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昔兩重天

近半年來，越來越容易回憶往事，我知道自己真的開始老了。特別是那些兒時的、青少年時代的記憶，時常會因一點點外界刺激，而不由自主地出現在眼前。

日前，本地某主流報紙的記者、員工在報社門前拉出橫幅，抗議報社裁員，其場面之溫和更顯得有些悲壯的味道，那景象倏忽引發了我似不搭邊的回想。

上世紀70年代末，我剛參加工作不久，為了逃避上班，隔三岔五地去單位的衛生所賴病假。那時，重感冒或發燒，可獲得醫生開具的三天假條。但自己根本沒有發燒又怎么辦呢？

對醫生一番裝腔作勢后，接過遞來的體溫計，交了八毛錢押金，便拐進了廁所。這是一樁蓄謀已久的陰謀。我點燃一支煙，心想用煙頭燙那水銀柱頭，溫度一定會高到不能再高。然而悲劇就在那一瞬間發生了，燃燒著的煙頭甚至還沒有靠近汞柱，便噗地一聲被燙炸了。在那個一個月收入只有區區二十幾元的年代，賠八毛錢不是個小數目。

陪我同去的小伙伴煞有介事地分析了原因后，為我買了一個蒸紅薯，再次討要了一支溫度計插在里面，溫度瞬間竄至40度，借此輕而易舉地騙到了三天病假。這一陰謀在之后的幾年里屢試不爽，直到多勞多得的政策出臺，才逐漸放棄了這種混大鍋飯的拙劣手段。

隨著歲數的增長，悲觀主義色調時常來襲，越來越覺得在無序的生活現實中，荒誕已經成為歲月的主旋律，難以分辨其良莠。

今昔兩重天。上世紀中葉，人們雖然普遍貧困，但不會考慮飯碗的事兒，基本是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真有病了可以請病假，可以長期吃勞保，工資收入雖然有所打折，但飯碗絕不會被敲掉。而如今，一職難求，伴隨著整體經濟衰退的壓力，除非病入膏肓，請病假已經成為不可思議的事情，三天不上班，所謀職位就有被人替代之虞。

社會的進步有目共睹，輝煌燦爛。但對于大多數普通人而言，生存壓力不是減輕了，而是加重了。據世界知名辦公方案提供商雷格斯的調查顯示：中國內地的上班族在過去一年內所承受的壓力位列全球第一。

我們無力驗證其調查的準確度，但當下彌漫在普通階層人群中的那種對生存壓力，以及對未來的不確定感所引發的焦慮情緒，卻是普遍的現實存在，不容小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