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金莉++夏艷輝



摘要:鑒于中國農村經濟衰敗,金融枯竭現狀,并基于穩固基層統治的需要,南京國民政府前期在全國范圍倡導農業合作金融事業,構建由政府、城市金融機構、合作社組成的農業金融服務體系。三方主體為追求各自利益目標,在合作金融運行中形成合作與博弈并存的運營機制。各方主體利益目標與合作金融宗旨的偏離,最終導致合作金融衰退與蛻變的悖論結局。文章首次運用博弈理論,對此時期合作金融體系內部各方主體的合作與博弈關系進行微觀分析,探析此時期合作金融服務體系運行質量。
關鍵詞:合作金融;服務質量; 博弈; 悖論
20世紀30年代以后,中國農村經濟在世界經濟危機、戰爭及自然災害等多重因素打擊之下,陷入嚴重危機狀態。國民政府援引河北農村信用合作經驗,在全國范圍倡導農業合作,以達到“救濟農村、復興農村”目標。由于農業合作組織內部資金積累不足,專業合作金融體系尚未建立,國民政府選擇借助商資辦法,由城市金融機構向合作社提供貸款,形成以政府、合作社、金融機構為核心的多元化、多層次合作金融服務體系。關于此時期合作金融服務體系結構及運行機制,本人(康金莉,2010)另曾著文作專題分析,此處不再贅述。
政府、城市金融機構及農民的積極合作,短期內推動了農業合作金融總體規模的擴大,促進了農業合作金融事業的快速發展,但因三方主體利益目標與合作金融宗旨的偏離,隨著時間的推移,反而出現了阻礙合作金融發展,扭曲合作金融目標的悖論現象,最終導致了農業合作金融的衰退與蛻變結局。關于南京國民政府前期農業合作金融發展及商資歸農問題,已有多位學者(于永,2002;杜恂誠,2010;李金錚,2000;李金錚,鄧紅,2000;鄒曉昇,2001;劉紀榮,2007;薛念文,2003;游本華,2008等)作了考察,但多限于發展歷程及數量考察,而對其深層經濟關系,則鮮有分析性成果出現。相關成果主要有:于永:《20世紀30年代中國農村金融救濟之考察》,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杜恂誠:《20世紀20~30年代的中國農村新式金融》,《社會科學》2010年第6期;李金錚:《借貸關系與鄉村變動 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華北地區鄉村借貸之研究》,河北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李金錚、鄧紅:《二三十年代華北鄉村合作社的借貸活動》,《史學月刊》2000年第2期;鄒曉昇:《20世紀 30年代前半期商業銀行農貸活動》,《江海學刊》2001年第2期;劉紀榮:《論近代合作運動進程中的“商資歸農”——以 20 世紀30 年代華北農村為中心》,《中國農史》2007年第2期;薛念文:《1927-1937年上海商業儲蓄銀行的農貸活動》,《民國檔案》,2003年第1期;游本華:《農村合作與金融“下鄉”——1934—1937年贛閩邊區農村經濟復蘇考察》,《近代史研究》,2008年第1期等。本文以翔實史料為基礎,從理性經濟人視角,運用制度經濟學國家理論及博弈分析工具,對此時期合作金融體系內部各方主體行為做微觀分析,論證此時期金融悖論的必然性,為當前中國農業合作金融的健康發展,避免類似情況再次發生提供史鑒。
一、利益驅動與合作:國家、金融機構、農民合作關系分析
20世紀30年代初期,中國農業合作金融體系多層次、多元化發展模式的形成及合作金融的快速發展,為各方主體積極參與,相互合作的結果。從理性經濟人角度分析,合作金融體系三方主體合作關系的形成,根本源于各參與人的利益驅動,即企圖通過參與合作金融,獲取各自利益最大化。
(一)國家行為分析
早在1928年南京國民政府上臺之初,農村經濟尚未陷入危機,國民政府即將農業合作納入“地方自治”建設體系,列為七項運動之首,“其他六項運動之進展,均有賴于合作運動以為之倡,”《救濟農村經濟首應提倡農村合作社》,《大公報》1932年10月29日。將合作事業視為實現控制農村的最有效工具之一,但始終未采取實質推進措施。20世紀30年代初期,中國農村金融枯竭,危機深重,影響到政府統治基礎。政府遂以救濟農村相號召,在全國范圍推進合作事業。故南京政府推進合作金融有兩種動機,一為確立有效農村金融供給機制,解決農村金融枯竭問題,救濟農村;二為通過信用合作組織,改變小農分散無組織特點,加強對農村經濟的有效控制,穩固統治。其中固然有復興農村經濟,緩解金融危機,改善農民生活狀況的動機,但根本動機,乃為以合作金融為工具,達到穩固統治之目的。第一動機為第二動機實現之途徑。但至抗戰之前,并未建立全國性農業合作行政體系,即中央政府并未直接參與合作組織之輔導設立,抑或合作資金之籌措與發放,農業合作組織主要在地方政府指導下,分散發展。
(二)農民入社動機分析
作為合作組織的主體成員與合作金融的救濟對象,農民為農業合作金融體系不可缺少的主體之一。20世紀30年代,國民政府雖自覺運用其行政影響力,倡導農民組織合作社,但此時期尚未形成強制入社制度,從法律層面,農民仍具有加入或退出合作社的自由。從實踐看,此時期農民自發組織合作社非常踴躍,這可從合作組織數量的快速增加得以反映,從1931至1935年5年間,全國各類合作社數量由2796家增至26224家,年均增加4685.6社,根據秦孝儀編:《革命文獻 85輯》,中央文物供應社1980年版,第220頁表格計算。發展速度為華洋義賑會指導時期的167倍。故從理性行為與利益最大化角度分析,農民積極加入合作組織,參與合作金融事業,除去受到政府行政力影響外,另有其利益目標。20世紀30年代,農村金融枯竭,缺乏規范融資渠道,致使民間借貸利率高漲,而且貸款困難,形成農民對低利貸款的誘致性制度需求。而國民政府在宣傳農村信用合作制度時,對農民的承諾,即是通過合作組織發放低利救濟貸款。對低利貸款的渴求,成為農民入社的最大動因。以低利貸款相引誘,降低了農村信用合作制度籌備成本,但同樣是基于對低利貸款的渴求,使得農民在入社行為上存在很大盲目性,并未真正了解合作組織之性質,合作意識低下。
(三)城市金融機構資金供給動機分析
由于專業合作金融服務體系尚未建立,此時期合作貸款資金主要由城市金融機構提供。從性質分,此時期提供合作貸款資金的金融機構有農業與商業兩種類型。商業金融機構作為經營性主體,很難主動承擔救濟農村的社會責任,其參與合作貸款的主要原因可歸納為三個方面:第一,懾于政府壓力。盡管商業金融機構為自主性經營企業,但在中國強勢政府的社會結構,決策很大程度仍要受到政府意志的影響。1934年《儲蓄銀行法》頒布以后,即成為直接的法規約束。第二,尋找資金運用途徑。20世紀30年代,資金畸形集中于都市,而在世界經濟危機及美國白銀危機打擊之下,城市資本主義工商業蕭條,城市金融機構急于為資金尋找安全運用途徑。第三,基于對河北信用合作貸款低風險的引誘。1920年代華洋義賑會在河北指導信用合作事業,貸款呆滯率幾乎為零,遠低于城市工商貸款,對城市金融機構投資有很大吸引力。其中,又以后兩個方面為最終目標。而政府“救濟農村”的號召,不過為商業金融機構投資農村提供了一個冠冕堂皇的說辭。上海商業銀行在全行通告中稱,“年來國民經濟,衰敗已趨極端,論者多歸于工商業之不振,……農業之不持有,即為工商業窳敗之主因。……本行為商業銀行,其業務自當偏重于商業,然須知商業之基礎,即在于農業,……此本行所以有農業合作貸款之舉辦也。”上海商業儲蓄銀行“總字通告第44號”,1933年6月20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Q275-1-295-64。
為扶助農業合作事業,南京國民政府早于1929年12月就擬建立中國農業合作事業的專業金融機構。但至抗戰以前,中央農業金融機關始終未能設立,僅部分省農業合作委員會利用田賦捐稅款項,設立地方農民銀行,但大多規模過小,功能不全。林和成:《中國農業金融》,中華書局1936年9月版,第283頁。此時期規模較大,經營農業合作貸款的主要有江蘇省農民銀行、四省農民銀行(后改為中國農民銀行)、浙江省各縣農民銀行及農民借貸所等。農業金融機構為政府出資設立,發放農業合作貸款基于政府賦予之強制任務,但亦以盈利為主要目的,其與合作組織之間,屬于商業借貸關系。中國農民銀行更是廣泛經營發鈔與工商貸款業務,與商業銀行無本質區別,故可合并分析。
(四)國家行政力量影響對合作金融的促進
除利益目標追求之外,政府行政影響力亦為不可忽視之重要因素。在中國傳統“大政府,小社會”格局之下,處于社會最底層、智識低下的農民群體,長期對國家權力保持畏懼心理,在行政權力面前幾乎沒有話語權,對政府命令習慣于盲目遵從。這也是形成與1920年代華洋義賑會主導合作組織發展速度巨大差別的原因所在。商業金融機構作為盈利性企業主體,雖然不受政府直接控制,但在中國特殊的強勢政權空間,對政府之提倡與勸說,也難以做到棄置不顧。故在政府提倡之下,商業金融機構開始發放農業合作貸款。但與農民相比,商業銀行顯然擁有更多的理性思考空間,此為1934年之前參與合作貸款的商業金融機構僅有寥寥數家的原因所在。對商業銀行的畏縮不前態度,國民政府顯然難以容忍,為促進更大規模的商資歸農,于1934年頒布《儲蓄銀行法》,直接以法規形式規定,儲蓄銀行對于農村合作社的質押放款和以農產品為質的放款,不得少于其存款總額的1/5。《儲蓄銀行法》第7、8條,《司法行政公報》,第61號,第3頁,1934年7月15日。進而將這一規定擴大至所有商業銀行,強制商業銀行發放合作貸款。在行政強制力約束下,先后參與農業合作貸款的商業銀行達20余家,大部分商業銀行乃至國家銀行均參與其中,當時有媒體評論,農村投資“成為銀行界中的一種新趨勢”。放款區域覆蓋甘肅、陜西、江蘇、安徽、江西、浙江、廣東、福建、湖北、湖南、河北、河南、山西13省300多縣,形成商資歸農高潮。
由此可知,三方主體基于各自利益目標,加之政府行政力量影響,形成比較穩固的合作關系,即政府將合作金融作為緩解農村金融危機、穩固統治、獲取壟斷租金的有效工具;而農民受到低利貸款的利益引誘,在組織參加信用合作社問題上,表現出較高的積極主動態度;作為資金供給方,商業與農業金融機構則因受到河北信用合作貸款低風險運作的啟發,在工商貸款風險加大的市場環境下,涉足農業貸款,為農業合作金融提供資金供給。
二、政府、金融機構、合作社三方博弈分析
農業合作金融為貧苦農民之互助合作金融機構,通過對入社農民發放低利貸款,達到互助與救濟目的,使其免受高利貸剝削。因貧苦農民沒有能力提供資產抵押,故貸款形式應以信用貸款為主。但20世紀30年代前期,由于合作金融三方主體自身利益目標與合作金融宗旨相偏離等原因,在合作金融運行全過程反復博弈,形成一種非合作博弈策略組合,即納什均衡。各方博弈結果,導致了金融服務質量的低下,引發合作金融向商業金融蛻變的悖論結局。
(一)納什均衡理論
博弈模型包括以下幾個內容:參與者,即在博弈過程中獨立決策、獨立承擔后果的個人或者組織;博弈信息,即博弈參與者掌握的對選擇策略有影響的資料;策略集,即博弈參與者可以選擇的全部行為或策略集合;博弈次序,即博弈參與者做出策略選擇的先后順序;博弈方收益,即博弈參與者做出策略選擇的得失。博弈論的核心是“均衡”,即博弈過程中能夠達到的一種穩定狀態。納什均衡是一種策略組合,使得每個局中人的策略對其他參與人的策略是最優反應。假設有n個局中人參與博弈,若某種情況下,為了自身利益的最大化,沒有任何獨立的參與方愿意改變策略達到收益增加的目的,則此策略組合為納什均衡,納什均衡實質上是一種非合作博弈狀態。
設有n個局中人的決策集合為N,每個局中人i的策略xi∈Rm,令x=(x1,x2,x3,……xn)∈Rnm為決策變量生成的向量,令 x-i表示x中除了i以外的其他決策者變量按照原來的順序構成的向量,即x-i∈xN/i。為了強調第i個向量在x中的地位,也可用(xi,x-i)代替x。決策者i的目標函數i(x)=ui(xi,x-i):Rm→R。在納什均衡中,向量xi屬于非空的閉凸集xi∈Rnm,令X=X*1,X*2,……X*n,表示每個決策人策略的卡氏積,則向量x*∈X為一個納什均衡解。找到納什均衡點是一個繁瑣的多程序問題,在不同場景下進行模型模擬,通過計算推導找到鞍點,即為博弈模型的均衡點。
(二)國民政府與代理人博弈:對數量的單一追求
諾斯認為,國家的存在有兩個目的,一為界定形成產權結構的競爭與合作的基本規則(即在要素和產品市場界定所有權結構),這能使統治者的租金最大化。二是在第一個目的框架中降低交易費用以使社會產出最大,從而使國家稅收增加。(道格拉斯·諾斯,1995)但上述兩個目的經常是沖突的。在二者之間選擇時,往往會優先考慮統治集團租金最大化,而舍棄有效率產權的建立。更為重要的是,統治集團對社會的統治政策,要通過政府官員——統治代理人推行而實現。而由于代理人作為單獨的利益主體,其效用函數與統治者并不一致,在個人利益與統治集團利益相矛盾時,代理人往往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方案,舍棄統治集團利益。因此,統治集團需要對代理人實施監督與激勵,以盡量使代理人利益與統治集團利益保持一致,但需要交易費用。
作為合作事業的提倡者,南京國民政府追求合作事業的理想發展,其衡量標準有兩個方面,一為發展速度快;二為合作組織保持較高質量。但國民政府對合作事業的推動,必須通過其代理人——合作指導官員進行。為激勵官員盡心推進合作事業,國民政府將合作事業指導納入對官員的政績考核。如此,合作指導官員基于其個人效用最大化考慮,對合作事業的指導轉化為對個人政績的追求。而政府對合作指導官員合作指導政績的考核集中于兩個方面,一為合作組織數量增長;二為合作組織之質量。合作組織數量可通過統計報表一目了然,而在合作組織分散且數量眾多的情況下,合作組織質量要做到全面實時監督,須支付極高的監督成本。而且,國民政府僅將合作組織視為發放農貸與控制農民的工具,而農民是否真正能夠通過合作組織獲得救助,則并非其追求之最終目標,故監督成本的高昂,可能造成國民政府對合作質量監督的懈怠。對上述情況,指導官員亦完全了解。故在合作組織指導與監督環節,國民政府與官員存在如下博弈:
合作組織發展有兩種模式,一種為保持較高質量,但要以犧牲發展速度為代價;另一種為快速發展,但必然導致合作組織質量低劣。國民政府對合作指導官員監督有兩種選擇,一為復雜監督,即同時監督合作組織數量與質量;一為簡單監督,單純監督合作組織數量,并以監督結果作為對官員的考核依據。針對國民政府監督行為,官員選擇相應策略。
假設合作組織數量監督成本為0,質量監督成本為C,對官員政績而言,合作組織數量增長效應為Q1,短期即可見效;質量效益為Q2,但需要較長時間方能形成,故短期內Q1>Q2。復雜監督會短期導致合作組織發展速度放緩,長期則有利于合作組織保持優質高效。對國民政府的各種可能選擇,官員短期策略與收益情況如下:
國民政府對于官員的策略選擇包括復雜監管與簡單監管,官員的策略選擇是追求質量與追求數量,官員的策略:
國民政府為追求快速解決農村金融問題,更多注重短期效應。官員為追求個人評價結果,亦容易形成短期行為。分析可知,由于Q2 (三)政府官員與合作組織博弈:合作質量低劣 農民加入合作組織的動機,在于獲得低利貸款,而依據合作規程,合作社必須具備較高的信用等級,社務管理優良,通過合作指導部門審核方可獲得貸款。但提高社務管理質量,達到審核要求需要付出組織成本C。合作指導官員對合作社有監管與不監管兩種策略,農民對合作指導部門可以選擇如實申報社務與撒謊兩種策略。 指導官員對合作社的策略選擇包括監管與不監管,合作社的策略選擇是誠信與撒謊。合作社的策略: 在指導官員對合作社監管與不監管兩種情形下,合作社選擇誠信與撒謊有兩種截然相反的結果。若指導官員選擇監管,合作社選擇誠信,可以獲得貸款,但需要付出組織成本,撒謊則不能獲得貸款,故選擇誠信收益高于撒謊。若指導官員選擇不監管,合作組織誠信與撒謊均可獲得貸款,而撒謊因無組織成本,收益要高于如實申報。 合作組織獲得貸款與否,對政府指導官員均不形成直接收益,但對合作社的管理監督則會直接形成監督成本,且如上一層博弈分析,由于政府對合作指導官員監督的懈怠,亦促使合作指導官員選擇單純追求合作組織數量,而對合作質量則怠于監管。這激勵合作社選擇撒謊方式,獲得合作貸款。雙方博弈的結果,是合作組織信用下降,違約風險增加。 (四)合作組織與銀行博弈:惡意欠款與金融機構對信用貸款的歧視 城市金融機構作為經營性主體,其參與合作金融,發放合作貸款的主要目的,在于獲取利潤并規避風險,而非對農民進行救助,故其貸款嚴格遵循盈利性與安全性原則。作為外部資金供給機構,與農村信用合作社之間存在嚴重信息不對稱。兩者之間圍繞各自利益目標,展開博弈。 假設農村金融信貸市場上的合作社只有兩種類型:信用狀況好的合作社(合作社1),信用狀況差的合作社(合作社2),合作社1 能夠按期還本付息,合作社2 一般會違約而無法按期還本付息。此模型中,進一步作出假設,合作社向銀行申請貸款,本金為B,本期本金為B1,下期本金為B2,依此類推。政府對合作社違約監管的方式,是通過其上期貸款歸還狀況評定信用等級,作為下一期是否向其歸還貸款的依據。有效監管下,合作社正常還款可以獲得多次貸款,惡意欠款只能獲得一次貸款。無效監管兩種選擇均可獲得多次貸款。貸款利率為r,合作社獲得貸款用于生產或投資的收益率為R,擔保實物的機會成本為零。 政府官員對于合作社的策略選擇包括監管與不監管,合作社的策略選擇是正常還款與惡意欠款,合作社的選擇: 有效監管模式下,單就一次貸款看,合作社惡意欠款收益大于正常還款,但長期看,會喪失未來獲得貸款的機會,故惡意欠款收益小于正常還款,社員傾向選擇正常還款。但若為無效監管,則合作社無論選擇惡意欠款還是正常還款,均不影響未來貸款機會,而且惡意欠款還可節省利息成本,故合作社會選擇惡意欠款。再從國民政府角度看,由于貸款由金融機構供給,無論是否正常還款,對政府官員均不會形成直接收益或損失,且如前分析,對合作社的監管,反而會影響合作組織數量增加,造成其政績下降,故政府官員選擇不監管。二者博弈結果,合作社最終選擇惡意欠款。
此外,由于合作社對自己的狀況以及銀行熱衷合作貸款的意愿是非常清楚的,但銀行缺乏對合作社的信用狀況以及合作社社員信息的了解,即存在信息不對稱。合作社在缺乏監管背景下,惡意欠款成本很低,收益卻非常高。在商業金融機構與合作社的博弈中,合作社更傾向于在金融機構發放貸款后惡意欠款,當合作社惡意欠款時,銀行會面臨兩種選擇:訴訟打官司,或者妥協。若是銀行選擇與農戶打官司,必須承擔昂貴的訴訟成本C,而且即便如此,亦難以追回貸款。最終金融機構傾向于選擇實物擔保貸款,信用貸款遭受歧視。
金融機構對于合作社的策略選擇包括信用貸款與實物擔保貸款,合作社的策略選擇是正常還款與惡意欠款:
(五)政府、金融機構與社務管理人博弈:違規操縱貸款及合作貸款轉化為高利貸
國民政府及其代理人與合作金融目標利益的偏離,使得其對合作社疏于監督,這導致合作組織質量低劣。其主要表現除去惡意欠款之外,還表現為合作社為社務管理人員把持。合作貸款雖是以社員名義申請,但金融機構貸款發放則以合作社為貸款對象,再由合作社轉貸給社員。此種貸款機制,本為防范合作社與社員勾結,惡意拖欠貸款。但合作組織為少數管理人員把持之后,反為管理人員違規操縱貸款提供可乘之機。貸款到達合作社之后,社務管理人員往往不把貸款轉貸給社員,而是通過轉放高利貸,為自己牟取利益。由于社務管理人員操縱社務,會員大會形同虛設,普通合作社社員喪失話語權,難以行使監督權力。理論上講,對貸款之分配與使用,金融機構基于貸款安全,國民政府基于行政義務,均負有監管責任,但最終未能實施,其原因可通過以下模型分析:
國民政府對社務管理人員可以監管,也可以不監管。貸款到達合作社以后,社務管理人員有兩種處理辦法:一為合規分配貸款,將貸款按照貸款合同轉貸給社員,貸款本息由社員償還;二為違規分配貸款,即不將貸款分配給社員,而是自行轉放高利貸或做其他投資,貸款到期時,社務管理人員自己歸還貸款本息。合作貸款本金為B,合作貸款利息為r,轉放高利貸或其他投資收益為R,R>r;國民政府對違規操縱貸款處罰收益為G,監管成本為C,通常C>G,則二者存在如下博弈:
政府監管人員對社務管理人員選擇監管與不監管,社務管理人員對貸款有違規操縱與合規分配兩種選擇,社務管理人員對監管人員的策略:
在政府有效監管環境下,社務管理人員選擇違規操縱會支付高昂的處罰成本C,通常處罰成本會高于其違規操縱貸款所帶來的收益,故缺乏違規動機,社務管理人員傾向選擇合規分配貸款。政府無效監管時,違規操縱貸款會形成正的利差收益,而不必支付處罰成本,傾向選擇違規操縱。但從國民政府角度言,有效監管會形成高昂的監管成本,且國民政府視合作組織為統治工具,并非真正關心合作的互助救濟功能,傾向選擇不監管。監管缺位最終促使社務管理人員選擇違規操縱貸款,將合作金融轉化為個人牟利手段。
同理,從金融機構角度看,作為營利性企業,其關注點在于貸款能否安全收回,具體如何分配,則并不關心。故亦難形成對貸款分配之有效監管。債權人監管的缺位使得社務管理人員在違規操縱貸款時更加無所顧忌。
三、合作金融悖論的實證考察
政府、金融機構與合作社的通力合作,總體促進了農村金融事業的快速發展。但由于各自利益目標的偏離,在合作金融運行全過程充滿博弈,最終形成合作金融悖論結果。主要表現為:信用合作組織質量低劣;信用貸款萎縮;合作貸款被社務管理人員操縱,轉化為新式高利貸。上述悖論現象的共同結果,最終導致救濟農村金融目標未能實現。
(一)信用合作組織質量低劣
在合作組織推進中,政府機構憑借行政影響力,并以低利相引誘,吸引農民入社,雖然降低了宣傳、教育等制度準備成本,但亦導致農民在不明了合作真義、缺乏合作意識的情況下,盲目入社。而作為政府代理人的合作指導官員,基于個人目標利益考慮,單純追求合作數量的增長。形成這一時期信用合作社數量快速增加,而社務質量普遍低劣的結果。據南開大學經濟研究所1936年所做調查,南方以政府推進合作事業各省,“指導員于組社之始,既不擇參與之分子,又不察參加分子之動機,或因推行困難,不得不求助于士紳,故大半弊竇叢生……”(梁恩達、黃肇興、李文伯,1936)農民入社動機,僅限于低利借款之誘惑,不明了合作意義。許多合作社純粹為借款而組織,借到款之后,即行解散,“合作社”變異為“合借社”。如江蘇省丹陽縣300余合作社中,信用合作社占90%以上,“各社又大多以借款為目的”,對合作意義幾乎一無所知。更有甚者,一些地區根本沒有合作組織,縣級合作指導機構通過制造虛擬報表,編造合作社名稱,應付上級考績,如某縣新上任之合作指導員披露其所在縣合作造假,“呈文、社章、名冊和登記的字跡,完全是一個人的手筆。”于是便詢問前任指導員,其回答竟是,“民智未開,窮人還不懂合作……所以為著顧到廳中考績,只得閉門考績,好在他們來亦只看外表”(王立仁,1937)。1934年江蘇省3000余個合作社中,評定之甲等合作社僅10社,占比0.3%(鄭厚博,1936年)。浙江省浙江合作社考核分甲乙丙丁戊己6個等級,丙等以上予以獎勵,丁等為及格,戊等懲戒,己等解散。1933、1934年該省甲等合作社分別為9個與12個,占比僅在1%左右。即以丙等以上計之,1933年也只占30.35%,1934年40.96%。(鄭厚博,1936年)
(二)合作貸款風險增大
合作組織質量低劣直接增大了貸款風險,貸款違約率居高不下。浙江農工銀行杭州分行1929至1933年間,抵押合作放款提前及按期還款率僅40.7%,信用合作放款提前及按期還款率更低,為25.7%,僅1/4強。過期歸還之抵押放款率24%,信用合作放款比率竟達30%,而過期未還之壞賬損失,信用放款達6%,抵押貸款竟高達28%。根據秦孝儀主編:《革命文獻 84輯》,中央文物供應社1980年版,第525頁表格計算。1935年江蘇省農民銀行合作貸款按期還款者平均僅約64%(因統計誤差,故上下兩表略有差異),延期歸還者18.2%,轉入催收者7.9%,江蘇省農民銀行:《江蘇省農民銀行廿四年業務報告》,江蘇省農民銀行1936年版,第17頁。高于一般省份。其中最差的通如地區,能夠按期還款者僅36%,轉入催收者達28%。江蘇省農民銀行:《江蘇省農民銀行廿四年業務報告》,江蘇省農民銀行1936年版,第17頁。詳細情況見表1:
全國范圍看,合作貸款平均違約率32.5%,除去河北信用合作事業仍由華洋義賑救災總會指導,基本無政府涉足,違約率較低以外,其他以政府指導為主省份均在10%以上,大多在30%以上。政府指導下合作事業發達地區,如江蘇、浙江、江西等省,違約率在35%~50%的較高程度。具體情況如表2所示:
(三)信用合作貸款萎縮
信用貸款不需實物抵押,便于向無擔保能力的貧困農民發放救濟性貸款,應為合作貸款的最主要形式。但在雙方信息不對稱、貸款風險增大的環境下,各金融機構基于安全性與盈利性考慮,均對信用貸款持歧視態度,限制信用貸款發放。上海商業儲蓄銀行總行在對全行通告中稱,信用放款“雖農民信用比較城市為穩固,究屬危險,以減至最少限度為佳”,上海商業儲蓄銀行《總字通告第44號》1933年6月20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Q275-1-295-64。此為各城市金融機構的共同原則。上海商業儲蓄銀行、中國銀行、金城銀行、大陸銀行等在合作貸款初期,對信用貸款采取與合作指導機構“搭成”辦法,將風險轉嫁給合作指導機構。對單獨發放之信用放款,商業銀行一般要求社員另覓保證人,或提供實物擔保,實際為保證或擔保放款,如江蘇省農民銀行對江蘇各縣信用放款,規定除由合作社全體社員負連帶償還責任外,還要求借款者另在社外尋找“殷實商鋪或人士為承還保證人”,并且須該行認可后方可發放。《江蘇省農民銀行合作社放款章程》第4條,第6條。載林和成:《中國農業金融》,中華書局1936年版,第166頁。杭州分行為防范農民利用信用合作社騙取貸款,采取與江蘇農業銀行相同辦法,僅發放保證放款,“得令其另覓當地殷戶一人以上,或省立農林機關之主任人員為之保證。”秦孝儀主編:《革命文獻 84輯》,中央文物供應社1980年版,第523頁。四省農民銀行《修正各種農村合作社貸款標準》,直接壓低信用貸款規模,“有信用保證或附屬擔保品者,每人十五元至二十元”,“完全信用者,每人十元至二十元”。《修正各種農村合作社貸款標準》第1條,載秦孝儀主編:《革命文獻 85輯》,中央文物供應社1980年版,第344頁。浙江省各級農民銀行信用放款僅憑借款者信用,但嚴格限制放款規模,對有限或無限責任合作社,以其社股公積金之總數為限;在保證責任合作社,則以其社股、公積金及保證金之總數為限,實際是以合作社自有資本作為擔保。此外,另規定各種合作社借款額均不得超過五百元。各行所對信用放款申請者,如認為信用程度不足,得令其改為他種放款。
由于各金融機構的歧視政策,信用合作貸款規模被逐年壓縮,占比極低。上海商業儲蓄銀行合作貸款總額中,有充分擔保的運銷貸款與倉庫儲押放款占比在95%以上,而信用放款占比不到5%。上海商業儲蓄銀行《各種貸款用途及款額一覽表》。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Q275-1-295-64。國家銀行與農業銀行情況相似,1934年中國大陸兩行對河北華洋義賑會指導之合作社所放之444000元貸款中,除深澤縣聯合會與無極縣聯合會50000元為信用貸款外,其余均為棉運貸款,占比89%。1933年以前,江蘇合作組織形式主要為信用合作,江蘇省農民銀行合作放款亦以信用形式為主,但因逾期現象嚴重,風險過大,之后逐漸壓縮信用放款,至1934年基本停止,合作貸款全部轉為產銷與倉儲抵押放款。為確保貸款安全,防范違約風險,各商業銀行在貸款審批、手續辦理等方面極盡小心之能事,成為超過擔保,阻礙社員獲取貸款的第一大障礙。據1934年底統計,各省市合作社向外借款之困難,源于借款手續麻煩者與費時太長者占17%,為最大障礙,其次為金融機關拒絕放款,占13%,無抵押與無保證各占11%。
(四)金融機構嚴格選擇貸款對象,合作金融發展不均衡
同樣基于安全性與盈利性目標,商業金融機構對貸款區域及合作組織做嚴格篩選:對合作發達,能夠提供充實擔保的合作組織及區域,各金融機構均爭相發放;對經濟落后,合作事業不發達地區,則避而遠之。根據這一標準,此時期各金融機構貸款區域多集中于經濟富庶、交通便利、棉花運銷事業發達地區。如上海銀行合作放款集中于合作事業最發達的江浙二省及安徽烏江實驗區。金城銀行則以河北省內臨近公路、交通便利之邯鄲、永年、磁縣、成安四縣的棉運合作社為貸款中心。據統計,以金城銀行為主要資金提供者的華北棉產改進社放款區域之7縣中,有5縣(無極、晉縣、束鹿、蠡縣、定縣)皆在西河棉區域之內,“蓋以西河棉在天津有特別銷路,且有西河水運平漢陸運之便”。陜西省氣候適宜植棉,1934年之后,在政府直接推動下,棉花運銷合作事業發展迅速,而成為各城市金融機構必爭之地。對利益的追逐甚至導致商業銀行在合作貸款領域的惡性競爭,對經濟發達、擔保充足的合作區域及合作組織,各行競相承做,而對于“災情較重,農村破產尤盛之各縣”,則少有放款,避之唯恐不及。上海商業儲蓄銀行在總結農貸經驗教訓時指出,“放款之失,多由于濫,濫放之源,由于競爭。”中國銀行總管理處經濟研究室編輯:《全國銀行年鑒中華民國二十四年第九章銀行年報》,第158頁。金融支持嚴重不均,成為此時期合作金融事業地區差異過大的主要原因之一。
信用合作社為合作金融基本組織形式,但由于商業金融對信用貸款的歧視,均難以獲得商業銀行的貸款支持。如上海商業儲蓄銀行保持放款關系的信用合作社,1933年在江蘇僅60社,安徽烏江實驗區31社,浙江更少,僅有7社,三省合計不足100社。《上海商業儲蓄銀行農村貸款報告 (1933~1935)》,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Q275-1-553-23。1934~1935年,上海商業儲蓄銀行合作貸款集中的10個省區,信用合作社貸款數在37%左右,根據上海商業儲蓄銀行:《各省市農業貸款概況表》數據計算。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Q275-1-295-64 。 少數能夠獲得貸款支持者,貸款規模亦維持在極低水平。仍以上海商業儲蓄銀行為例,其針對上海信用合作社的貸款規模每社僅100余元,而對江蘇江浦、浙江吳興等縣之產銷合作貸款,每社平均都在萬元以上,湖南棉花產銷合作社一社貸款竟至12萬元以上。上海檔案館藏檔案Q275-1-553-23。資金支持不足直接導致了信用合作社發展速度緩慢。1931年6月,全國信用合作社在各類合作社中占比87.50%,至1935年降至58.8%,遠遠落后于產銷、生產合作組織。 秦孝儀主編:《革命文獻 85輯》,中央文物供應社1980年版,第224-225頁表格。
(五)貸款多為富裕農戶獲得,合作金融異化為新高利貸
城市金融機構過度注重貸款安全性,向社員所放貸款均須提供實物擔保,即便信用貸款,也要求有穩定收入的個人提供保證。這樣就將沒有田產房屋的貧困農民排除在貸款門檻之外,信用貸款中,即便能夠覓得保證人,也往往使農民受制于后者,難以實際得到貸款。信用合作貸款的實際獲得者,多為較富裕之中農或富農,甚至地主豪紳。若以單筆貸款數額判斷借款人層次,即款額愈低,則表明貸款人愈貧困。1932年江蘇農民銀行信用合作貸款中,借款額在33元以下之小額借款人在借款總人數中占比79.5%,此層次借款額占比33.8%;借款額在50~300元之借款人占比20.42%,所借款額比數卻高達62.94%,說明大部分貸款由少數富裕人群獲取,救濟貧民目的未完全達到。
政府指導之合作組織,社務被地方官僚或鄉紳把持,合作貸款很難到達小農手中,而多被合作社社務人員侵吞挪用,或以高利轉貸給社員,甚至向社外發放貸款,成為新式高利貸資金來源。而銀行最關心的為貸款的安全性,因此在投資過程中,往往依托當地豪紳,故對其侵吞貸款情況,往往視而不見。如江蘇高淳縣信用合作社,主要由江蘇農民銀行貸款。江蘇農行對于合作社借款,“只要有合作指導員之介紹,無不于取予求”。對貸款用途則絲毫未有監督,“于是合作社視農行借款為意外之得……任意濫支或挪用”(沈宜蓀,1936)。江蘇農民銀行對全省信用合作貸款,“鄉村土著,利用農民無知,操縱社務,霸占借款者有之,致多數社員,鮮獲實惠。”江蘇省農民銀行總行:《江蘇省農民銀行歷年放款之回顧及改進計劃》,第6-7頁。1932年。陜西省商業銀行對合作社之貸款,“赤貧小農難以直接,往往輾轉貸得,一轉手間,利率已無形增高。”參見章有義編:《中國近代農業史資料》(第三輯 1927~1937),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57年版,第192頁。
時人(駝耕漠,1934)曾撰文揭露浙江合作貸款流弊,“鄉之豪強,常假名組織合作社,乃向農民銀行借得低利之借款,用之轉借于鄉民,條件之酷,實罕其見。此種合作社非特無益于農民,反造成剝削農民之新式工具。”此亦是對當時各省合作金融普遍存在之流弊的寫照。
四、南京政府前期合作金融服務質量評析
南京國民政府前期,政府、城市金融機構等力量共同構建的農村金融服務體系,短期促成了農村金融發展高潮,但長期內又成為合作金融事業衰退與蛻變的主要因素,形成一種無法擺脫的“悖論”現象。形成這種結果的根本原因,在于目標及路徑與合作金融發展規律的偏離。合作金融本為在資本主義市場形成時期,農村經濟衰退、金融枯竭而出現的一種民間互助合作金融形式。作為一種合作性經濟組織,具有不同于商業金融的“屬人”性質,社員合作意識及社務管理質量,為合作金融良性運行的關鍵因素,而上述兩種要素的培養,需要長時間的培養與完善的監督環境。故合作金融的本身屬性,決定其需要遵循漸進式發展路徑。南京國民政府因為將合作金融事業作為穩固政治統治的工具,形成一種短期行為,在農村救濟與穩固統治兩種目標之間,國民政府選擇了后者,舍棄了有效產權制度的建立。同樣,農民合作意識缺乏,不明合作真義,單純為獲取低利貸款入社,在缺乏監管環境下,選擇以撒謊方式獲取貸款資格。這直接增大了貸款風險。居高不下的貸款違約率,又使得以盈利為目的的城市金融機構收縮信用貸款,注重實物擔保,這反過來阻礙了信用合作貸款以及信用合作組織的擴大,形成合作金融悖論。
值得提出的是,此時期合作金融悖論的形成,本為政府指導機制、商業金融以及合作社務管理三方原因合力形成的結果,但國民政府片面地將其歸結為商業金融的逐利本性。基于這種認識,抗戰開始以后,國民政府完全將商業金融排斥出合作金融之外,改為完全由政府供給資金,但仍未能改善合作金融經營局面。其原因,就在于沒有認識到政府強制力量以及合作社務低劣對于合作金融的負面效應,此是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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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adox in Cooperation and Game:Analysis on the Quality of Agriculture
Finance Service in the Nanjing Native Government Early Stage
Kang Jinli and Xia Yanhui
(Economical and Management School,Shijiazhuang Tiedao University)
Abstract:In the Nanjing Government earlier stage, as the agriculture economic recession and finance exhausted, and also considering the need of stable its grassroots ruling, Nanjing National Government advocated agriculture cooperative finance in whole native, and founded financial system included government, urban banks and cooperation. Without specialized cooperative loan institutions, Government chose business and agriculture finance to provide loan from outside. The three subjects pursuited their perspective interests, so that they made repeated game through their cooperation. In the same time, their objects were all diverged from cooperative finance purpose. All these factors led to cooperative finances decline and alienation, which being a paradox. This article makes a micro-analysis on the cooperation and game relation of every subjects with game theory for the first time, so as to explain the service quality of cooperative financial system at that time.
Key Words:Cooperative Finance; Service Quality; Game; Paradox
責任編輯汪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