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質時代

前段時間參加了由廣東省期刊協會主辦的一個會議，與會者都是本省一些雜志社的社長、主編，其中有幾位，更可以說是出版界、編輯界的風云人物。從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開始，廣東省的報業、期刊業改革，一直走在全國的前列。這改革的成果，享用了幾十年。

可是，在這次會議上，人們聽到的卻是哀聲一片。近年來，在互聯網新媒體、自媒體的沖擊下，報紙、雜志等紙質媒體的影響力急劇下跌，作為主要經營指標的廣告收入，每年都呈腰斬之勢。幾年下來，面向市場的許多雜志，能否繼續生存下去成了問題。當年急切呼吁政府松綁、“斷奶”的，幾乎要反過來，呼吁重新“供奶”了。

主持人說：這次會議，就是讓大家來共謀出路的。于是，與會期間，有許多新鮮的詞匯，人們都耳熟能詳了。有的說互聯網+，有的說+互聯網，還有的引用了工業5.0的概念。但人們的情緒似乎還是很悲觀，畢竟連美國的《時代》雜志，這家紙質媒體的“百年老店”，都已經不出紙質版了。還有的更加絕望，說：現在都已是高鐵、飛機時代，而我們呢？就只是一群趕車的馬車夫而已。

這“馬車夫”的說法，倒是提醒人們想到一種新的可能。現在，馬車當然不再是主流的交通工具了，可是它卻也并沒有銷聲匿跡。在一些旅游城市，乘坐馬車甚至成為很時尚的體驗。同樣，在日益更新換代的汽車領域，“老爺車”成為收藏者的寵兒。可以想象，紙質媒體在大眾市場多半是風光不再，但其精英化、權威性的特點，卻可使之在小眾范圍內贏得獨有的影響力。

《粵海風》的改版，就是想走這樣一種小眾的路線。精心選擇紙張，讓材料的特性充分凸顯出來，翻閱成為一種很好的享受。將雜志做成一種紙質藝術品，讀者讀完再也不會隨手一扔，而很愿意將其收藏在書架上，必要時重新拿出來翻閱。

作為人類歷史上一大發明創造，紙張也是有生命的。自從古騰堡印刷革命以來，紙張成為承載信息內容的最重要的工具，人類社會由此開辟了紙質傳播媒介的黃金時代。那時人們關注的是紙張所承載的內容，而紙張本身，它的材質以及與此有關的閱讀方式的生命特性，倒反而是被忽略了。如今，傳播媒介的主流地位轉讓給了電子媒介，也許，紙質的生命反而能夠重新煥發出來。

這情形，就有點像是一個人人生際遇的變化。人們在人生高峰的時候，往往是志得意滿，趾高氣揚，都忘了自己是幾斤幾兩。只有在落魄的時候，才能回過頭來認清自我，他作為一個人的人性，也總算顯示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