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下川哲



摘要:1990年之后,中國人口的肥胖率迅速上升,現今已是肥胖人數最多的國家。肥胖人數的增加會導致與飲食相關的慢性疾病的發病率上升,同時也會使得相關的經濟、社會成本大幅增加。因此,阻止和緩解中國的肥胖問題十分關鍵。作為潛在的政策渠道,論文的研究中心是食品價格和飲食知識在引導人們更加健康地飲食方面的作用。文章發現肥胖人群更易受食品價格和收入變化的影響。同時,豬肉和油價上漲對飲食質量的不良影響,對有著較多膳食知識的人群來說會更小一些。這表明食品價格政策在肥胖人群中會更有效,飲食教育可以減小豬肉和油價上漲對中國飲食質量所產生的不良影響。文章也表明在評估食品價格政策對飲食質量影響時考慮食物群中替代品的重要性。
關鍵詞:飲食知識; 飲食質量; 食品價格; 營養; 中國
一、引言
因為超重及肥胖會造成巨大的經濟和社會損失(Bhattacharya and Sood, 2011; WHO, 2010),所以這兩種疾病患病率急劇上升的現象在很多國家越來越受關注。而中國則因其快速的經濟和營養轉型以及龐大的人口數量,已成為該方面研究的理想案例。盡管中國的超重及肥胖患病率比西方很多國家都低(例如美國和歐洲國家),但中國超重及肥胖人口數目已位居世界首位——截止到2013年,中國已有大約2.77億成年人體重超重(體質指數 (BMI) ≥ 25) 。此外,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的超重率和肥胖率一直在迅速上升。根據《中國健康和營養調查》(CHNS),年齡在20到60之間的成年人中,超重(BMI ≥ 25)患病率從1989年的8.7%上升到2011年的34.1%;肥胖(BMI ≥ 30)患病率從1989年的0.4%上升到2011年的5.4%(見圖1)。盡管城市患病率比農村略高,但兩地患病率均呈持續快速增長態勢。
同時,如果我們能采取有效措施改善能量攝入和消耗之間的平衡,其實肥胖是可以預防的。盡管有眾多的策略可以預防和緩解肥胖,但本論文探究的中心是食品價格政策在改善人們的飲食量和飲食質量方面的潛力。通過運用食品價格彈性指數(Andreyeva et al., 2010; Gallet, 2010),食品價格對食品需求的影響以及中國的食品需求價格彈性和食品交叉價格彈性均得到了深入廣泛的研究(Chen et al., 2014; Ortega et al., 2009; Zhuang and Abbott, 2007; Fang and Beghin, 2002; Zhang et al., 2001; Shono et al., 2000)。例如,Chen et al.(2014)就做了67份評估中國家禽的食物需求價格彈性的研究,其彈性估值范圍在-2.051 和0.930之間,平均值為-0.667,標準差為0.451。但是之前的這些研究多以預測一般人口食物需求為重心,極少調查肥胖人群以及研究如何提高他們的飲食質量。
通過使用2004和2006年中國健康和營養調查個人層面的面板數據,本論文主要研究食品價格如何影響營養攝入和飲食質量,以及食品價格在擁有不同體質指數和初始膳食知識的人群層級中發揮的影響各是如何。至于結果變量,我們選取了能量攝入和飲食質量,而不是某一類別食物的消耗。這是因為很難下定論說某一特定的食物種類就是造成肥胖的關鍵原因。而且通過獲取不同食物類別中的替代品,營養攝入和飲食質量可以衡量食品價格變化所帶來的綜合影響。具體來說,我們針對如下兩個問題進行了調查:①食品價格彈性在健康人群和肥胖人群之間是否有差別;②食品價格彈性的不同是否取決于人們在健康膳食方面的初始知識儲量的高低。
本論文的剩余部分結構是這樣的。第二部分綜述了中國食品價格和食品消費趨勢;第三部分展示了我們用于實證分析和描述分析的數據;第四部分描述了我們的估算策略;第五部分報告了估計結果;第六部分通過討論食品價格政策作為抗擊肥胖措施的潛力來總結。
五、評估結果
(一)對營養攝入的影響
表2~4顯示了通過指定方程(1)和(3)所得的價格和收入彈性的估值。我們首先給出了一個完整的樣本結果(如表2所示),第二步,我們根據體重指數將樣本分成兩個次級樣本——健康體重(18.5體重指數<25)和超重(25體重指數)——并且得出每個次級樣本的彈性估值(如表3所示)。最后,我們根據DKI水平將樣本分成兩個次級樣本——高DKI (DKIDKI中值)和低DKI (DKI 由表2可知,對于谷物、蔬菜和雞蛋來說,其價格彈性與人們卡路里攝入總量呈顯著負相關;而對于豆類和油來說,其價格彈性與人們卡路里攝入總量呈顯著正相關。谷物、豆類和蔬菜的價格對人們卡路里攝入總量的影響歸因于它們對人們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質攝入量的影響。相比之下,雞蛋和食用油價格對人們卡路里攝入總量的影響歸因于它們對人們脂肪和蛋白質攝入量的影響。在食物群中,谷物價格對人們卡路里、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質攝入總量的影響最大;而雞蛋價格對脂肪攝入量的影響最大。例如,谷物價格增加1%,人們攝入的總熱量就下降0.11%,而雞蛋價格增加1%,人們脂肪攝入量就下降0.09%。 由表3可知,超重的人對于除了蔬菜以外的食品價格以及收入的變化更為敏感。例如,谷物價格增加1%,超重人群的總熱量攝入總量就下降0.17%,而健康體重人群則下降0.09%。同樣地,雞蛋價格增加1%,超重人群脂肪攝入量減少0.12%,而健康體重人群則下降0.08%。相比之下,蔬菜價格增加1%,健康體重人群總熱量攝入總量減少0.03%,對于超重人群來說,則無明顯影響。此外,收入彈性與營養攝入量是呈正相關的,并且超重人群比健康體重人群受到的影響更大。例如,人均收入增加1%,超重人群卡路里攝入總量增加0.04%,而健康體重人群則增加0.01%。
由表4可知,具有高膳食知識(高DKI)的人群對豆類以外的食品價格變化十分敏感,而對收入變化的敏感度則較弱。例如,谷物價格增加1%,高膳食知識人群總熱量攝入下降0.15%,而低膳食知識人群則下降0.07%。同樣地,雞蛋價格增加1%,高膳食知識人群脂肪攝入量下降0.11%,而低膳食知識人群則下降0.07%。相比之下,豆類價格增加1%,低膳食知識人群總熱量攝入增加0.06%,而高膳食知識人群則只增加0.03%。此外,收入彈性與所有營養的攝入是呈正相關的,并且低膳食知識人群比高膳食知識人群受到的影響更大。例如,人均收入增加1%,低膳食知識人群總熱量攝入增加0.030%,而高膳食知識人群則增加0.017%。
(二)對飲食質量的影響
表5顯示了通過指定方程(3)所得的價格和收入彈性的估值,此處Δln(Nihvt)被替換成Δln(HEIit)。總體上來說,我們發現,豬肉和食用油價增加會導致飲食質量下降,而其他食物群的價格增加則會提高飲食質量。在食物群中,豬肉價格所造成的影響最大(-0.041),而其他食物群造成的影響則相似,影響值固定在同一區間內(從0.016到0.026)。例如,豬肉價格增加1%,健康飲食指數(HEI-ch)下降0.041%;然而雞肉價格增加1%,健康飲食指數(HEI-ch)則上升0.026%。
因為這些信號明顯違反常理,所以我們進一步調查了豬肉和食用油的需求價格彈性為負以及蔬菜的需求價格彈性為正的原因。我們本以為豬肉和食用油價格的上漲會導致其消費的下降,從而提升飲食質量(需求價格彈性為正);相應的,蔬菜價格的上漲會減少蔬菜消費,從而導致飲食質量的下降(需求價格彈性為負)。我們發現豬肉和食用油價格不同尋常的需求價格彈性能用對水果消費的負交叉價格影響來解釋。更準確一點說就是盡管豬肉和食用油價格上漲,人們也不會改變對它們的消費,而超出的這部分支出可以從減少水果消費中得來。所以,豬肉和食用油價格與水果消費指數(健康飲食指數中的一個要素)呈顯著的負相關。豬肉價格上漲1%,水果消費分數就下降0.56個點;食用油價格上漲1%,水果消費分數就下降0.70個點。從另一方面來說,蔬菜的需求價格彈性的正相關可以由食用油消費的負面交叉需求價格影響來解釋。我們發現蔬菜價格每增長1%,整體食用油攝入(克/每千卡)就會下降0.79克。這可能是因為中國菜中蔬菜經常需要用很多油來烹飪,因而蔬菜消費減少后,食用油消費也會相應減少。
我們也發現,超重人群與健康體重人群相比,其飲食質量更受食物價格變化的影響。例如,豬肉價格每增長1%,超重人群健康飲食指數就下降0.077%,而健康體重人群該指數僅下降0.031%。類似的,雞肉價格每增長1%,超重人群健康飲食指數就增加0.068%,然而健康體重人群所受影響并不顯著。這些發現表明食物價格政策在提升超重人群飲食質量上比健康體重人群更有效。
最后,我們發現食物價格對飲食質量的影響隨著最初的膳食知識層次的不同而有所區分。雞肉、蔬菜和雞蛋價格對飲食質量的顯著影響只對高膳食知識人群有效。另外,豬肉、豆類、食用油價格對飲食質量的顯著影響只在低膳食知識人群中體現。例如,豬肉價格每上漲1%,低膳食知識人群的健康飲食指數就下降0.042%,而高膳食知識人群幾乎不受顯著影響。相比較而言,雞肉價格每增長1%,高膳食知識人群的健康飲食指數就上升0.056%,而對低膳食知識人群影響較小。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豬肉和食用油價格只對低膳食知識人群產生的顯著負面影響,可能暗示這些人更可能在上面所說兩種產品價格上漲時,減少水果消費。
六、結論
本文結果顯示,食品價格與收入的變化對超重人群的影響大于健康體重人群,且食品價格上漲對高膳食知識人群的飲食質量所造成的負面影響要小于低膳食知識人群。特別需要強調的是,豬肉與食用油價格上漲對超重人群以及低膳食知識人群的飲食水平所造成的負面影響要更大。相比之下,雞肉、蔬菜與蛋類價格上漲對高膳食知識人群的積極影響則更大。還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低膳食知識人群的營養攝取對其收入變化更為敏感。
根據發現,食品政策對超重人群的作用比健康體重人群要更大。此項結果也表明,在評價食品價格政策對飲食質量的影響時,要注重考慮食品群間的相互替代。例如,當豬肉價格上漲豬肉消費成本增加時,此時人們不僅會減少豬肉消費,還可能減少其他食物群(如水果、蔬菜)的消費,另外,若想將豬肉消費的下降控制在最小,豬肉價格的上漲就可能更多地導致水果消費的減少而非豬肉消費的減少,而這又將導致飲食水平的進一步下降。此外,結果也暗示了飲食教育能夠減弱豬肉和食用油價格增長、收入等因素對營養攝取和飲食水平產生的不良影響。
最后要說明的是,雖然我們盡全力控制內生性因素對預估的影響,但如果給定數據,上述結論中還是存在內生性問題。除此之外,我們的發現還是有建設性的(并非結論性的),因為它闡明了中國食品價格政策用于預防與控制肥胖現象的可能性。同時,由于不同國家和文化環境中的人對特定食物種類(如豬肉)的偏好并不相同,因而我們的結果不能照搬于其他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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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les of Food Price and Dietary Knowledge
in Improving Diet Quality in China
Satoru Shimokawa
(The Institute of Developing Economies, Japan)
Abstract:China has been experiencing a rapid incrase in the prevalence of overweight/obesity after 1990, and China now has the largest number of overweight people in the world. The increasing overweight/obesity will cause a substantial increase in diet-related chronic diseases and economic and social costs.Thus, it is critical to prevent and mitigate overweight/obesity in China. As potential policy channels, this paper focuses on the roles of food price and dietary knowledge in leading people to healthier diet. The paper finds that overweight people tend to be more responsive to food price and income changes, and that the undesirable impacts of increasing pork and oil prices on diet quality are smaller among people with higher dietary knowledge. The findings imply that food price policy can be more effective among overweight people and that dietary education may mitigate the undesirable effects of increasing pork and oil prices on diet quality in China. The paper also demonstrates the importance of taking into account substitutions across food groups when we evaluate the impact of food price policy on diet quality.
Key Words:Dietary Knowledge, Diet Quality, Food Price, Nutrition, China
責任編輯汪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