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體：語文美的應有之義

摘 要：在閱讀教學實踐中，整體之于語文，至少具有整體解讀、整體設計及整體學習三層意義，其中，整體設計最為關鍵。整體設計的具體策略有：在“回歸”中，出入整體，增值新意；在“勾連”中，運用整體，挖掘深度；在“反復”中，串聯(lián)整體，鏈接內(nèi)外；在“呼應”中，照顧整體，智慧教學。立足策略之基，循著“求簡”、“知舍”、“好用”的思路可以進一步探索“目標更集中，內(nèi)容很確定，方式最適合”的整體設計，最終重塑語文閱讀教學的整體美學觀。

關鍵詞：閱讀教學；整體設計；策略；路徑

中圖分類號：G623.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992-7711（2015）18-022-3

一、引子：從筆者的一堂實驗課說起

蘇教版語文五上《嫦娥奔月》教學

板塊一：圍繞“奔月”，品味情境之美

引導學生從“嫦娥奔月”四字想象說話，“嫦娥奔月圖”觀察說話，描寫“奔月”的課文第6自然段讀后交流，即從一個成語，一幅圖畫，一段文字中，感受嫦娥奔月的“情境之美”。

板塊二：圍繞“嫦娥”，體會人物之美

建議學生把第6自然段放回課文整體讀，思考：嫦娥奔月之美，僅僅是畫面情境之美嗎？引導學生通過文本探究人物的“心靈之美”。

具體實施：抓“接濟”和“周旋”（什么是“接濟”呢？你能想象嫦娥是怎樣接濟貧苦的鄉(xiāng)親們的嗎？進行“想象說話”深入理解“接濟”；什么叫“周旋”呢？嫦娥會怎樣與逢蒙周旋？通過“想象表演”深入理解“周旋”）實現(xiàn)“知識與能力穿插其中”，提示閱讀人物的方法（如通過心理描寫、反襯、環(huán)境烘托等表現(xiàn)人物的善良，通過動作描寫表現(xiàn)人物的機智等）實現(xiàn)“過程中方法的指導滲透”，再讀后羿對嫦娥的深情呼喚及第6自然段，體會人物的品質(zhì)（嫦娥心地善良，舍己為民）實現(xiàn)“探究中領悟情感態(tài)度與價值觀”。

板塊三：圍繞“文體”，領悟神話之美

提示學生閱讀中國古代的神話故事，往往可以抓住“經(jīng)典畫面”和“主要人物”，重點品悟“人物性格”，讀懂“神話之美”。

評課聲音1：此教學中，知識能力，過程方法，情意態(tài)度三維目標的實現(xiàn)并非單個目標的簡單累加，而是融于一爐，重新鍛鑄，智慧整合在“體會人物之美”一個教學整體的實施中了。

評課聲音2：由這個教學自然想到于永正老師教學古詩《草》的經(jīng)典片段：扮演媽媽、哥哥、奶奶等多個角色，讓學生背詩與學生互動。這個兼顧整體展開教學的環(huán)節(jié)，既是復習古詩內(nèi)容，又巧妙重溫詩意，理解重點詞，還調(diào)動了學習興趣，讓課堂生機盎然，發(fā)揮出多重功效。

筆者感想：當前小學語文教學仍存在著教師往往用“模式化解讀”和“肢解式講解”破壞課文整體、教學整體及語文學習整體的突出問題。呼喚整體，追尋語文的整體之美，應該成為當下小學語文閱讀教學的迫切訴求。

二、內(nèi)涵：整體之于語文的三層意義

2011年版《語文課程標準》指出：語文課程是一門學習語言文字運用的綜合性、實踐性課程。因其綜合性，需要統(tǒng)籌考慮，整合設計，整體上把控課堂教學的預設與生成。因其實踐性，語文學習活動的組織要立足實踐效果，“顧全大局”，懂得詳略取舍，而不能處處平均用力。

王榮生教授在《語文科課程論基礎》中討論“整體感知”或“整體把握”時，提出要區(qū)分“整體感知（把握）”在閱讀層面和閱讀教學層面的不同含義。受此啟發(fā)，筆者以為，在閱讀教學實踐中，整體之于語文，至少包含三個層面的意義。

1.整體解讀。

教師對文本的解讀要有整體意識，要能依據(jù)文本的特質(zhì)，文體的特征，語體的特點，表達的特色等，正確解讀文本，并抓住關鍵點、緊要處，整體把握文本。這是課堂教學整體設計的基礎。

2.整體設計。

是指在語文閱讀教學中，對三維目標的詞句段篇、語修邏文、聽說讀寫、關聯(lián)呼應、方式方法、情意態(tài)度等方面作總體思考，融通兼顧，將條分縷析的教學思考整合設計，生成渾然一體的適宜的課堂教學實踐，以期更有效地促進閱讀教學目標的實現(xiàn)和學生語文素養(yǎng)的達成。這是構建整體課堂的關鍵。

3.整體學習。

課堂教學中，從學習者的需要出發(fā)，立足學習者的心理和年齡特點，讓學習者體驗完整的學習過程、獲得思維的情感的鍛煉和提升。這才是整體解讀、整體設計的終極目的。

三者之中，整體設計最為關鍵。因為它一頭挑著教師對文本整體解讀的智慧，一頭挑著教師對學生整體學習的考量。

三、策略：尋覓整體設計的課堂之鑰

1.回歸：出入整體，增值新意。

蘇教版語文六下《孔子游春》（筆者在華東地區(qū)優(yōu)質(zhì)課展評中的教學）

撇開學生能夠讀懂的課文“賞景”、“娛樂”和“言志”等部分，而直接指向學生不太能夠讀懂的“論水”部分（第八自然段），在充分感知并體悟了“水是真君子”的道理之后，讓該段重新“回歸”課文整體，“回歸”的目的在于：

一是通過不斷地“聯(lián)系上下文”，引導學生循序漸進地體會“意味深長”的三重“意味”（論水本身，論自己，論對弟子的教育）；

二是讓學生把“論水”與課文其他內(nèi)容放在一起考量，體會孔子讓弟子們“玩中學，學中玩”的教育智慧（“賞景”是詩情畫意的教室，“論水”是意味深長的課本，“娛樂”是其樂融融的課堂氛圍）；

三是讓學生思考“論水”、“言志”，這兩件事在歷史上并非同一天發(fā)生，為什么這篇課文要把這兩部分聯(lián)結在一起寫？（表現(xiàn)孔子教育智慧）感知“創(chuàng)作一篇文章是要根據(jù)寫作目的進行選材”的寫作奧秘。

以上教學，“論水”仿佛是森林里一棵重要的“參天大樹”，本身應是學習的重點自不必說，然而“就樹論樹”，單純就“論水”學習，文本價值仍未得到充分發(fā)掘?！皹淠尽睉摶貧w“森林”，因為部分是整體中的部分，整體中的部分應該放到整體中去考察。而一放入整體，對文本的感悟與理解就不在拘泥于某一段或某一處的“一畝三分地”，而是對課文有了整體觀，有了思維的廣度和深度，有了嶄新的發(fā)現(xiàn)與閱讀的驚喜。一出一入之間，讓文本的閱讀教學價值有了增值，讓教學有了新意。

注重整體進行設計，就是要重視文本整體感，整體的美感，努力追求提綱挈領，綱舉目張（非只有綱沒有目），就是要明晰整體文本的教學價值絕非部分的簡單累加，而再重要的部分也不能脫離整體進行教學。

注重整體進行設計，提出整體設計的“回歸”策略，就是要避免“只見樹木不見森林”“揀了芝麻丟了西瓜”的遺珠之憾，就是要避免因嚼得太碎，分解得太細，太強調(diào)重點部分等而破壞了整體，遺漏了整體的教學價值。

2.勾連：運用整體，挖掘深度。

蘇教版語文六下《孔子游春》（筆者在江蘇省教海領航活動中的教學片段）

師：司空見慣的流水，為什么孔子卻能看出如此“深奧的道理”？聯(lián)系上下文想想（1）。

生：從前文“聽說泗水正漲春潮，便帶弟子”，“心情像泗水”，“動情地望著泗水河”，“遇水必觀”等字里行間，體會到孔子經(jīng)常觀水，望水，對水情有獨鐘，經(jīng)常體會思考，所以能看出“深奧的道理”。

師：這番道理，含義深刻，耐人尋味，這就叫“意味深長”?？鬃诱撍纳铋L“意味”僅僅是在“論水”嗎？聯(lián)系上下文思考（2）。

生：也是在托物言志，希望自己成為真君子。課文“論水”著力表現(xiàn)孔子的教育理念、方式，育人之德行和善施教化，“娛樂”“言志”則表現(xiàn)孔子和弟子間的深厚情誼，是有情義，也提及了孔子的志向。

生：同時，孔子用水來打比方，巧妙地暗示弟子也要做個真君子。

師：孔子的循循善誘，諄諄教誨，弟子們領悟了嗎？聯(lián)系上下文再思考（3）。

生：下文提到，子路樂善好施，有如水的哺育眾生，有情有義，顏回希望成為不好表功的人，他的謙虛沉穩(wěn)正如水的和順溫柔。他們都想成為真君子，領悟老師的話了。

本段教學，通過三次聯(lián)系上下文思考，將“論水”一段，分別“勾連”了：一、孔子與水有關的文句，二、反映孔子真君子品行的有關文句，三、弟子們“言志”的部分。這樣不斷啟發(fā)學生“聯(lián)系起來整體思考”，既讓學生懂得了“意味深長”的三重“意味”，讓詞語在學生心中生了根，又讓學生對文本的感悟走向了深入，同時，還讓學生切身體會了“聯(lián)系上下文思考”這一重要閱讀方法所帶來的收獲和驚喜?？芍^“一舉三得”，知識能力，過程方法，情意態(tài)度三合一。整個教學顯得飽滿，豐厚，有深度，且兼顧了學生的學習可能與需求。

實際上，語文教學理應有自己思想的、語言的深度，拒絕浮華、膚淺，教師在課堂教學中理應“深挖一口井”。人無我有之外，人有我優(yōu)，應該成為更普遍的追求。層層深入、漸入佳境的導讀導悟，讓課堂精彩疊現(xiàn)，使節(jié)奏張弛有度。而“勾連”上下文，運用整體，挖掘深度，正是一種不錯的整體設計策略。

3.反復：串聯(lián)整體，鏈接內(nèi)外。

蘇教版語文五下《望月》（筆者在全國課改名校、名師教學展示上的教學）

思考：《望月》的教學，面對散文“形散”的文本風格，“月下江景”、“比賽背詩”和“對月想象”三塊內(nèi)容如何有機串接呢？

結論：圍繞“是月亮把我叫醒了”一句進行組織。具體實施：

首先是把小外甥叫醒了，讀、劃、寫、交流“月下江景”一段——叫醒了“人”；

接著圍繞“背古詩”“說想象”進行教學，

“背古詩”從形式多樣的角色讀，到引出拓展背誦寫月亮的詩句——叫醒了“詩”；

“說想象”從“小時不識月”句，到小外甥絕妙比喻的感悟——叫醒了“想象”；

最后——“我”也被月亮叫醒了；

引出最后一段，課堂仍沉浸在一派詩意中——叫醒了“月亮文化”的意象探究……

反復，是一種修辭，也是一種文學表現(xiàn)手法。在寫作中，運用反復往往能夠提領文心，扣緊題眼，起到畫龍點睛之作用。而抓住一詞一句，一詠三嘆，不斷推進，精彩生成，是“反復”策略在整體設計教學中的智慧采用。

首先，憑借什么“反復”？往往需要教師從課文的字里行間慧眼識珠，于平常處發(fā)現(xiàn)驚奇，找到教學線索，串聯(lián)教學成整體。整體解讀發(fā)現(xiàn)文心，整體設計重整教路，而這兩者，是為學生的整體學路鋪墊與服務。

其次，如何進行“反復”？往往需要由淺入深，循序漸進引導學生的深入學習。以上教例中，叫醒小外甥，叫醒詩，叫醒想象，叫醒“我”，叫醒“月亮文化”……一次次“叫醒”，一次次深入，一次次帶來學習與探究的驚喜，也就讓學生有了一次意義非凡的散文閱讀的深度體驗。

再次，如何更好“反復”？螺旋上升，拓寬視野，鏈接課內(nèi)與課外，把進一步拓展的“余韻”留待學生，讓學生“得法課內(nèi)，得益課外”，是語文教學的應有之意。

4.呼應：照顧整體，智慧教學。

蘇教版語文六下《孔子游春》（筆者在華東地區(qū)優(yōu)質(zhì)課展評中的教學）

教學末句“泗水河畔的春意更濃了”時，先用“泗水河畔，孔子教育弟子們是多么循循善誘啊，孔子和他的弟子們是多么地情誼深厚?。　迸c之對比，體會“直白”的無味和“含蓄”的耐人尋味的“意味”；

再將此處“意味”再與前面教學“孔子論水”時的“意味深長”呼應，暢談這里的“春意更濃了”實際上也是在說什么：師生情誼，孔子智慧，教育氛圍……（學生們生成了許多精彩的感悟）

課堂本身亦如一篇整體文章，不能只是破碎的精彩，零散的妙悟，缺失了整體，精妙將大打折扣。一個內(nèi)容，兩處教學，前后之間的“呼應”不但能夠使教學渾然一體，而且能夠讓學生“溫故知新”，學以致用，有效提升教學效果。如上述案例中，暗的“意味”呼應明的“意味”，既是對“意味深長”的回顧鞏固，更是指向對“意味深長”的運用，即借助“春意更濃”體會其深刻含義和耐人尋味之處。

四、路徑：叩開整體設計的實踐之門

1.求簡——經(jīng)常試試“五分鐘備課”，讓目標更集中。

五分鐘備課，既可以理解為“花五分鐘時間備課”，也可以理解為“備只上五分鐘的課”?！盎ㄎ宸昼姇r間備課”，傳達的是“快速鎖定目標”的強烈意識，可以警醒教師思考“這節(jié)課最重要的是為了什么，要教學什么”。而“備只上五分鐘的課”，則是去粗取精、刪繁就簡的意識鍛煉，極少的時間指向的是鮮明的目標，精要的內(nèi)容，精簡的環(huán)節(jié)，精當?shù)姆椒?。與流行的深入研磨（往往是“亂花迷人眼”，“不識真面目”）不同，經(jīng)常試試“五分鐘備課”，能讓教者回歸本真，豁然開朗。

2.知舍——經(jīng)常想想“不講又如何”，讓內(nèi)容很確定。

經(jīng)常想想“不講又如何”，一方面，可以反觀課堂教學的有效性，另一方面，可以更加逼近語文學習的本質(zhì)。在實踐層面，至少可以“認識語文課程中本體性教學內(nèi)容和非本體性教學內(nèi)容的區(qū)別，并且根據(jù)每篇課文的特點明確本體性教學內(nèi)容，然后圍繞本體性教學內(nèi)容的落實來組織語文課教學”（吳忠豪語），或者讓語文教學常常是模糊一片的內(nèi)容更加確定，洗凈許多夾雜其中的可講可不講的內(nèi)容。也誠如王榮生教授所言，當前，研制合宜的語文教學內(nèi)容比找尋適合的教學方法更為重要?！安恢v又如何”，彰顯的是語文教學“舍”中求“得”的智慧。

3.好用——經(jīng)常問問“學生喜歡嗎”，讓方式最適合。

立足學生角度來反觀課堂教學，經(jīng)常問問“學生喜歡嗎”，可以讓教學方式更加適合學生。怎么適合呢？一是“適量”之“得”。閱讀教學，應讓學生或得一讀書方法，或學會質(zhì)疑釋疑，或欣賞感悟語言之美，不一而足。學有所得，一課一得。二是“適性”之“樂”，閱讀教學應該力避太多的負載讓課堂沉重而沉悶，應“輕裝上陣”，努力讓閱讀展開輕盈的翅膀飛翔，用學生喜歡的方式（如游戲、比賽、活動等）來組織教學。三是“適時”之“需”。不同年齡的學生有著不同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教師的教學安排和所選方式不能一廂情愿，合其所好，才有功效。

五、啟示：重塑閱讀教學整體美學觀

追尋語文的整體之美，不唯是方法策略的探索和路徑的找尋，更是思想觀念的更新。閱讀教學整體設計，理應成為一種需要重新定義與建構的教學主張，它比之傳統(tǒng)的整體教學法應該有更豐富的理論內(nèi)涵和實踐智慧，它指向的是重塑閱讀教學的整體美學觀，實質(zhì)上，是對語文課堂教學本質(zhì)的一種探尋和把握。

當然，本文主要只是在策略層面粗淺探討了閱讀教學的整體設計，回歸、勾連、反復、呼應等實踐策略，可以為構建整體課堂打開一扇窗。而要重塑閱讀教學整體美學觀，還需要在整體設計的價值與意義，要素及維度，不同的文本適用何種策略，中低年級整體設計應如何進行等諸多方面，作更進一步的探索與實踐。

所幸，語文閱讀教學繁、雜、偏、繞等流弊已為我們所警惕，而追尋語文的整體之美，我們也已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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