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阿萊姆人性轉化的軌跡

王音++王玉玲

摘 要

馬克·阿萊姆是阿爾巴尼亞作家卡達萊著“夢幻宮殿”中唯一的主人公。該書描寫的是古老奧斯曼帝國統治者蘇丹為強化統治而在全國各地設置了許多窺測民意的機構，收集民間的夢。通過分析夢中所影現的環境及意境來測試國民的思想，以求達到統治國民穩定政權的目的。這種測夢機構怪異荒唐，其內部布局陰森、神秘、恐怖，其辦公室被稱為“夢幻宮殿”。環境使在這里從事工作的職員過著與正常人間生活迥然不同的日子，他們也變得外表古怪、性格古怪、交流古怪。概之而言，即人性完全被改變了，魔化了，扭曲了。

那么，《夢之宮殿》的主人公馬克·阿萊姆是如何從一個正常平凡的年輕人經歷了“夢幻宮殿”的洗練后而改變了人性的呢？本文的討論會使讀著明·作家伊斯梅爾·卡達萊創作這部舉世驚作的良苦用心，揭露強大幾百年的奧斯曼帝國蘇丹統治者的殘酷專制制度及統治者本身的人性扭曲。

【關鍵詞】馬克·阿萊姆；人性轉化

1 馬克·阿萊姆的初始性格和小說結尾處馬克·阿萊姆性格的對比

小說開始，寫一個平常的早晨。是個初冬潮濕的天氣。但室內仍然顯示出和諧家庭氣氛，異香的面包、牛奶、女保姆的忙碌……這是一個正常家庭一天生活的開始。馬克·阿萊姆起床后剛要享受晨光的愜意，馬上意識到今天要到一個管夢的機構上班，覺得這是一種諷刺。他是個言語不多，性情隨和的青年。為了生計，他沒有想也不知道家里人為什么讓他到夢幻宮殿去上班。途中，他提醒別人千萬別滑倒，他自己也是急匆匆的趕路，告誡自己千萬別遲到。可以看出，這是個初出茅廬的單純年輕人，內心的想法都在行動中表現出來：

（1）進入夢幻宮殿后，他因被人稱做“工作人員”而感得意；

（2）他想和見到的人打聽、交流則是完全出于好奇；

（3）他想向引路的侏儒表示歉意，表現出很有禮貌；

（4）他拿出舉薦信時，接見他的人冷冷的和他說話，這使他不知所措，以至尷尬；

（5）當舉薦信被接見者投入火盆中燒了，卻告訴他說被錄用了時，他感到驚訝。

這些細節的描述足以看出馬克·阿萊姆是個單純、內向、隨和、熱心且有禮貌的年輕人。這是他的初始性格。

而在夢幻宮殿中的經歷，使阿萊姆一步步地轉變。第一個向他講述夢幻宮殿重要性的是接見他的一個負責人，算是第一次給馬克洗腦，使得他頭痛、茫然，暈頭轉向。半年后，在馬克身上顯現出來的，卻是與正常人迥然不同的個性：冷靜、深沉、老練、冷酷、麻木，喪失了同情心。前后對比，體現出夢幻宮殿強烈的熏陶和感染力。

2 馬克·阿萊姆人性扭曲的表現

小說描寫的時間跨度，從初冬下著小雪夾雨到次年春天路邊長出第一茬青草，此時的馬克已是夢幻宮殿的最高主管。各部的頭人都要畢恭畢敬地向他匯報關于夢的工作。內務大臣助理常常造訪他，在他說話時總是小心翼翼，從不敢打斷他的話。馬克上下班坐的馬車也顯示出他的地位和身份。他每日里心情沉重、陰郁、乖僻，更加少言寡語。他變得沒有禮貌，連原來帶病的總管向他祝賀任命時他都敢直言頂撞，致使原總管吃驚地瞪大眼睛，懷疑自己遭到馬克的冷遇。馬克的變化表現在：

（1）他性情憂郁，變得越來越讓人難以接近；

（2）他讓別人對他恐懼，對他恭敬，他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3）在聽到小舅庫特罹難時，雖然很悲痛，但很快平靜下來。他已經不在乎任何事了。變得麻木、冷酷；

（4）他失去了剛進入夢幻宮殿時的單純與好奇，變得沉穩、老練。想要打聽國家兩股勢力斗爭情況卻不直接問，而是巧妙地或細心地聽別人議論。

（5）他習慣了夢幻宮殿中的工作與生活，甚至有一天放假到宮殿外面時，竟然感覺外面的天空空蕩蕩，整個世界像生了病一樣，失去了它的全部色彩。他懷念那個地獄般的夢幻宮殿如此美麗，看不完的案卷充滿了想象。這說明馬克的人性已經變了形。

3 造成馬克·阿萊姆人性扭曲的原因

那么，是什么力量使一個單純、隨和的年輕人人性變得如此逆反、超出尋常人呢？歸納起來有以下幾方面的原因：

3.1 家族的壓力是馬克·阿萊姆人性改變的基礎因素

馬克出生于奧斯曼帝國的望門庫普里利家族。家族為帝國培育了五位宰相，無數的大臣、司令和將軍，是帝國的一根支柱。國家有些高官需要庇護時，都要羞怯的叩響這個家族的大門。小說第一章開始就交代了家族的編年史。在馬克，在朝廷任大臣的是馬克，就是這位位置顯赫的坐著刻有“Q”字符號馬車的大臣精心策劃安排馬克進入夢幻宮殿，因為這所機構牽扯著庫普里利家族的安全和大臣的升遷。

但另一方面，在奧斯曼帝國的歷史上，庫普里利家族更是榮耀和屈辱參半。既有眾多的高官，也有同樣數目的家族成員身陷囹圄、遭到斬首或失蹤的厄運。按馬克小舅的說法，庫普里利家族在朝廷的顯赫中同時伴有危機。為了維護家族的權勢和躲避災難，家族的男人們要么擔任高官，要么蒙受恥辱，從來沒有中間道路。這就是大臣舅舅為馬克設計的繼承家族傳統的差事，進入與蘇丹皇權緊密相聯的機構——塔比爾·薩拉伊的目的。同時也會使馬克獲得發跡的機遇。而對于這些家族長者們的策劃和討論，馬克起初并不完全知情，甚至有時候不情愿，但他的單純和隨和致使他總是讓別人推著一步步的往前走，進入了夢幻宮殿的大門。

3.2 夢幻宮殿內部建筑的古怪設計是改變一切人也包括改變馬克人性的客觀因素

夢幻宮殿內部環境古怪設計，給進入這里的人的第一種感官刺激就是陰森、怪異、恐怖、昏暗而莫測，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馬克第一天到夢幻宮殿報到，看到宮殿的主體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進入宮殿內部后，焦慮開始加劇。作者在外觀上一筆道出，這是一座非同尋常的建筑。到一個門前敲了三下，之后，門自動的毫不費力的打開，把他嚇了一跳。當他鎮定下來后，聽到了一種低沉的聲音，卻不知聲音來自何處，再次使馬克·阿萊姆陷入恐慌。在侏儒的引導下繼續前行，愈發陰暗。小說一開始就這樣交代了夢幻宮殿內部的環境，給初來的馬克一個下馬威，告訴他這座神秘莫測的宮殿不是什么人都能進來的。在這樣的環境中，又從事那種離奇的測夢工作，任何人都會被改造。無論在篩選部、解析部或其他部門，伏案測夢都是在撲朔迷離的環境中進行的，沒多久，馬克就失去了正常的心靈。從畏縮、恐懼到逐漸適應到運用應手，他的靈魂已和夢幻宮殿的環境相協調了。馬克被改造了。

3.3 夢幻宮殿中職員的怪戾風格是造成馬克人性改變的心理因素

（1）夢幻宮殿中職員的穿著是一致的，藍色的工作服，超大的斗篷把人體色裹在布袋中，面部表情呆滯冰冷。這些外部標志造成了馬克思維意識的改變。

從馬克來到夢幻宮殿接觸的第一個冰冷面孔的侏儒開始，見到第一個負責的男人，同樣是一個面部乖僻，臉部始終一動不動，慢吞吞的像一個妖怪；

（2）長官慢條斯理的訓話讓馬克必須遵守這里的規矩，不許多說多問，要嚴格保密；保持獨立性，遠離人間騷動，不受無任何事物的干擾，也不許同任何人接觸，這就給馬克套上了繩索，弄得他暈頭轉向；

（3）夢幻宮殿中職員的日常工作就是埋頭伏案閱讀那些離奇古怪、永無休止的各種各樣的夢：帝國和君主安全，國內國外政治、法律和秩序等等，每天都會從遠近各地源源不斷的送來。這里的職員只好按分配到的夢卷不停的閱讀、寫評語，絲毫不敢懈怠。他們都在眼睛盯著案上的卷宗，裝模作樣的閱讀。馬克·阿萊姆想：也許他們在想著家里晚飯吃什么菜呢。但是，在這里，必須這樣伏在案上，鴉雀無聲，不許說話，不許交頭接耳，這是制度。

（4）調查員的威懾是維持這里沉靜呆滯的又一道緊箍咒，進入塔比爾·薩拉伊的人都必須經過長官的訓話，然后在各部門實習，適應后被分配到指定的部門工作，這個過程叫做洗腦。經過洗腦后再出現違背規矩現象，就由夢幻宮殿內特設的調查原來調查了。不停的審問，直到你精疲力竭。所以這里的職員都害怕調查員。這是必須按規矩工作的強制因素。試想，在上述這種環境中工作，怎么能保持正常人心理和人性呢？產生人性扭曲就是必然的了。從塔比爾·薩拉伊已退休，還活著的員工，不適應夢幻宮殿以外的生活，仿佛是剛從月球上掉下來的人。

3.4 馬克·阿萊姆人性扭曲中的嬗變

奧斯曼帝國朝廷內部派別的斗爭，也迫使馬克必須在夢幻宮殿維系下去，以保住家族的勢力。這是在馬克不經意的地次閱讀那個怪夢而扔掉了所造成的家族危機后才認識到的。那個怪夢使得馬克認識到塔比爾·薩拉伊對庫普里利家族太重要了，所以決心留在這里。他重新閱讀家族編年史，認識到庫普里利家族必須堅韌不拔。此時窗外景致在閃爍，一切都在扭曲，而此時的馬克經歷這些波折后也完成了人性扭曲的歷練，徹底達到了扭曲的新型。他變得深沉、穩重、老練、陰郁、冷靜至冷酷。

4 小結

總之，小說最后的描寫已經總結了馬克·阿萊姆工作在這種封閉環境中，這種陰冷無情的氣氛、殘酷的宮廷權勢的爭奪等環境綜合癥，造成了他的人性扭曲，直接揭露了奧斯曼蘇丹統治者的專制統治，夢幻宮殿的設計本身就表明了蘇丹統治者人性的喪失和扭曲，而訓練了像馬克·阿萊姆這樣一批又一批人性扭曲的幫兇來維護專制統治。這種人性扭曲的軌跡被卡達萊在作品中揭露的淋漓盡致，這就是小說的最終目的。

作者單位

濟南大學外國語學院 山東省濟南市 250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