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鬼魂戲何以能夠在戲曲舞臺上長期占據著重要地位并廣為流傳?這與它獨特鮮明、契合了民族普遍心理的美學風格不無關系。現存鬼魂戲從內容上來看,多屬于歷史劇、公案劇和愛情劇三類。
關鍵詞:鬼魂 雜劇 愛情劇 文化傳統 主人公 悲劇
鬼魂戲是我國傳統戲曲中的一個特殊類別。長期普遍存在于民間迎神賽社、驅鬼逐邪等中國戲曲史的第一個黃金時期——元雜劇時代,鬼魂戲更是獲得了空前發展并蔚成大觀。臧懋循《元曲選》和隋樹森《元曲選外編》所收的現存元雜劇中,鬼魂戲多達十五出,它們是:關漢卿的《竇娥冤》、《西蜀夢》,武漢臣的《生金閣》,孔文卿的《東窗事犯》,鄭庭玉的《后庭花》,鄭光祖的《倩女離魂》,宮天挺的《范張雞黍》,曾瑞卿的《留鞋記》,楊梓的《霍光鬼諫》,無名氏的《砂擔》、《神奴兒》、《盆兒鬼》、《馮玉蘭》、《碧桃花》、《昊天塔》。在這些劇目中,鬼魂形象均是作為主人公生命的特殊形態而出現的,在劇中發揮著延續主體活動、再現人格精神的重要作用,使鬼魂戲真正獲得了獨立地位。
以歷史為題材的鬼魂戲,表現的主人公多是歷史上的忠誠義士。《東窗事犯》中的抗金英雄岳飛父子,為了保護宋朝的大好河山,在戰場上屢建奇功,”展土開疆”,不料卻遭奸臣秦檜誣陷,”落得披枷帶鎖”,做了”負屈銜冤忠孝鬼”。《霍光鬼諫》中的霍光,對王室一片忠心,不但不恂私情,反而力阻皇帝加封二子、冊立女兒。皇帝不從,他氣惱成病,命歸冥途。《西蜀夢》中的關羽、張飛,《昊天塔》中的楊家將,對朝廷都赤膽忠心,并立下了”蓋世功名”,可惜壯志未酬便慘遭殺害。作者將這一出出歷史悲劇展現出來,抒發主人公那滿腔的哀怨不平與激憤情懷,蘊含著慘烈、郁悶的悲劇氣氛。
在長期的封建社會中,”三綱五常”、”三從四德”、”男女授受不親”等宗法禮教嚴重束縛著人們的心靈,廣大婦女處于社會最底層,身受重重壓迫,毫無愛情婚姻自主可言,許多人成了封建禮教的犧牲品、屈死鬼。元雜劇《碧桃花》中的知縣千金徐碧桃被許配于縣丞之子張道南,但尚未完婚。因一日在園中游玩時恰巧與張道南相遇并互相問訊,便被父母認為是干了”禽獸的勾當”,指斥她為”辱門敗戶的小賤人”,大加責罵,致使碧桃一氣之下命歸冥途。鄭光祖《倩女離魂》中的張倩女,見了與自己”指腹為婚”的王文舉,愛慕之情油然而生,禁不住”神魂馳蕩”。然而兩人雖近在咫尺,卻又似地北天南。滿腦子門第、等級觀念的張母以”三輩兒不招白衣秀士”的理由,讓兩人以兄妹相稱,逼王文舉進京趕考,博取功名。自覺婚姻渺茫、憂思重重的倩女在萬般痛苦的折磨下魂離軀體,奄奄一息。
明傳奇《牡丹亭》中的杜麗娘更是一位率性天真、對愛情敢于熱烈向往和大膽追求的女子。然而,她的這種真性情與封建禮教是格格不入的,必然會遭到堅決阻撓。整出劇的前半部分表現的就是杜麗娘”因春感情,因情而思,因思而夢,因夢而病,因病而死”的感情經歷,讓我們看到,封建社會的青年一代在現實生活中是根本不可能自由追求并獲得幸福愛情的。
無論是關羽、張飛、岳飛等英雄壯志難酬,還是竇娥、郭成等普通百姓生而不能,倩女、碧桃、麗娘等青年女子美夢難成,鬼魂戲所表現的都是真善美和假惡丑之間的對立沖突,展示了人類的正義要求無法實現,正面人物遭受不幸乃至犧牲生命的現實情境。鬼魂戲中有的盡管摻雜著喜劇成分,難以被確定為純粹的悲劇,象《牡丹亭》,有人認為是悲劇,有人認為是喜劇,也有人認為是悲喜劇,但”情”與”禮”的斗爭構成了該劇的主要沖突,也決定了杜麗娘性格的悲劇性,劇作的中心情節表現的即是杜麗娘的愛情悲劇。鬼魂戲給我們展現了”生命過程中的不幸、苦難、毀滅”等一系列悲劇性事件和這些悲劇所發生的社會背景,從而讓我們感受到了整個一個時代漫無邊際的黑暗:政治腐敗、朝綱不振、道德淪喪、人性壓抑,,令人慘不忍睹。但重抒情寫意的創作宗旨使劇作家并未局限于現實材料,滿足于對生活的真實描繪,他們主要根據情感邏輯安排材料、統馭情節,甚至突破現實材料,進行大膽改造、創新,采用夸張、變形、夢幻、象征等手法表現主觀意愿。
鬼魂戲既反映了復雜的社會現實和劇作家的創作心理,又以其鮮明的理想主義色彩和獨特的美學風格適應了民族的普遍審美心理、審美情趣,構成了我國傳統戲曲的重要美學原則,因而它長期受到廣大戲曲觀眾的認同和接受。
(作者介紹:莊平,南陽理工學院教育學院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