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生活重塑教育——LIFE教育創(chuàng)新首屆峰會論壇

為生活重塑教育——LIFE教育創(chuàng)新首屆峰會論壇

楊東平：國家教育咨詢委員會委員，國家考試指導委員會委員，中國陶行知研究會常務副會長，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

王旭明：曾任教育部新聞發(fā)言人，現(xiàn)為語文出版社社長。

斯塔夫羅斯·伊恩努卡（Stavros N. Yiannouka） ：WISE總裁

楊東平：尊敬的各位來賓，各位朋友，首先我代表主辦方向各位的到來，表示最熱烈的歡迎，在這里我們感受到了教育創(chuàng)新的氣息，聽到了花開的聲音。但是在會場之外，八百萬高中畢業(yè)生，正在進行最后一個月的嚴厲的沖刺，參加今年的高考。在這個周末，也和每個周末一樣，成千上萬的城市兒童，對他們來說是沉重而疲憊的一天，他們要參加各種各樣的補習班，以至于有一個小學的女孩兒很嚴肅地跟她媽媽說，你為什么要生我，就是為了讓我每天都參加考試嗎？所以，每個人都意識到教育、中國的教育已經必須要改革……

在全球化和互聯(lián)網的世界，中國的教育創(chuàng)新也是世界教育創(chuàng)新的一部分，我們非常高興與卡塔爾的世界教育創(chuàng)新峰會WISE成為密切的合作伙伴，WISE的總裁Stavros N. Yiannouka今天也會到現(xiàn)場，我們和OECD組織的Andreas Schleicher先生也成為密切的合作伙伴，我們與全球教育合作組織，就是GPE，也建立了緊密的聯(lián)系。我們希望能夠分享世界范圍內最新的教育思想和創(chuàng)新的成果，也可以使中國教育創(chuàng)新的案例走向世界。我們相信這次會議不僅是一次交流、分享，也是一次檢閱、一次動員，讓我們一起用行動改變教育，改變生存，改變世界。謝謝大家。

王旭明：下面是多國對話教育的一個環(huán)節(jié)，LIFE這個教育創(chuàng)新的世界話題，與世界教育峰會WISE形成了緊密的合作，首屆峰會是合作的一個開始。

中國教育的途徑、手段、方法，在很多方面全社會沒有達成共識，包括了專家、學者和我們的決策者和從教者。大家知道PISA在中國這幾年來特別受關注，什么是PISA，大會特別邀請到了PISA之父、OECD教育技能司的司長——Andreas Schleicher專門給大家做PISA的介紹，同時有中國上海、芬蘭、以色列和PISA排名靠前的國家都分別來交流和分享他們的經驗。下面進入對話環(huán)節(jié)，《紐約時報》特約教育記者江學勤先生，世界教育創(chuàng)新峰會CEO，Stavros N. Yiannouka，PISA之父，OECD教育技能司司長Andreas Schleicher，以色列耶路撒冷希伯來大學教授Gad Yair，芬蘭駐華大使館教育與科學參贊Mika Tirronen，以及上海市教育委員會副主任尹后慶。

Stavros N. Yiannouka：早上好，今天我希望討論三個話題。

首先，要解決第一個問題，教育的目的是什么？讓我來回顧一下歷史。在20萬年前，在非洲大草原，當有意識的生命出現(xiàn)的時候，那個時候教育是什么？我們可以在這里進行辯論，人類秘密的武器，就是給我們機會，去克服體能上的缺陷，這就是教育。教育可以讓我們去優(yōu)化大腦的使用。

史前教育的秘密武器是什么？我想提四點，四個因素。第一是知識，就是說我們祖先積累的這些智慧，能夠傳遞下來，比如去哪找食物，什么地方居住，在哪里去打獵等等，才能夠去存活下來。

技能是第二個因素，我們如何去做比如說生火、制作工具，我們怎么樣做飯等等這些都是技能，我們需要去學這些技能然后能夠生存下來。

狄明嘉（Mika Tirronen）：芬蘭駐華大使館教育與科學參贊。

第三個因素是性格，這一個集體里能夠卓有成效，我們需要合作，需要團隊才能生存。

最后一個因素是文化，文化是在生活中找到意義。藝術、文化、音樂等等，文化藝術是我們的這個物種特有的。

我們在這里把它們叫做教育的鉆石，這四個方面。比如說有人給我展示了他們怎樣做，然后我可以模仿、重復等去學習。讓我們去積累知識，然后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可以把這些知識傳遞下去。

互聯(lián)網是人類最大的一個發(fā)明，當我們找到更多的、有效的、高效的傳授這些因素的方法，我們會去討論，這四個知識和技能之間的平衡是怎樣的。我們需要所有這四個因素存在于高質量的教育當中。

創(chuàng)新不是去取代這四個因素，我堅信，我希望把這個信息傳遞給大家，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時尚的方式，或者是說我覺得目前是一個比較危險的趨勢，因為有互聯(lián)網，有智能手機等等，那為什么大家還需要去記住事情呢？知識變成了一個商品，這個話題雖然我聽了很多遍了，我堅信不是這樣的，知識不是商品。變成商品的是信息，現(xiàn)在我們到處都有信息，點擊一下鼠標就可以獲得，這非常的好，但我們也知道，除了信息，還有很多噪音和不真實的信息。

現(xiàn)在教育不均衡的分配，不僅限于發(fā)展中國家或極度貧困家，在發(fā)達的地區(qū)，在我們的研究當中顯示受教育的機會和父母的收入水平是緊密相關的。比如說來自貧困家庭的孩子，對他們腦部面積的掃描，可以看到他們腦部的發(fā)育要比同齡的來自富裕家庭的孩子小6%，上學之后更嚴重。

為什么我們要在教育中需要創(chuàng)新，有兩個小的原因，實際上特別是在發(fā)達的國家和可選擇的工作之間有一個脫節(jié)，大家記得我說到了高校學生的一個收入情況，科學和工程專業(yè)會比人文社科的學生能更好找到工作等。

那么，最后我想要說的是，我們需要在什么地方進行創(chuàng)新才能夠得到最好的結果？我這里給出三個建議。第一個我認為我需要更多的科技的含量，這里我說的科技并不是說我們要更多的教授科學的學科，而是說在我們的研究里邊需要有更多的科學的成分。

第二個因素需要對教學給予更多的重視，這并不是說給教師更高的社會地位和薪酬。但是我認為我們要做的是要讓這個好的教學成為一種藝術，大家能夠給他有更多的關注。

最后一點，需要認真來觀察一下教育經濟學。尤其是說在我們現(xiàn)在這個環(huán)境里邊，就是說教育的投入越來越少，我早些時間提到過，在很早的時候，早期的教育對學生一生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我們這里早期的教育不僅是學術方面的教育，而是多方面的教育。高質量的早期教育，對于學生的一生都是非常有幫助的。

Mika Tirronen：我非常榮幸參加這樣的對話，我聽到剛才Stavros N.Yiannouka講到的，重點非常的明確，非常的贊同，和芬蘭的教育理念非常相近，我們認為學習的秘密是通過操作的方式進行學習。比如說音樂和閱讀，所以我們在努力理解這些問題，同時質量也是非常重要的，我們是非常小的國家，對于我們國家來說，工作做起來非常容易，跟中國這樣的大國不一樣的，但對于教育來說仍然有非常大的挑戰(zhàn)，我們做了很多的工作，當然我們知道教育并不應該和其他的領域分離，比如說教育應該和科學聯(lián)系起來，最后一點是教師的作用這一點怎么強調都不過分，我覺得中國在這個方面也是做了很多工作，我最近接觸了很多的中國老師，他們在教學的過程中，也有很多的通過調研的方式進行學習和教育。

尹后慶：上海在教育均衡方面，確實在改革開放以來做了非常多的工作，政府的努力已經看到了效果，政府在80年代就提出要辦好每一所學校，教好每一個學生，大家感覺到這是非常美好的理想，但是我想30年以后我們看到了結果，我想PISA測試在65個國家和地區(qū)里邊，上海所謂最低等級學生的比例只占3.8%，OECD平均的最低比例的學生是占的23%，這個比例是大大低于OECD的平均值，這是我感覺到我們值得高興的一件事。

教育創(chuàng)新，我個人的觀點，我認為不是一種培養(yǎng)人的技能，教育創(chuàng)新本質上是一種價值取向，是一種基于文化的行為方式，因此我們所謂的教育創(chuàng)新，其實要讓孩子們在接受教育的過程里邊，使得他煥發(fā)他生命的價值，發(fā)現(xiàn)了生命與社會生活、與大自然的聯(lián)系。只有這樣的生命，才有可能在未來的生活中間不斷地去追求新的生命價值，這是教育創(chuàng)新的本質涵義。

尹后慶：上海市教育委員會副主任。現(xiàn)任上海市教育委員會巡視員。

因此，我們現(xiàn)在的教育，我想是兩個方面，一個方面從知識體系出發(fā)，從知識點、知識系統(tǒng)，然后知識體系的學習，讓孩子學會知識以后嘗試應用，這是一個維度。另外一個維度是讓我們的孩子在真實的社會生活里邊去發(fā)現(xiàn)問題，然后去進行探究。這種真實的問題的學習是出于他自身的需要。然后這種學習又是一種探究式的，是一種跨學科的，因此可能更加接近人的生命的需要。這兩種學習加起來共同去追求我們課程的三維目標，這個三維目標就是知識與技能，過程與方法，然后在這個學習里邊，學習過程里邊去形成人生觀、價值觀，形成情感和生活的態(tài)度，我想是這樣一個教育的創(chuàng)新。

江學勤：非常感謝，我想問一下Gad Yair，教育的公平性和創(chuàng)新可以聯(lián)合起來嗎，以色列是怎樣做的？

Gad Yair：我認為這兩者之間可能不是完全協(xié)調的，因為我們覺得這個出色和這個均衡之間可能會有一些差距。所以我們要做的是彌合這樣的差距，尤其是在中心城區(qū)和周邊地區(qū)的差距，而且我們也在尋找一些創(chuàng)新的方式來彌合這樣的差距，比如說擁有教育資源和不擁有教育資源的人群之間的差距。

另外我也在這里講一個NGO的故事，有一個高科技的人才，他決定了他要在教育方面進行投資，因此他買了很多大巴車，把大巴車里邊的座位去掉，然后把這個實驗室裝置在大巴車里邊，每天大巴車從一個以色列的中心城區(qū)開到周邊地區(qū)去，讓孩子們，尤其是沒有機會能夠接觸到科學、藥品、或者是說藝術的孩子們能夠有機會通過這種流動課堂的方式進行學習，讓他們有機會能夠接觸到這些教育資源。

Andreas Schleicher：很多人對于公平性都有很多的誤解，大家覺得公平性使孩子達到的成績是一樣的。實際上并不是這樣的。因為我們讓孩子考同樣的成績，這和教育的公平性沒有任何的關聯(lián)，我們講的公平性是讓每一個孩子發(fā)展他們的潛能，并且有機會實現(xiàn)自我的發(fā)展。所以這是一個個性化的公平的教育發(fā)展機會。

Mika Tirronen：確實芬蘭模式很多國家都有研究，實際上很多的工作都是在教室之外來實現(xiàn)的，所以我想說教師們做的很多事情在課堂里邊，但是很多的內容在課堂之外，比如說孩子們怎么樣學習文化，他們自己去上學，他們有很多的時間，他們在人生當中有很多的機會搭建自己的社交網絡和獲取信息。所以事實上父母應該是伴隨著孩子整個學習過程中的，父母和孩子待的時間更長，這個方面的教育應該說對于孩子的獨立性是非常重要的部分。所以我們要做創(chuàng)新，他們可以用自己學到的知識去自己發(fā)現(xiàn)一些事物，而不是說讓父母去干預。

Gad Yair：我完全同意這關鍵的一點，我比較過以色列和德國的教育早期兒童情況。在兒童的早期，以色列學生完全不同于德國的學生，在發(fā)展他們對于自制，就是對自主權，獨立或者是說一些辯論，或者是說表達自己的一個想法這些方面有很多的差距。我們需要有很多的創(chuàng)意方面的思想，你不能去給他們很多各種各樣的規(guī)矩。有的時候我們有一些這樣的制度，會影響到他們的思維。在我們的這個國家，大家有很多的想法，能夠很容易去表達，我覺得這是在課外，包括在課前，我們去發(fā)展學生很多的重要的能力。

Mika Tirronen：中國人喜歡喬布斯的故事，我們看到了喬布斯很多的書，實際上在他成功的背后有很多的故事，我不確定有多少人認識到了一個事實，就是說這個年輕人在大學輟學去了印度一年，他有很多的想法，做的其他的事情找到他自己的一種方式，當然也冒了很大的風險。不管怎么說，他也表明了一個非常關鍵的，當我們說到創(chuàng)造力的時候，獨立和勇氣。

尹后慶：我想我是從基礎教育的課程、學校工作方面來談這個問題，首先，這個學校的課程文化應該提倡一種鼓勵孩子們每天去創(chuàng)造新的生活，而不僅僅是一種創(chuàng)造的技能，我想具體來講可能是兩個角度：一個是我剛才前面講到了，我們課程改革里邊，特別要改變兩件事，一件事是過于強調了知識的傳授。第二個是強調學科本位，我們傳統(tǒng)的物理和化學、數學過于強調學科的本位，這種強調學科本位和知識傳授，往往把孩子的思想，生活范圍和思考范圍決定在固有的學習領域里邊，而沒有接觸真實的社會生活和世界，所以這是需要改變的。

迦得亞伊爾（Gad Yair）：以色列耶路撒冷希伯來大學教授。

安德里亞斯 ·施萊歇爾教授（Andreas Schleicher）PISA之父，被譽為“全世界教育之父”。

改變的具體辦法有兩個，一個是我們在課程里邊開設了專門探究與學習，就像剛才講到的是一個主題性的學習，組成一個小組，在老師的指導下面，面對真實的生活去探究，有一個過程，有一個非常長時間的過程，然后達成作業(yè)，探究性的過程，經歷失敗，經歷成功。

第二個在傳統(tǒng)的科學學科里邊，比如說我們傳統(tǒng)的試驗教學，基本上是經典的物理實驗室、化學實驗室。我們今天在試驗設備里邊，增加了許多的創(chuàng)新的實驗室，就讓孩子們帶著課題進入實驗室，去進行探究，去把它學到的知識同他的生活結合起來，這一種教學使得我們的科學教育，能夠跨界，能夠聯(lián)系生活實際。

Stavros N. Yiannouka：通常我覺得對創(chuàng)新會有一個錯誤的理解，覺得創(chuàng)新必須要有高科技，必須要有技術。實際上我們在工作中看到最有效的創(chuàng)新是跟技術關聯(lián)不是特別大，有的時候是低科技，有的時候是沒有科技。我們一個項目是什么？這是一個技術的項目，但是我們用的是2G的移動手機，在肯尼亞。用這樣的方式去傳送這個教科書，對于沒有資源的孩子來說，讓他們獲得這樣的一些資源。所以這是用2G的一個方式，這里我講的是模式很好，所以他們創(chuàng)新的是2G的圖書館。所以這個投資的量是非常少的，或者是說你用很少的錢，有的時候可以買一章或者是說買一個章節(jié)里邊很小的一部分，所以你需要多少，你就需要買多少，這是電子支付的，在平臺上進行支付，非常流行。這實際上也不是什么高科技的東西，因為現(xiàn)在2G在全球都是可以獲得的，而且成本非常低。

江學勤：Mika Tirronen，我們講到很多的通過技術來進行學習，我想問一下芬蘭是否在課堂里邊也使用技術的設備或者是說用什么樣的方式來進行的。

Mika Tirronen：這是一個很好的話題，答案是是的，我們現(xiàn)在試著在教室里邊用技術的東西，比如說多媒體。那么在教室里邊有這樣的一些設備，那么比方說我在中國的任務就是說推廣中芬兩國之間合作。那么，在我們這樣一個情況下，這個技術是非常有幫助的，因為我們可以用技術來把兩個國家的課堂聯(lián)系在一起，讓孩子們通過這樣的方式來進行溝通，所以我們有聯(lián)合的項目進行開發(fā)。我們可以用在線的平臺，所以有一系列這樣的工作。我這里想重復一下剛才Stavros N. Yiannouka所講的，只是我們整個故事中很少的一個部分。所以用這個技術的一個前提是什么，我這里可以給一些例子，在芬蘭我們有很多的這個互聯(lián)網的系統(tǒng)。這是給父母準備的，因為這樣家長會知道孩子學習到什么樣的程度，可以對這個老師的教學給出一些評論，這樣家長可以參與到學習的過程中，但是這可能會加強老師負擔，因為教師還需要跟家長進行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