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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與偽造的分野重讀1930—1931年錢穆與顧頡剛“劉歆偽經”之爭

2015-11-14 05:08:41王爾
上海文化(新批評) 2015年6期
關鍵詞:歷史

王爾

傳說與偽造的分野重讀1930—1931年錢穆與顧頡剛“劉歆偽經”之爭

王爾

民國十九年(1930年),史學界誕生了兩篇別有意味的文章:五月,顧頡剛的《五德終始說下的政治與歷史》刊載于《清華學報》第六卷第一期;六月,錢穆的《劉向歆父子年譜》刊于《燕京學報》第七期。《劉向歆父子年譜》的成文早于顧頡剛文,因為顧頡剛寫《五德終始說下的政治與歷史》時,已經參考了《劉向歆父子年譜》,對此,顧文有明確的標注。此時,錢穆還是無錫的中學教師,而顧頡剛已經是燕京大學國學研究所的研究員兼歷史系教授。這兩篇文章的發表,帶出了1930-1931年錢、顧兩人對古史、今古文經學一系列問題的辯論。

兩篇文章的出發點不一樣。錢穆在《劉向歆父子年譜自序》和《〈兩漢經學今古文平議〉自序》中,兩次述及他的這篇文章是針對康有為《新學偽經考》中“專主劉歆偽造古文經之說”而作的,他分析了長期以來今文經學者“謂歆偽諸經以媚莽助篡”之說“人易信服,不復察也”之后,說:

南海康氏《新學偽經考》持其說最備,余詳按之皆虛。要而述之,其不可通者二十有八端。

基于此,錢穆對“劉向歆父子年譜”的編寫,處處含有反駁“偽經”說之意。但他不為反駁而反駁,澄清真相才是他真正的學術目標,他說:“本書之所用心,則不在乎排擊清儒說經之非,而重在乎發見古人學術之真相。亦唯真相顯,而后偽說可以息,浮辨可以止。”這是他作《劉向歆父子年譜》的用心。

顧頡剛的《五德終始說下的政治與歷史》,則旨在討論從騶衍五德終始說到《世經》之說的“政治與歷史”。也涉及西漢政治、劉向父子、劉歆作偽經、古今文經學等一系列問題。雖然顧頡剛說:“我很佩服錢賓四先生,他的《劉向歆父子年譜》尋出許多替新代學術開先路的漢代材料,使我草此文時得到很多的方便。”他在文中卻屢屢提出與錢穆針鋒相對的觀點。錢文與顧文有各自的研究目標,但涉及的內容又互相交叉,而且兩文的核心觀點頗為針鋒相對。兩篇文章觀點的沖突顯示著當時學術界在古史問題、今古文經學問題上的復雜態度。實際上,在論辯過程中,又可看出,錢、顧的歷史觀念和研究方法其實是一致的。

《劉向歆父子年譜》用年譜的方式記敘了從西漢昭帝元鳳二年(劉向出生)到王莽的新朝覆滅這近百年間重要的政治事件,以劉向、劉歆父子的生平事跡為主線索,以“月”為時間段,詳細記述這近百年每月間發生的事情。比如:

地節二年,癸丑。(六八)

向年十二,以父德任為輦郎。

霍光卒,

龍勝生。

地節三年,甲寅。(六七)

六月,魏相相。

霍禹為大司馬。

此處還援引《漢書·張禹傳》為證。《年譜》經由劉向、劉歆父子及相關人物生平事跡記錄,客觀地呈現劉氏父子在生之年的所作所為,時間和事件的坐實,直接間接地反駁了康有為、崔述等人“謂歆偽諸經以媚莽助篡”的觀點。誠如錢穆在《劉向歆父子年譜自序》中詳細對照劉氏父子年譜,一一舉出康有為《新學偽經考》有二十八處“不可通”。如:“向未死,歆已編偽諸經,向何弗知?不可通一也。”這二十八處“不可通”中,最重要的,是證明《周禮》、《左傳》諸經書于事實、于情理皆不可能為劉歆所偽造,劉歆不可能為了“媚莽篡漢”而去造偽經書。錢穆說:“此姑舉其可略論者,其他牽引既廣,不能盡辨。余讀康氏書,深疾其牴牾,欲為疏通證明,因先編《劉向歆父子年譜》,著其實事”。

更為重要的是,在這份年譜中,錢穆以“按”的方式,表達自己對歷史的評述。這些評述蘊含一種深刻的歷史理念:王莽的新朝,不是王莽、劉歆等人簡單、刻意地偽造經書篡奪來的,而是西漢元帝、成帝以來政治學術風氣之推演、漢末儒生之共同推擁的結果。正如文中評論元成以來的學風時所說:

時學者可分兩派:一好言災異,一好言禮制。言災異,本之天意。言禮制,揆之民生。京房、翼奉、劉向、谷永、李尋之徒言災異,貢禹、韋玄成、匡衡、翟方進、何武之徒言禮制。……莽、歆新政,托于符命,則言災異之變也。其措施多慕古昔,切民事,則言禮制之裔也。然亦盛誇飾,兼習武、宣遺風。史言王莽興辟雍,欲耀眾庶,而必謂成帝、劉向意在美教化,何也?棄虛文,循實跡,則莽之興辟雍,其議端自劉向開之。

錢穆認為,新朝是元帝以來“言災異”與“言禮制”兩派共同發展、互相滲透制約的結果,甚至還帶有武帝、宣帝時期的遺風。新朝的政治不是簡單地由劉歆偽造經書便能夠搭建起來的,它是元成以來歷史時代自然而然的生成物。論及哀帝綏和二年下詔除任子令等制度,錢穆評道:

除任子令,創議自王吉。止齊三服官作輸,出嫁掖庭宮人,免官奴婢為庶人,貢禹皆已言之。制節謹度,追復古禮以恤民生,自元帝以來,王(吉)、貢(禹)、韋(玄成)、匡(衡)諸儒迭唱之,今乃見諸詔令也。

可見,漢末至王莽時期“追復古禮以恤民生”的現象,是由“漢自元、成以來,儒者言禮制,美古昔,于武、宣所興頗有矯革”的風氣漸漸形成的。錢穆下面這一句話,對我們理解新朝是如何建立的,獨具啟發性意義:

莽之創制立法,亦皆遠有端緒,當自元、成以下漢廷諸儒議論意態推跡之,不得謂由歆偽諸經,乃有新莽一朝之制度也。

這一觀點與他在《秦漢史》中所言“王莽所抱政治理想,亦自此等時代及時代思潮下醞釀而來”相一致。這一觀點如果成立,劉歆偽造諸經書就失去“媚莽篡漢”的理由,王莽代漢亦不甚需要劉歆去偽造經書才實現。若劉歆學派實有造偽,也是當時政治學術風氣推動所致。需要指出的是,錢文在反駁康有為“偽經”說的同時,更重要的是“發見古人學術之真相”,“亦唯真相顯,而后偽說息,浮辨可以止”。這里的“浮辨”指誰?指什么?從緊接著錢穆對顧頡剛的《五德終始說下的政治與歷史》一文的批評看來,這句話并非泛泛之言。

顧頡剛的《五德終始說下的政治與歷史》主要討論“五德終始說”在西漢到新朝的發展流變情況。在交代了戰國鄒衍對五德終始說的創立、漢初信奉的水德如何轉變為漢武帝信奉的土德后,顧文從《〈世經〉的出現》一節開始,重點討論《世經》的問題。《世經》出現于劉歆的《三統歷》中(見《漢書·律歷志下》),所記載的堯帝火、舜帝土的古史系統,都極有可能是漢末劉歆及其學派的偽造。顧頡剛用很長的篇幅討論:漢武帝之后為什么出現漢代受命火德的呼聲,《世經》所展示的前所未聞的古史系統以及它與漢受火德的關系,“漢為堯后”說以及堯帝與火德的關系,王莽“火德銷盡,土德當代”的篡漢理論等。顧文的核心觀點是:漢受火德說(包括《史記》中記載劉邦赤帝斬白蛇一事)、漢為堯后說、《世經》為了讓王莽(自稱土德)篡漢比附于舜帝(土德)接受堯帝(火德)的禪讓,偽造了從伏羲(木德)、共工(閏水)、神農(火德)、黃帝(土德)、少皞(金德)……到漢高祖(火德)的古史帝系。在這個帝系中,五行相生,王莽稱帝實屬受命于天——為王莽篡權提供合法性根據。這種造偽,構筑了以后百年來不易的古史帝系,顧頡剛說:

(《世經》)這篇文字,是中國上古史材料中最重要的一件。二千年來的傳統的上古史記載以及一班人的上古史觀念,誰能不受它的支配!雖是從我們的眼光里看出來是七穿八洞的,但要是我們生早了若干年,我們便未必能看出;就使看出了也未必敢這樣說。這便叫作權威,叫作偶像!

與錢文最為針鋒相對的是,顧文基本支持劉歆“偽經”說。他稱:

康長素先生的《新學偽經考》、崔觶甫先生的《史記探源》,抉出劉歆作偽之跡,使學術界中認識新代的學術及其改變漢學的情狀,自然是巨眼燭照。

盡管顧頡剛也指出康氏“把這個改變的責任一起歸在劉歆身上,以為都是他想出來、造出來的,未免把他的本領看得太大”。“現在《世經》之說把騶衍的五德終始說徹底改造,而又為后世所遒用,是其所積之因必多,且必醞釀已久……”“倘使前無所因,則無源之水,其涸也可立而待也。唯其所改變的東西在漢代已醞釀了二百年,或一百年,大家耳濡目染已久,一旦逢到機會,取而易之……”這些觀點,顯然受錢穆《劉向歆父子年譜》的影響,同時也是其秉承古史辨派的歷史漸變說的表現。但就基本的立場、態度而言,他仍肯定劉歆“實有許多為所竄亂和臆造的文件”。顧文找到了若干材料,證明《左傳》是劉歆根據《國語》改作的,把《文公十三年》、《襄公二十四年》、《昭公二十九年》幾條材料綜合起來看,劉氏是陶唐氏(堯,火德)的后代。《世經》如何證明漢受命于火德,進而為“火德銷盡,土德當代”、王莽稱帝以土代火造勢。論述至此,顧頡剛不可避免地站到今文經學家的立場上來抨擊以《左傳》為代表的古文經學,他說:

古文經既是這樣地整齊而且完備,但傳經的系統不完全,也是一個缺陷。所以他們(案:以劉歆學派為代表的古文家)又為它造出許多傳授的源流來。《漢書·儒林傳》云:……。照這樣講,古文學派的淵源至長,學者甚重,且有兩種是河間獻王已立博士的,它簡直是個‘顯學’,為什么劉歆竟小覷它而稱它為‘微學’?……對于這些記載,實在可提出的疑問太多了!自清代學者重提出了今古文問題之后,作最嚴正的批評的,首推康長素先生的《新學偽經考》。

關于《左傳》的問題,關于康有為《新學偽經考》的意義問題,錢穆與顧頡剛的觀點截然相反。兩人在今古文問題上、在劉歆等作偽與否問題上存在極大分歧。這種分歧,既有在古史辨派興盛背景下歷史觀念和思想體系的分歧問題,也有相關的歷史研究的概念術語沒有厘清的問題,更有當時今古文兩派學者激烈論辯的學術背景的影響等。需要指出的是,正是在顧頡剛文章的激發下,正是在與顧頡剛的論辯中,錢穆梳理并厘定了歷史研究中兩個重要的概念:“偽造”與“傳說”的基本內涵及其含義差別。他向顧頡剛指出:政治輿論與學術風向所造之勢,究竟屬于“傳說”的范疇或是屬于“偽造”的范疇,需要細致區分。這種分野可能為古史辨派學者所忽視。

1931年4月,錢穆在《大公報·文學副刊》刊出《評顧頡剛〈五德終始說下的政治與歷史〉》一文。錢穆說:“顧頡剛先生屢次要我批評他的近著《五德終始說下的政治和歷史》,為我在他那文以前,曾有一篇《劉向歆王莽年譜》,載《燕京學報》第七期。和他的議論正好相反,我讀了他的文章,自應有一些異同的見解。”錢文就幾方面問題與顧頡剛進行商榷。首先,《呂氏春秋·十二紀》、《禮記·月令》、《淮南子·天文訓》記載了一種按方位配以五德的五帝系統,包含了皇帝之前的帝系,故《世經》所載帝系并非全無根據。其次,五行相生的系統,早在董仲舒的《春秋繁露·五行相生》與《三代改制質文》中已有詳細記述,可見《世經》中的五行相生并非劉歆偽造。再次,漢初時漢尚赤是確實存在的,只因楚在南方是赤帝子,《史記》相關記載并非偽造。武帝以后主張漢為火德也是客觀存在的,這一切發生于劉向之前。“漢為堯后”說,也在劉向前。

這篇文章與前此錢穆的《劉向歆父子年譜》呈現歷史觀念的一致性。這種史學思想的獨到之處必須放在當時古史辨派繼興盛一時的今文經學派之后登上歷史舞臺這一大的學術背景下,才能更好理解。錢穆寫道:

曾記得梁任公在《清代學術概論》里有一番話,大意是說,清代一代學術,以復古為解放;最后到今文學家復西漢之古來解放東漢許、鄭之學,譬如高山下石,不達不止,為學術思想上必有之一境。其說良是。惟尚不免自站今文學家一面,專為清代學術立說,其實所謂以復古為解放者,至于晚清今文學派,尚未達到最后之一境。自今以往,正該復先秦七國之古來解放西漢,再復東周春秋之古來解放七國,復西周之古來解放東周,復殷商之古來解放西周,復虞夏之古來解放殷商,溯源追根,把中國從來的文化學術思想從頭整理一過,給與一種較為新鮮而近真的認識,對于將來新文化新思想的發展上定有極大幫助。

他認為“以今文學家復西漢之古”來解放東漢的古文學,還遠遠不夠,仍會陷入今文經學的固定視角中而受其遮蔽。在當時今古文兩派學者紛爭、辯論的學術界,錢穆聲稱要破除二派門戶之見來治學,還歷史以原貌。他說:

此四文(案:《劉向歆父子年譜》、《兩漢博士家法考》、《孔子與春秋》、《周官著作時代考》)皆為兩漢經學之今、古文問題而發。其實此問題僅起于晚清道、咸以下,而百年來掩脅學術界,幾乎不主楊,則主墨,各持門戶,互爭是非,渺不得定論所在,而夷求之于兩漢經學之實況,則并無如此所云云也。

顧頡剛同樣聲稱自己持破除今古文二派門戶之見的立場來研究古史問題。錢玄同對他說過:“今文學是孔子學派的傳衍,經長期的蛻化而失掉它的真面目的。……古文家得到了一點古代材料,用自己的意思加以整理改造,七拼八湊而成其古文學。……所以今文家攻擊古文經偽造,這話對;古文家攻擊今文家不得孔子的真意,這話也對。我們今天該用古文家的話批評今文家,又該用今文家的話批評古文家,把他們的假面目一齊撕破,方好顯露出他們的真相。”顧頡剛“覺得這是一個極銳利、極徹底的批評,是一個擊碎玉連環的解決方法”。可見顧、錢兩人都反對以今文古文的立場研究學術。略為不同的是,錢穆希望完全撇開今、古文偏見直接著手經學史真相的研究,而顧頡剛則希望能以今古文問題為對象作“破壞”、“重建”的工作。

作為對顧頡剛《五德終始說下的政治和歷史》與錢穆本人《劉向歆父子年譜》的“議論正好相反”問題的回應,同時也是對古史辨派的回應,錢穆在《評顧頡剛〈五德終始說下的政治與歷史〉》一文中著重表達了幾層意思:

一、“在此學術新舊交替之際,又恰承著清儒那種以復古為解放的未竟之余波,讓一輩合宜做古史考辨的學者,粗枝大葉地,先整理出一個中國古代文化學術思想的較近真的面相來,為此后新文化萌茁生機的一個旁助,實是至重要的事。……顧先生的《古史辨》,不用說是一個應著上述的趨勢和需要而產生的可寶貴的新芽。”

二、“《古史辨》也是一種以復古為解放的運動,沿襲清代今文學的趨勢而來,可是其間也確有幾許相異。”

三、“胡適之先生所指顧先生討論古史里那個根本的見解與方法,是重在傳說的經歷和演進,而康有為一輩人所主張的今文學,卻說是孔子改制托古,六經為儒家偽造,此后又經劉歆、王莽一番偽造,而成所謂新學偽經。”

這三個層次有退一步說的轉折性的含義。首先,錢穆只是肯定古史辨派“粗枝大葉”地整理出歷史的“真的面相”,在新舊交替時期是“至重要”的。但要是在平常時期又怎樣呢?錢穆的保留態度顯而易見。其次,古史辨派顯然“沿襲清代今文學的趨勢而來”,但有“幾許相異”——指出二者的關系。再次,正是這種“相異”啟發錢穆去作進一步的厘清:古史辨派的“重在傳說”與康有為一輩今文學的咬定“偽造”之別。為此,他提出該文最重要的一組概念厘析:“偽造”與“傳說”的分野。他說:

造偽和傳說,其間究是兩樣。傳說是演進生長的,而偽造卻可以一氣呵成,一手創立。傳說是社會上共同的有意無意——而無意為多——的一種演進生長,而偽造卻專是一人或一派人的特意制造。傳說是自然的,而偽造是人為的。傳說是連續的,而偽造是改換的。傳說漸變,而偽造突異。

錢穆將“偽造”與“傳說”二說應用于他的歷史分析中,指出,在宣帝復興《轂梁》學、元帝改革到新莽建立的過程中,是“傳說”在推波助瀾。期間出現有關于祥瑞、災異的社會輿論,漢代受命于火或土的政治輿論,《世經》對古史帝系的重新編排,乃至王莽的張揚禮樂、托古改制,都是在學術界、政治界、社會界諸演變中“有意無意”形成的傳說,而不是“一氣呵成”、“特意人為”、“突異劇變”的偽造。王莽代漢,與劉歆是否偽造經書、偽造古史帝系,沒有必然聯系。這正是《劉向歆父子年譜》中“莽之創制立法,亦皆遠有端緒,當自元、成以下漢廷諸儒議論意態推跡之,不得謂由歆偽諸經,乃有新莽一朝之制度也”的觀點。康有為等今文家把元成以后一切有利于王莽代漢的事件皆歸于劉歆的偽造,是“粗糙武斷,不合情理”的。而顧頡剛《五德終始下的政治和歷史》一文中,似乎混淆了傳說與偽造之間的區別,脫離了古史辨派的見解和方法,倒向了今文家一邊。

如上所述,錢穆也看到,胡適、顧頡剛等古史辨派比今文經學家進了一大步。他稱,顧頡剛在觀察、分析歷史上,采用的是“傳說”的演進流變的研究方法,與今文經學家的方法完全不同,他同意胡適這么評價顧頡剛:

他(顧頡剛)說:“我們看史跡的整理還輕,而看傳說的經歷卻重。凡是一件史事,應看他最先是怎樣,以后逐步的變遷是怎樣。”這種見解,重在每一種傳說的經歷和演進,這是用歷史演進的見解來觀察歷史上的傳說,這是顧先生這次討論古史的根本見解,也就是他的根本方法。

顧頡剛的這一方法恰恰與錢穆在《劉向歆父子年譜》中使用的分析方法和研究理念相一致。但由于顧頡剛等古史辨派以復古為解放,不由自主地“沿襲清代今文學的趨勢而來”,“粗枝大葉”地論斷歷史,使《五德終始說下的政治與歷史》中一些觀點背離這一基本方法。錢穆敏銳地指出,顧頡剛雖持辨偽精神,卻仍不出今文學家的偏見,“時時不免根據今文學派的態度和議論來為自己的古史觀張目”:

《五德終始說下的政治與歷史》那篇論文,便是一個例子。無論政治和學說,在我看來,從漢武到王莽,從董仲舒到劉歆,也只是一線的演進和生長,而今文學家見解,則認為期間定有一番盛大的偽造與突異的改換。顧先生那篇文里,蒙其采納我《劉向歆父子年譜》里不少取材和意見,而同時顧先生和今文學家同樣主張歆、莽一切的作偽。

在古史辨派的學術作風備受推崇的當時,錢穆的眼光是敏銳而獨到的。他的《劉向歆父子年譜》的撰寫,他對顧頡剛《五德終始說下的政治與歷史》的批評、他“偽造與傳說相分野”觀點的提出,針對的不僅僅是以康有為為代表的清代今文學派,更是代表史學研究新生力量的古史辨派,以及由古史辨派帶來的粗疏的學術風氣。他厘清“偽造與傳說”兩個詞的含義及其差別,并非是某種派別之爭的回應,而是在實踐一種更科學、更合理的治史觀念和方法——那種能擺脫門戶之見,更貼近歷史、更能“發見古人學術之真相”的歷史態度和方法,誠如他自己所言:

誠使此書(按:指收入《劉向歆年譜》的《兩漢經學今古文平議》一書)能于學術界有貢獻,則實不盡于為經學上之今古文問題持平論、作調人,而更要在其于古人之學術思想有其探原抉微、鉤沉闡晦之一得。讀吾書者,亦必先自破棄學術上一切門戶之成見,乃始有以體會于本書之所欲闡述也。

錢穆通過年譜的撰寫和呈現,訂正沿襲已久且在清末頗為流行的歷史之說。在訂正基礎上區分“偽造”與“傳說”之別,賦予兩者以不同的含義。同時,劃出古史辨派與晚清今文派不同之處,肯定古史辨學派的進步性,又指出其“粗枝大葉”,不自覺地落入晚清今文派窠臼的事實。這種態度比顧頡剛更為成熟。在當時的史學界,錢、顧的這場論辯,強化了由古史辨派提出的、而后在具體實踐中又出現偏離的歷史漸變演進的觀念,強調“史跡的創造”,必須放入具體的歷史環境中進行多方位的觀察、分析,既要緊貼微觀層面的歷史細節,又要把握宏觀層面的、涵括歷史的長度與深度的整體形態,對歷史做“觀前顧后”的考量。若忽視歷史的關聯性,夸大個人對歷史的改造、編造作用,把“傳說”劃入“偽造”范疇,就會偏離歷史事件環環相扣的漸變的真相,忽視社會風氣的細節性醞釀及其推波助瀾的作用。在描述歷史中,“傳說”與“偽造”是兩種性質不同的概念,代表著兩種不同的歷史認知態度,需要特別加以關注。錢穆“偽造與傳說相分野”觀點的提出,使錢、顧論爭,獲得了新的意義。它不僅澄清了相關的歷史事實,更提出了一種歷史研究的新觀念,推進了歷史研究的現代轉型。

另者,錢穆的兩文《劉向歆父子年譜》和《評顧頡剛〈五德終始說下的政治與歷史〉》首次把經學、經學史問題納入歷史研究的范圍中,以辯證的歷史態度和嚴謹客觀的研究方法審視經學問題,不僅糾正今古文經學的偏見,也指出古史辨派將疑古觀念帶入研究中而可能出現的偏差。顧頡剛的古史辨派,本來也持“演進”的方法論來研究經學,他們的治學方法與目標,與錢穆基本一致。但由于他們始終以“疑古”作為研究的一種基本態度,過度的“疑”會使他們忽略對歷史的正常形態作更深入的考量。以疑古為突破,以疑古為解放,也極有可能使他們陷入偏見之中。他們對古文經學的疑,與他們發現并利用今文經學的觀念和研究成果幾乎同時發生,協助他們進攻古史。從這種觀念出發,顧頡剛的《五德終始說下的政治與歷史》力主將西漢元、成以來出現的按“五行相生”順序排列的古史帝系,打入漢末人“造偽”的冷宮,而不愿意將其視為元、成以來歷史潮流推動的結果。顧文受疑古觀念所遮蔽的情況也顯然。

1 顧頡剛:《五德終始說下的政治與歷史》,收入《古史辨自序》,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年。

2 錢穆:《劉向歆父子年譜》,收入《兩漢經學今古文平議》,北京:九州出版社,2011年。

3 5 35 錢穆:《〈兩漢經學今古文平議〉自序》,《兩漢經學今古文平議》,第2頁;第2頁;第4頁。

4 8 9 15 錢穆:《劉向歆父子年譜自序》,《兩漢經學今古文平議》,第1頁;第1頁;第5-6頁;第55頁;第1頁。

6 顧頡剛:《五德終始說下的政治與歷史》,《古史辨自序》下冊,第530-531頁。

7 10 12 13 錢穆:《劉向歆父子年譜》,《兩漢經學今古文平議》,第11頁;第58頁;第57頁;第59頁。

14 錢穆:《秦漢史》,北京:三聯書店2012年版,第303頁。

16 班固:《漢書·王莽傳中》,北京:中華書局2008年版,第1038頁。

17 18 19 20 21 23 24 25顧頡剛:《五德終始說下的政治與歷史》,《古史辨自序》下冊,第645頁;第530頁;第530頁;第529頁;第530頁;第550-551頁;第585頁;第670頁。

22 參見“我很佩服錢四賓先生……”一語,《五德終始說下的政治與歷史》,《古史辨自序》下冊,第530頁

26 30 31 32 33 34 錢穆:《評顧頡剛〈五德終始說下的政治與歷史〉》,《古史辨自序》下冊,第673頁;第671-673頁;第673頁;第672頁;第673頁;第673-674頁。

27 錢穆:《自序》,《兩漢經學今古文平議》,第1-2頁。

28 29 轉引自王煦華:《秦漢的方士與儒生·前言》,上海: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12年,第4頁。

編輯/黃德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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