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在田野上（外二首）

唐小米

雪落在田野上（外二首）

唐小米

整個田野裹在一匹白色絲綢里，我觸摸

波濤是它們的，霧靄是它們的

我是個彈琴的人

雪，唱著高音和低音

雪，使冀東平原這塊小小的麥田

穿上龐大的白袍子

青苗和枯草更瘦了，麻雀飛去又飛來

翅膀使它們看到更多真相，連天空

也被雪覆蓋著

我也想飛，我的家鄉

隱藏在蕩漾的苜蓿叢

波濤是我的，霧靄是我的，

天空盛滿凈水

雪花飄下，

干枯的苜蓿們頭頂著余生

燕山遇雪

我想去的地方都被大雪覆蓋

想遇到的人

也像被雪融化在雪里

天空瓦藍，一望無際。我們想說的話

像雀鳥一閃而過的影子

剛剛經過田野的北風

撞翻了薔薇枝上的雪

這壞脾氣的北風啊，一路摔碎了

多少銀器？

但他還是不甘心

又去吹更高大的燕山

我們只看到白發飄搖

旋即又靜靜覆蓋在山的頭頂

只有些急于下山的人

披著一身雪

仿佛一個個雪人，走著走著

就被風吹化了

這個雪天

不想浪費和獨享這美好的雪

陽光燦爛，雪地散發著香樟樹的香和碎銀子

搖蕩的光芒。

這不是大地一個人的心事

昨夜發生了什么？

誰把最北方的冰山移來

雪，在巧手工匠的刨子下翻飛

大地并不像我想的那樣孤單

行人在碎屑壓成的白毛氈上走

昨天干枯的玉蘭樹今天開滿了米蘭的小白花

可是，怎么能只被一個人看見？這美好的雪

這一層一層刨出來的，裹著冰殼兒的世界。

因此我要變成兩個

當一個我安靜地站在雪地里，另一個我

正在不遠處快樂地呼喊：

“我愛你們，這撲面而來的冷和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