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那扇窗，讓微風拂面
——觀云門舞集（2）《斷章》

張提振（中國藝術研究院舞蹈研究所，北京100027）

推開那扇窗，讓微風拂面
——觀云門舞集（2）《斷章》

張提振
（中國藝術研究院舞蹈研究所，北京100027）

秋意濃濃，正值香山楓葉正紅，在第十一屆北京國際戲劇·舞蹈演出季暨2013國家大劇院舞蹈節之際，云門舞集（2）攜被稱之為臺灣表演藝術界的傳奇——伍國柱的作品——《斷章》應邀來到了國家大劇院，和觀眾進行了一次精彩而唯美的心靈對話。

云門舞集（2）《斷章》；舞蹈動作；舞蹈涵韻

《斷章》是伍國柱極具分量的作品。作品中沒有特定的人物，沒有明確的故事情節，也沒有華麗的動作技巧和亮麗的服裝，但卻塑造出了千百個人物形象，講述了所有人的故事，以樸實無華、最為生活化的姿態造型和簡單大方、樸素的裝束描述出了人內心深處的荒涼和孤獨。

舞蹈是一種特殊的語言，它不分國籍、種族，以肢體語言為介質，在舞者和觀眾之間就能夠進行復雜多變、多層次的交流。在表達上它比文字語言更深刻，即使再華麗的辭藻也描繪不出最為簡單的動作的真實含義。伍國柱基于日常生活，在生活中搜尋舞蹈語匯，把動作加以抽象化，使其更具個性，賦予它特殊的意義。在作品中，我們看到了幾近扭曲的動作語匯，如撓腮、抓癢、撫額、咬唇、顫抖、夸張的吐氣、抽泣似的嘆息等等，編導通過強調日常生活中瑣碎、不經意的動作表達，真實而深刻地詮釋了他對人生的解讀。

整個作品的基調是悲的，而這種悲的情感基調只是形式上的，從精神層面來看，作品在悲中卻釋放了無限的正能量，給人以積極的面世態度。舞者右手掐住自己的喉嚨，左手張開像鋒利的爪子緊緊摳住腦頂殼，將要窒息的表情給人以緊張感和不適，讓你喘不過氣來，甚至是窒息。面對壓力，他們不是一味地抱怨、控訴后而麻木的無動于衷，而是在進退中汲取力量，用近似瘋狂的努力書寫著自己燦爛的青春，傳遞著正能量。人生來孤獨，在人生的旅途中我們需要忠誠的伴侶，在我們迷茫無助時給我們指引方向，讓我們堅強。作品中那種“不拋棄，不放棄”的感動給人以溫暖，讓我們明白：生活中不管遇到什么樣的困境，只要你對生活懷有信心，依然可以迎接嶄新而美好的一天。

作品的節奏安排張弛有度，動靜結合。動的時候能讓觀眾緊張不安，唯恐使自己會“落隊”，靜的時候讓觀眾思緒萬千。空中落葉紛飛，團團烏云隨風飄動，漸漸下起了小雨，雨打濕了那個女孩單薄的外衣，耳邊想起了帕海貝爾那帶著幾許憂傷的《卡儂》，她像一尊雕塑靜靜地站在風中，凍得有些發抖，雙眼凝望著遠方，但她依然保持微笑。這樣的“靜”讓你不敢隨意地呼吸，唯恐打斷他人或者自己的思緒。如果說蒙娜麗莎的微笑是迷人的，那這個站在風中的女孩的微笑更是神秘。她是受盡了生活的折磨而發出的苦笑？還是看到了善良的人被“逼良為娼”而無奈的譏笑？還是她在路末途窮之時看到了希望而發出的欣喜之笑？沒有人知道她是為什么而笑，就像她不知道我們看到她的笑而會思考點什么一樣。此時此景，就像卞之琳在他的《斷章》中所給的意境一樣：“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雖然《斷章》中沒有特定的人物，沒有明確的故事情節，但這部作品不是零碎片段的拼接，它是完整的。從這部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四季的更替，可以看到一個懷揣夢想的勇敢者追夢的全部歷程，還可以看到一個人的全部人生，甚至可以看到生命的脈搏和大自然的創造。

服裝的更換和氣候的變化從時間的順序上把看似凌亂的場景串聯了起來，使整個作品更具完整性。夢想是抽象的，看不到，摸不著，但它確實存在，編導巧妙地運用氣球比擬夢想，把抽象的夢想具體化、可視化，虛與實相結合，把一個人的追夢歷程完整地展示在我們眼前。開始所有人圍著一個氣球，然后把它放飛，這就點明了一個夢想的孕育；接著，每個人都拿著自己的氣球拼命地把它吹大吹圓，“夢想”慢慢被浸潤著；后面，一個個又大又圓的氣球被長長的線牽引著攥在每個人的手中，他們還在用堅實有力的步伐前進著，追夢人竭盡全力對夢想執著地堅守著。三個縮影之間是每個人在殘酷的現實中的掙扎，他們有時信心滿滿，有時狼狽不堪，有過發泄、掙脫，有過抱怨、逃離，這些只是他們遇到困境時的小小情緒，可他們從未停止過腳步，從未想過真正地要逃離。一場追夢歷程讓我們看到了現實的殘酷，夢想的美好，信仰的能量，但我們誰也逃離不了現實，為了各自夢想的實現，我們必須腳踏實地地背負起這一路的苦痛和辛酸。

佛家言，“一沙一世界，一葉一菩堤。”我們于塵世中，都是一個孤獨的過客，帶著一顆高傲而寂寥的靈魂彳亍而行，觀看著世間的滄桑變化。《斷章》中那一棵枝枯皮皺的老樹點出了作品的主題，它是多么的高大與神圣，“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一語開脫了時間飛逝的無情，把這棵老樹賦予了青春，賦予了活力，它是生命的信仰，靈魂的歸宿。這一棵老樹的堅守，給了追夢人無窮的能量，在生命的長河中，我們是多么的渺小，即使我們再努力再強大，也只是世間的一染塵埃，但是我們還必須努力使自己強大，因為我們的生命是那么的有限，我們要在有限的生命中放出無限的光芒，使自己的生命更有價值，不讓自己于世枉來一遭。

伍國柱的《斷章》不是詞文的結尾，他的“斷章”像一首詩，一首抒寫生命的長詩，我們看到的《斷章》只是這首長詩的序言或開篇，這首詩沒有結尾，也不會有結尾，因為它是希望的象征，生命不止，天光不滅。

游走天地間，推開那扇窗，拋出內心深處所有的荒涼和與生俱來的孤獨，這一份荒涼和孤獨不是惶恐、膽怯或對現實的畏懼，而是我們在前進路途中的能量，是作為人想要區別“特立獨行”和“群體”的必需品，是成就夢想者的奢侈品。推開那扇窗，讓微風拂面，讓我們迎接黎明時的第一縷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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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5312（2015）23-0108-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