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外三首）

儷未央

窗子（外三首）

儷未央

比藍色更藍的。是一個人

心里的大海、天空

和一株蘭草的命。如果給她一扇窗

她會讓海水流到窗外、藍天掛滿窗前，那株蘭

擱在窗臺上

她給經過的每個人一支船槳、一雙翅膀

和蘭花的品格。他們走過窗前時

沒有困頓、虛偽和浮躁

像她對面的墻壁那么潔白

而她寧愿它是藍色，有一扇

可以自由開關的窗子

雪地

錯過一場雪是罪惡的

遍地銀兩，只能算一張白紙

我們都是一小點陰影

動一下，就留下一個更小的陰影

它們在陽光下慢慢長大，完全占據雪地

我們成為更大的影子

沒有太陽，雪在繼續融化

影子始終不離開我們

復制

雪是復制的。遇水成水

它在河面復制自己

遇上我，這數不清的小蜜蜂

盡情吮吸——

我身上始終保持著春天的芬芳和溫暖

現在，它落在街頭給我修鞋老人的頭上

肩膀上、胳膊上和他的

破木箱上。它落不到老人腿上

那雙腿被另一場雪復制著

但它無法復制老人搖動縫紉機的噠噠聲

穿針引線的動作和他手里我那雙鞋上的腳印——

它要吮吸多少老人的寒冷、等待

才能走出冬天

可它一個勁地飛。直到從老人身上

采出一個春天

風吹過

它一定吹開過所有花朵，如果吹著雪

枯木也會盛開。你要用心

才能辨認出這些花，在固執地親吻死亡

是懷念，還是要讓逝去

再活過來。現在

它吹開一個男人的衣角。他的身體

也在盛開。你要用心愛他、恨他

才能看見他手掌上的十朵繭花

你還要逆著風，逆著他

回家的腳印

一直回到春天。讓桃花、杏花和雪花

在一個男人手心里

再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