社會，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規則必須通過法律進行清晰地界定。對于我國來說，當前最需要的就是制定頒布《公共圖書館法》，政府依法并通過必要的配套法規明確公共圖書館進行閱讀推廣的性質、運行規則以及人員和經費保障等內容；明確公共圖書館在閱讀推廣活動中與其他利益相關者的合作規則。第三，建立法人治理結構。公共圖書館建立健全法人治理結構的目的在于協調利益相關者的行動，通過建立理事會來負責日常事務和行政首長負責制，實現管理和運行實現制度化、程序化和規范化［23］。通過建立和完善機構法定、理事會治理、崗位管理的公共圖書館法人治理結構，有助于拓展閱讀推廣的社會基礎，向社會展示公共圖書館精神，落實公共圖書館法律法規所規定的權利和義務，推動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規范高效運行。

4　結語

閱讀推廣基礎理論研究不僅有助于為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實踐提供指導，也有助于為人們探索閱讀活動的本質提供新知識。本文嘗試以制度圖書館學為視角，通過引入新制度經濟學家威廉姆森的制度分析框架來分析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內在機理。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是公共圖書館在社會嵌入性、制度和治理的相互聯系的基礎上實現的。通過弘揚公共圖書館精神、完善法律制度和建立法人治理結構是公共圖書館閱讀推廣的實現路徑。借助這一分析框架，拓展了制度圖書館學的應用范圍，有助于加強制度圖書館學理論關于非正式制度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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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Institutional Analysis of Public Library Reading Promotion Science

Liu Tao

The paper builds the analytical framework to analyse the inner mechanism of public library reading promotion by introducing a four-level system analysis of New Institutional Economics.The public library reading promotion is realized based on informal institution-formal institution and governance，and through promoting the spirit of public library，improving the legal system and establishing corporate governance structure.In this paper，the analysis framework integrates the informal institution into the institutional library science to help strengthen the research on informal institution in institutional library science.

Public library；Reading promotion；Institutional analysis

G258.2

A

劉濤（1980-），男，河南商水人，中共漯河市委黨校圖書館，館員，2004年畢業于鄭州大學信息管理系圖書館學專業，本科，管理學學士，研究方向:圖書館管理。已發表論文19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