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汪洋
制造業在三次產業分類中屬于第二產業,一般可分為:制造各工業部門所需的裝備制造業,如機械制造業,它為各個部門提供生產工具與手段;生產消費資料制造業,如家電制造業、紡織服裝制造業等。國際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將航空航天制造業、計算機集成辦公設備制造業、電子及通信設備制造業和醫藥品制造業確定為高技術產業,而從產業分類來看,高新技術產業正是制造業的重要組成部分,屬于裝備制造業的范疇。
近年來全球產業鏈發生變化,勞動密集型的以出口或代工為主的中小制造企業,由中國向越南、緬甸、印度、印尼等勞動力和資源等更低廉的新興發展中國家轉移,或者由中國沿海地區向中國中西部地區轉移;與此同時一部分高端制造業在歐美發達國家“再工業化”戰略的引導下回流。
本文回顧近十年來全球制造業的變遷以及中國的崛起,總結美國再工業化的經驗,為我國的制造業轉型提供借鑒。
中、美、日、德是全球制造業大國,占全球制造業總額約6成。2004年至2010年是中國制造業的高速發展期,在2004年,中國的制造業總額約6250億美元,和德國相當,約為日本的65%和美國的39%;僅僅兩年后的2006年,我國制造業總額達到約9100億美元,超越日本成為全球第二大制造業大國,僅次于美國的1.80萬億美元;2010年,我國制造業總額達到1.96萬億美元,超過原地踏步的美國,成為制造業第一大國,當年制造業產出占世界的比重為19.8%。最新的數據顯示,中國在2012年的制造業總額達到2.56萬億美元,當年美國、日本和德國的分別約2.00萬億、9895億和7375億美元。
雖然各國制造業增加值在GDP中的比重逐漸下降,但對于各國經濟的拉動依然舉足輕重。美國和日本的制造業對經濟的貢獻度下行尤為明顯。其中,日本制造業在20世紀60年代初占GDP比重36%以上,至2013年僅為18%左右。受第三產業高度發達影響,美國制造業的比重由20世紀70年代的32%降至2014年的13%。德國是一個倚重制造業的國家,制造業在德國出口中也占有重要地位,制造業占經濟的比重從20世紀90年代的19%上升至2014年的22%。
我國制造業高速發展期間,即2004年至2012年,由于其他產業也處于上升期,因而制造業占GDP的比重一直較為均衡,基本保持在30%至32%之間。
制造業的發展分為3個階段:一是初級產品生產階段;二是加工、裝配階段;三是自主知識產權階段。目前,發達國家均已進入自主知識產權階段。美、日、德、英均以裝備制造業作為主要支柱重點發展,并根據各自國情形成了一定的產業分工,在某些主導制造領域形成了較強優勢。例如,瑞典以生產工程機械為主,日本以生產電氣機械為主,德國以生產運輸機械為主,美國以生產飛機、集成電路為主。對于一般制造業,各發達國家均不同程度地將其向發展中國家和地區轉移。我國雖然是制造業大國,但不具備技術創新能力,仍然不是制造業強國,總體上還處于國際代工和產業鏈的中低端,大體上處于加工裝配階段。
美國政府從產業政策、政府資助、公共項目、基建援助、貿易政策和能源供給等方面出發,積極開展再工業化。
第一,產業政策鼓勵制造業“回巢”。美國政府已經在聯邦政府和州政府層面制定了多項激勵措施,鼓勵制造業回流。政府每年向企業部門提供大約5000億美元,用于支持國內就業創建、研發和生產。美國各州與聯邦政府經常使用稅收減免和稅收優惠來促進再工業化和制造業“回巢”(re-shorting)。在聯邦層面,《就業回國法案》通過稅收優惠(與在美國“回巢”操作相關的費用享有20%的所得稅抵扣)幫助制造商重新建立本土生產線,并讓就業崗位回歸美國;與此同時,在離岸外包過程中所發生的費用,過去原本可以用作稅收抵扣,現在則被取消了。印第安納州跟許多其他州一樣,為“回巢”公司的安置成本提供高達50%的稅收優惠。一些州則提供更具吸引力的稅收優惠以吸引投資。例如喬治亞州為每個新增的工作崗位提供高達4000美元的稅收優惠,期限最長可達10年。另外,有3個州(內華達、南達科塔州和懷俄明州)則沒有企業所得稅。

圖1:中美日德制造業年度增加值(單位:十億美元)

圖2:中美制造業PMI指數對比
第二,政府資助和公共項目也是推動再工業化和制造業“回巢”的有力工具。在Grants.gov網站,每年通過1000多個不同的資助計劃匯集的資金達5000億美元。此外,還有汽車制造先進技術(ATVM)貸款計劃,該計劃為專門使用先進技術的汽車制造項目提供貸款。這些項目若要獲得貸款資格,就必須在美國本土進行。2012年5月推出的“加速先進制造業就業與創新挑戰”項目也是一個資助性項目。其旨在加強政府與企業在特定領域的合作,以吸引潛在的“回巢”企業。在2013財年,美國政府就加強先進制造能力的預算增加了19%,達22億美元。
近年來全球產業鏈發生變化,勞動密集型的以出口或代工為主的中小制造企業,由中國向越南、緬甸、印度、印尼等勞動力和資源更低廉的新興發展中國家轉移,或者由中國沿海地區向中國中西部地區轉移;與此同時,也有一部分高端制造業在歐美發達國家“再工業化”戰略的引導下回流。
第三,基建援助在制造業“回巢”和再工業化過程中發揮著決定性的作用。美國聯邦和各州政府在此方面采取了非常多的措施。為了吸引投資者,地方政府通常提供土地優惠。政府已計劃擴大“研究和實驗稅收抵免”項目,只有在美國開展研發活動的企業方能從該項目中獲益。
第四,美國的再工業化還植根于更加激進的貿易政策,比如美國計劃在2010~2015年間實現出口翻番。正在談判的兩個貿易協議,即TPP和TTIP,包含比現有全球標準更加嚴格的知識產權保護標準。兩個協議一旦成功達成可能促使貿易轉移,有利于美國的再工業化。
最后,頁巖氣的開采為美國企業尤其是化工行業提供明顯優勢,眾多的制造業部門都將從中受益,因為能源是整個工業領域生產的必要投入。美國原材料和能源價格較低成為實現再工業化的重要因素,美國政府限制能源出口以支持企業部門和居民用戶。
從美國非農就業制造業分項數據來看,在政策支持下,制造業就業人數在經歷了近10年的下滑后,已經開始回升,再工業化已經初現成效。
2012年,中國在全球出口制造業產品中的占比達到16%。德勤會計師事務所將中國列為2013年最具競爭力的制造業國家,表明了中國在最傳統和最具競爭力的行業所取得的進步。但中國制造業的統治地位逐漸被撼動,中國低端制造業面臨的挑戰形勢日益嚴峻。由于薪酬顯著增長、生產力進步緩慢,中國低端制造業面臨著來自東南亞、美洲和非洲其他新興國家的激烈競爭。同時,發達國家薪酬下降且生產率不斷提高,明顯縮小了中國與世界其他國家在總生產成本方面的差距,制造業開始回流發達經濟體。
從官方公布的數據來看,2010年是中國和美國制造業景氣度改變的分界線。2006年至2009年,中國的制造業擴張速度始終強于美國。然而2010年至今,美國制造業的景氣度再次超越中國。非官方數據即匯豐Markit制造業PMI指數顯示了相似的變化。中國制造業的主要制約因素是自主創新能力不強,核心技術和關鍵元器件受制于人;產品質量問題突出;資源利用效率偏低;產業結構不合理,大多數產業尚處于價值鏈的中低端。
中國制造業的困境對于中國經濟的制約也日益顯現。從就業來看,2012年6月份至今,統計局制造業PMI從業人員分項指數始終低于50,處于萎縮區間。2010年一季度至2015年一季度,第二產業對于經濟的拉動由7%降至2.9%,處于歷史低位。制造業的轉型已經刻不容緩。
我國政府也在積極推動中國制造業的轉型。今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要實施“中國制造2025”,力爭到2025年從制造大國邁入制造強國行列。3月25日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強調,要順應“互聯網+”的發展趨勢,以信息化與工業化深度融合為主線,重點發展新一代信息技術、高檔數控機床和機器人、航空航天裝備、海洋工程裝備及高技術船舶、先進軌道交通裝備、節能與新能源汽車、電力裝備、新材料、生物醫藥及高性能醫療器械、農業機械裝備10大領域,意味著“中國制造2025”不再是一個抽象的概念,而是有了具體的實施路線圖。
美國再工業化的舉措,對于中國的制造業轉型提供了有益的經驗。第一,為鼓勵制造業的發展,國家應該制定可行的進出口政策。在不違背世界貿易組織各種規定的前提下,鼓勵購買符合使用要求和質量有保證的國產裝備,同時鼓勵裝備制造業到國際市場去競爭。第二,制定公平、公正的法律法規保護合法競爭,在保護國家經濟安全的前提下,開放裝備制造業領域,讓多種所有制企業公開競爭,在競爭中發展裝備制造業。第三,制定明確的產業政策,為最具前景及優先發展的行業提供產業政策的支持。第四,提供稅收優惠,以實現在支持行業發展的同時不會面臨世貿組織的指控。在美國,稅收優惠占政府支持的50%。在我國,政府通常通過補貼而非稅收優惠來資助公司,然而,長期受益于補貼的公司創新意識也往往薄弱。第五,發展直接融資市場,為創新型企業提供穩定的融資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