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九一八事變后三江地區民眾自發抵抗的原因及途徑

吳曉莉

[摘要]九一八事變后，中國人民團結和統一的民族意識催生出三江抗日斗爭的自發性特點，長期的反侵略斗爭賦予三江人民抗日斗爭堅韌和持續的內動力。三江民眾也充分利用了自身的特點和優勢，利用游行示威、宣傳抗日、自發組建民間抗日武裝、成立抗日救國會等多種途徑，表達自己的對日憤慨和抗日心聲，獲得了廣大民眾的支援與保護。向世界展現了中國民眾擁有抗擊外來侵略的勇氣，中國人民在努力探尋新的方法和道路，爭取反法西斯斗爭的勝利。

[關鍵詞]九一八事變；三江地區；自發抵抗

三江地區[1]處于黑龍江省東北部三江平原腹地，扼水路交通之要。作為東北抗日斗爭的主戰場，其抗日斗爭活動可劃分為三個階段：1931年9月至1933年初為自發抗戰階段，重在民眾自發性抗日行動的開展；1933年初至1936年初為自覺抗戰階段，重在抗日斗爭思想意識的提高，有組織的開展抗日斗爭；1936年2月至1945年8月自主抗戰階段，重在抗日斗爭戰略戰術的成熟，正規戰斗的較量。為何三江地區在九一八事變后的“不抵抗”時期，民眾仍能自發開展抵抗運動，其斗爭途徑有哪些，對于這些問題的探索，將有助于我們正確定位三江地區抗日斗爭在東北抗日斗爭史上占有的獨特地位。

一、三江地區民眾自發性抵抗產生的原因

在中國2000多年的古代封建社會里，有1300多年是處于團結統一的格局，這體現出中華民族是一個追求團結和統一的民族。這樣格局下形成的民族團結與統一思想意識是民族凝聚力、民族精神的具體體現。在近代中國抗擊列強入侵的血與火的抗爭中，升華成為整個中華民族抗擊外來侵略的巨大力量。這再次證明了，無論中華民族經歷多少次的戰和更替、聚散分合、對峙融會，民族認同感仍舊一脈相承，種種磨難都未能割斷中華民族追求統一的這個共同的文化傳統。而且，越是歷經磨難、遭遇坎坷，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自我意識和對中華文明的認同感越是增強。數千年來，對國家統一的不懈追求，日漸發展成為中華民族高于一切的政治理想和道德情感。

三江人民承襲這一傳統，素有愛國主義的光榮傳統，在保衛和建設邊疆中，為維護國家統一方面曾有突出表現。1643年，在沙皇命令下，波雅科夫率沙俄侵略軍，闖入中國東北邊疆。沿黑龍江進行騷擾，燒殺搶掠，遭到三江居民的英勇抗擊，最終被逐回沙皇俄國。1650年以后，哈巴羅夫帶領的沙俄侵略軍還糾集了哥薩克匪徒，共同多次侵入黑龍江中下游。一場烏扎拉村戰役顯示出三江軍民予以侵略者的沉重打擊。1654至1658年間，以斯捷潘諾夫為首的沙俄侵略軍，三次侵入松花江流域，當地各族軍民在黑龍江與松花江匯合口處進行英勇抗擊，致使斯捷潘諾夫葬身魚腹，還陪上了270余俄國人的性命。[2]

1931年，日本軍國主義者悍然發動九一八事變，在國民黨政府堅持不抵抗政策、少數人屈膝投降的形勢下，日軍侵占沈陽，并迅速向北推進。消息傳來，三江人民軍民極為震驚和憤慨，開始自發組織抵抗活動。

傳統團結和統一的民族意識催生出三江抗日斗爭的自發性特點，長期的反侵略斗爭賦予三江人民抗日斗爭堅韌和持續的內動力。因而，能在“不抵抗”的時期，高舉抗日救國的旗幟，振長纓、縛強奴，共赴國難，血沃三江，掀起一場“為國家主權和民族生存而戰”的抵抗運動。

二、三江地區民眾自發性抵抗的途徑

毛澤東同志在《中國革命和中國共產黨》一文中指出：中華民族一向“以刻苦耐勞著稱于世”。一部中華民族史，就是一部英勇奮斗的歷史。在先民的頭腦中很早就扎下了不怕困難，堅信一切困難終將被克服，敢于同一切困難作斗爭的觀念。因而，三江民眾也充分利用了自身的特點和優勢，開拓多種途徑，表達自己的對日憤慨和抗日心聲。

1.游行示威宣傳抗日引燃抗日斗志

1931年9月下旬，樺川中學中共黨員唐瑤圃和教師張耕野組織愛國師生300余人，走上街頭游行示威，反對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中國，宣傳抗日救國，演劇募捐，支援東北義勇軍的抗日斗爭。10月，佳木斯鎮碼頭工人為抗議日本帝國主義侵略東北，拒絕為運往日本的大豆、煤炭裝船。12月，佳木斯遵行依蘭鎮守使李杜頒發之14條《戒嚴法》，準備抗擊日軍進犯。1932年3月，偽滿洲國成立，但佳木斯仍處于與日偽政權抵抗狀態。[3]民眾采取各種途徑，表達自己的抗日要求。

2.武裝斗爭自發高舉抗日旗幟

三江地區最早舉起抗日義旗的是駐守三江地區的東北軍旅長兼依蘭鎮守使李杜將軍，他在廣大群眾的支援下，率所部官兵開赴哈爾濱前線迎擊日軍。留守佳木斯鎮的樺川縣長張錫侯，組建自衛團，準備抗敵。1932年5月日軍侵占佳木斯后，民間武裝的代表是佳木斯鎮內鄉紳武國梁、武國臣弟兄組織的100多人“自衛軍獨立團”，在周圍農村展開游擊戰爭。由民眾自發組織的義勇軍、黃槍會、紅槍會、天真會、大刀會等抗日團體，其中義勇軍與宗教團體人數各半，總人數約萬人。宗教團體僅以大刀、長矛為武器，但是其斗爭的英勇使他自身的戰斗力倍增。義勇軍的主體為農民，其斗爭最能持久。先后取得10余次大小戰斗的勝利，給日軍以沉重打擊。特別是馬忠顯大橋戰役，打死打傷日軍40余人。

3.組建抗日救國會引領抗日斗爭活動

在國民黨政府堅持不抵抗政策、少數人屈膝投降的形勢下，中國共產黨積極三江地區建立和發展黨的地方組織，發展壯大抗日武裝。

中共下江特委成立了抗日救國總會。佳木斯市郊建立起區農民抗日救國會4個，即崗區（大來）、通區（黑通）、草帽頂子、三合。在崗區、通區內，建立村屯農民抗日救國分會24個。4個區擁有會員數千名，成為十分活躍的抗日游擊區。

抗日救國會成為抗聯的可靠后方，他們經常為抗日武裝籌集糧草、服裝、武器彈藥，配合抗日武裝襲擊日偽軍。如中共佳木斯區委和中共樺川縣委在郊區建立的農民抗日救國會，先后攻破大來、黑通等偽警察署，策動了梧桐河礦警的武裝起義。

人民群眾積極主動為抗聯籌款籌物，傳送情報，破壞橋梁、電信，并伺機襲擊敵人。例如，1932年日本侵略者入侵湯原后，湯原農村建立起的反日同盟會、婦女會、抗日救國會等抗日救亡組織，會員總計達5千余人。組織動員形成民眾愛國統一戰線。有人出人，有錢出錢，有槍出槍，通過宣傳抗日救國主張，動員群眾積極參加諸如為抗聯軍隊籌措給養、搜集情報、通過聯絡等抗日活動，予日本侵略者以有力打擊，全力以赴支援抗日戰爭。

日本侵略者為剿滅抗日武裝而實行的經濟封鎖政策，使廣大人民群眾的人身自由受到極大的限制。但是，人民群眾與抗日武裝的魚水深情是割不斷的，他們克服重重困難，冒著坐牢殺頭的危險，用人背、馬馱、車拉、爬犁運等方式，為抗日隊伍輸送糧食衣物。在艱苦的抗日斗爭歲月里，抗日部隊所用的糧食、衣服等軍需品大部分都是農民無償供給的。整個抗日戰爭時期，抗日武裝所需給養80%以上來自民眾捐獻。例如，1932年至1937年，湯原全縣人民即為抗日隊伍輸送長短槍1500余支，子彈1.3萬余發。洼區救國會員牛德海在義昌屯廣泛發動群眾，一次獻槍13支、子彈1652發。1934春，抗日游擊隊在黑金河木場整訓時缺糧，姜家屯（今榮春村）抗日救國會長賀得勝率救國會員邵仁忠、任旺盛、肖永吉、賴子等4人連夜背送500斤糧食入山，凌晨歸來被日軍截俘，威逼帶路尋找游擊隊，賀得勝等人將敵人引入埋伏圈內，使日寇死2人、余者敗回。邵、任被殺害，肖與賴乘機逃脫。救國會員焦顯孟將賣地款300元全部捐給抗聯。洼區群眾自愿殺豬剝皮，制靰鞡送到山里；西向陽村為給抗聯籌備棉衣而被鬼子放火燒屯并有3人慘遭殺害。依蘭人民從多方面積極地給這些抗日部隊以支援。由于這些活動在當時都是秘密進行的，所以現在無法全面、詳細地掌握其情況。僅從以下數例（均為不完全統計），亦可見其一斑。經金山堡（又叫于大房子，位于大花鞋山南溝）的抗日群眾李長發之手，1935到1937年兩間，給趙尚志部、李華堂部送的東西有玉米馇子50斤，煙土（做止痛藥用）2000份、面粉滿滿地裝了兩張馬爬犁、黃布四五匹、棉衣37套，膠鞋12雙，縫紉機1臺，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

4.民眾對抗日將士的支援與保護

在血與火、生與死的考驗面前，愛國民眾表現出了豐富的聰明才智，與日偽軍周旋，保護、掩護抗日將士。顧老太太就是三江地區名號最響亮的代表。顧老太太的本名是徐自貞。九一八事變后，日本帝國主義侵占東北的暴行，激起佳木斯地區民眾的強烈憤慨，民間的抗日愛國武裝組織蜂起進行頑強抵抗。徐自貞積極鼓勵、支持其前夫堂弟顧克禮、妹丈彭治昌，參加以丁廣禮為首的民眾抗日組織紅槍會；并給予與日作戰受傷的紅槍會傷員精心調治，傷愈后給予路費送其返鄉。1932年秋，徐不顧風險收留保護掉隊的4名抗日救國軍戰士，躲過日軍的搜捕，使其安全轉移。1933年，抗日義勇軍旅長王傳德在與日軍作戰中身負重傷后，安全轉移到徐家。在徐自貞的周密掩護下，經過精心治療，王旅長傷愈重返戰場。徐自貞頻繁的抗日活動，已為日偽特務機關察覺。偽三江省警務廳以“通匪嫌疑犯”罪名，將其拘捕。警察特務對徐自貞頻繁審訊，多次施以酷刑。她被打得遍體鱗傷，左眼失明，仍堅貞不屈，未暴露地下黨及抗聯任何秘密。敵偽無奈，將其投入監獄。9個月后，經救國會與親友籌集巨款，買通偽三江省警務廳頭目，在聯名具保的條件下，予以釋放。但她的家已經在被捕后被抄多次，財物一空。為還清親友籌措的外債，果敢的徐自貞將所有家產變賣，繼續投身于抗日斗爭。她的兒子顧烽也在其事先安排下，已去關內參加新四軍并加入共產黨。

撫遠的宋甫田學習醫術，以濟世救人。九一八事變后，1932年，應撫遠商會的邀請，宋甫田到江邊為過路的抗日隊伍張錫侯部士兵治病，各項費用分文不取。宋先生表示：這不算啥，俺雖老了，但還是中國人。

佳木斯西門外小學任教的李義民讀書時受到新文化思潮和民主革命思想影響，養成自立自強的性格，具有強烈的愛國意識。1934年冬，中共河北省委特派員蘇梅由蘇聯返國途中遇敵負傷，李義民不顧環境險惡，毅然將其安置家中，精心護理月余，使其傷好后安全離佳。

數不清的愛國民眾為反抗外來侵略無條件的投身于戰場，也許他們每個人的名字我們永遠不知道，但是他們的熱血化做一座座豐碑，站成山，化成水，永存于三江黑土地。

值此紀念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之際，探究九一八事變后，面臨民族危亡的嚴重時刻，三江各階層不遺余力，以自己鮮明的態度，果敢的實際行動支援抗戰的經歷。再次向世界展現了中國民眾擁有抗擊外來侵略的勇氣，中國人民在努力探尋新的方法和道路，爭取反法西斯的勝利。

[注釋]

[1]三江地區范圍包括現今黑龍江省的通河、鳳山、湯原、蘿北、綏濱5縣與吉林省的方正、依蘭、樺川、富錦、勃利、寶清、饒河、同江、撫遠9縣，共14縣的區域。

[2]佳木斯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編：《佳木斯市志》，北京：中華書局，1996年出版，第4頁。

[3]佳木斯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編：《佳木斯市志》，北京：中華書局，1996年出版，第20頁。

本文系佳木斯大學教育科研項目：《多元文化背景下的地方高校特色建設——融東北紅色文化入校園》（課題編號為JKA2012-079）；黑龍江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九一八后東北民間抗日研究》（課題編號為12532362）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