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爺爺講那抗戰的故事

文 謝汝平

我們這輩人，從小就接受各種各樣的抗戰故事熏陶，對大大小小的抗日英雄也是如數家珍，我們羨慕英雄們頭上的光環，敬佩他們的崇高品德，以他們為自己的學習榜樣。小時候資訊并不發達，抗戰故事主要來源于電影、廣播、報紙、圖書，還有就是來源于長輩的講述，我有一個令人羨慕的會講抗日故事的爺爺，他是參加過抗戰的老革命。

爺爺喜歡講故事，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就把我抱坐在腿上，然后繪聲繪色地講打鬼子的故事。那時我還聽不懂，但這并不妨礙爺爺的熱情，爺爺講著講著，就會沉浸在烽火連天的往事中，他講鬼子的兇殘和狡猾，他講戰友們的英勇和頑強，講到犧牲的戰友，爺爺就會忍不住落下淚來。而小小的我，每次看到爺爺落淚，就會伸出小手去揩爺爺的眼淚，爺爺才會從故事回到現實，緊緊抱著我破涕為笑，露出一臉幸福的表情。

爺爺是個講故事的高手，同一場戰斗，他會從不同的角度去講，每次都似乎講述一個新的故事，因此我特別愛聽。待我長大一些，已經完全能夠聽懂爺爺的故事，也能體會到故事中抗日軍民們的艱辛與英勇。爺爺講故事會吸引很多聽眾，有大人，有孩子，經常圍坐一片。我特別為爺爺驕傲，在他心里，該有多少故事啊，每個故事都那么精彩，每個抗日的英雄都可敬可愛。爺爺喜歡坐在門前老柳樹下講故事，那樣的情景現在回想起來都特別溫馨，一大群有大有小的聽眾，圍坐在一位白發老人身邊，聽他用平實的語言，將大家帶到那個浴血奮戰的年代。聽眾們總會越聚越多，聽完故事的人總會依依不舍，孩子們提出一些天真可笑的問題期待解答，大人們則加入到故事討論中，結合自己的想法，表達一些崇敬和感慨。

爺爺的故事我都耳熟能詳，這也給我帶來一些好處。和小伙伴們一起去割野菜回來喂豬，大家總是要我講故事給他們聽，代價就是每人送我一把菜。每次我把聽來的爺爺的故事講完，自己還沒有動手，就會有滿滿一簍的野菜，這件事現在還經常想起，覺得特有意思。長大后我從事寫作，想把爺爺的故事都記錄下來，于是爺爺再次滿懷熱情地給我講那抗戰的故事。盡管爺爺已經七十多歲，得了可怕的老年癡呆癥，很多時候連人都不認識，但只要講起抗戰故事，爺爺就會一下子變得正常，故事的條理清晰，人物飽滿，細節也都交待得很到位。為了照顧爺爺的身體，我每次都不讓他多講，心里想的是來日方長，可上天并沒有給太多機會，不久的一個深夜，爺爺突發疾病，帶著他的抗戰故事和滿腔熱情，離開了我們，去了遙遠的天堂。

后來我陸陸續續寫了一些爺爺講述的抗戰故事，很多都憑的是兒時記憶，有的還經過了藝術加工。我想，即使我寫的故事不如爺爺講述的精彩，天上的爺爺也不會怪我，因為他是個特別慈祥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