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姚軒鴿
博主簡介:稅收倫理學者
責編:張里E-mail:zhangli@ittime.com.cn 美編:玲玲校對:媚子
從2011年上海和重慶兩地率先試點向居民住宅征收房產稅開始,中經2013年的房產稅“試點擴圍”消息,再到2013年11月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明確提出“加快房地產稅立法并適時推進改革”,直到8月5日傳出最新調整的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立法規劃將房地產稅法列入第一類項目,已經4年左右。
毋庸諱言,4年來,關于“房產稅”或“房地產稅”持續的熱議,本身就已經說明這一稅種的特殊性。問題或在于,之前關于“房地產稅”開征的理由,主要是“降低房價論”與“公平論”,至于房地產稅開征后是否真的能降低房價,或者有助納稅人之間的稅負公平,遏制國民之間收入分配懸殊的趨勢等問題倒在其次。至少這些主張征稅者知道,房地產稅的征收意味著國民個人財富的減少,稅收是一種“必要的惡”,征稅的必須理由站得住腳。而且,目前政府用稅的效率不高,合意性比較低,因之不能赤裸裸地征收,得努力尋找一些可以放在臺面上的說法。總言之,之前主張征收房地產稅者盡管幾分偽善,但知道目前征收房地產稅的理由有些牽強。
遺憾的是,房地產稅法被列入立法計劃之后有些媒體拋出的“鵝叫論”,顯然令國人驚詫莫名、大跌眼鏡了!豈不知“鵝叫論”出自17世紀法國財政學家科爾伯(Colbert,1619-1683)之口,在他看來,財政這套玩意,只是“拔最多的鵝毛,聽最少的鵝叫”。
關鍵是,當時法國正處于封建剝削時代,在科爾伯眼里,百姓就是鵝,剝削者就是養鵝的人。因此,殺鵝、吃鵝、賣鵝,還是拔鵝毛,一切皆在于主人的好惡與意志,核心在于,鵝能不能給主人帶來豐厚的利潤。問題是,主張“鵝叫論”的法國,1789年爆發的法國大革命,就是因為嚴重的稅收不公,鵝叫痛苦之至所致。在英國內戰、美國革命和法國革命中,稅收問題都是最重要的,甚至連學校教科書都關注稅收問題。
西方如此,中國歷朝歷代的興亡同樣如此,比如秦二世、隋二世而亡,皆因賦稅之痛太甚。
道理就在于,在此種“鵝叫論”,“只要你收稅收得多,而不至于惹亂子,這便算辦稅能手”。但問題是,“流弊所及,凡是辦稅的人,俱以掊克為能,以聚斂為尚”(崔敬伯語),邏輯上,都會走上橫征暴斂、竭澤而漁的絕境,最終引起納稅者的反抗與革命,引發系統性的稅收風險。
由此可見,“鵝叫論”當休矣!
如前所述,就是因為此論從根本上顛倒、扭曲了國民與國家、納稅者與政府之間的正常關系,無助于和諧征納關系的構建,嚴重背離了財稅體制改革增進全社會和每個國民福祉總量的終極目的,也有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既無視人道自由的最高社會治理原則,也無視公正平等的根本治理原則。總言之,如果財稅體制改革,包括房地產稅立法以“鵝叫論”為立論基礎,最終將會積累或激發更多的系統性的社會矛盾與沖突,延遲或阻滯財稅改革的文明進程。事實上,“鵝叫論”是一種僅僅注重枝節得失,無視稅制優劣根本問題的“小聰明”而已。弄不好,就可能把財稅治理引向歧途。
當然,“鵝叫論”只是一種打比方的稅法,意即征稅也要講究藝術。問題是,稅收畢竟是一種“必要的惡”,而且,不論是在封建專制時代,還是在現代民主時代,都是如此。因為,稅是國民用來從政府那里交換公共產品與服務的價款。本質就在于,有兩種根本不同的“鵝叫”效應:一種是“痛,等待鵝毛換回的糟糠活下去”;另一種是“痛,并快樂著,等待享受鵝毛換回的福利幸福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