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和作弊血戰到底，留學生會怎樣？

特約撰稿_范笑天 發自芝加哥 編輯_覃巧云 攝影_董德 設計_孫星

如果不和作弊血戰到底，留學生會怎樣？

特約撰稿_范笑天 發自芝加哥 編輯_覃巧云 攝影_董德 設計_孫星

購買標化成績答案或者用“槍手”已經是準留美圈中司空見慣的事情，2015年SSAT、SAT和TOEFL集體取消可疑的成績，意在與作弊者血戰到底。中國學生大規模作弊已經壓垮了美國學校招生的最后一根誠信稻草，如不治理，不僅雙輸，甚至會造成信任危機。

為了常青藤初中就開始作弊

SSAT考試算是小型SAT考試，如果說后者對應中國的高考，前者就對應中考。雖然美國的普通公立高中是義務教育，一般只要按照住宅地址免費入學。但是想要進入有“小型常青藤”之稱的私立高中，往往需要參加SSAT考試。這些私立學校學費堪比美國大學，一年兩三萬美金的并不在少數，極為精英的可能到四五萬美金左右。此類學生非富即貴，要不就是令人炫目的優秀，所以拿著全額獎學金免費上學。

我曾經就有幸來到這樣的一所美國東海岸的私立高中進行交換，很快就發現同學朋友的父親都是“李剛”：其中不乏世界五百強公司CEO，要不就是《華盛頓》郵報的董事，再不濟也是新選上來的國會議員，后來又添了美國現任總統奧巴馬。

這些非富即貴的同學往往都能進入美國極為頂尖的大學或者文理學院，我高中畢業后去讀了一個美國前十名左右的私立大學，幾乎是全班最差的大學了。所以，可以說，進入這些頂尖私立高中，半個身子就擠進了常青藤大學的大門。

SSAT考試因為每月都舉行一次，而題庫本來就小，給各種培訓機構押題留下了很大的空間。雖然我沒有親臨SSAT培訓的課堂，但是可以想象這些機構可以利用學生乃至老師去考場“偷題”出來。偷題過程可簡單到讓臥底學生機械地記憶考卷，也有可復雜到使用針孔攝像頭。有傳言說，曾經有一個北京著名培訓機構的老師報名參加某不透題的考試，在左手臂上打了石膏，假裝胳膊斷了，但里面裝著針孔攝像頭，瞬間把所有題目傳回自己的電腦，再在網上分發。有報道稱深圳某機構80%的學生都在這次SSAT考試中獲得了滿分的好成績，而北京某機構的成績也一樣傲人。甚至有學生出了考場就三步并作兩步地跑到家長懷里，說：“題押得完全對！”

標化成績屢被取消壓垮最后一根誠信稻草

其實中國考生的標準化考試成績被取消或者延遲已經不是新聞，而且屢次登上了美國各大一線報刊的頭條。2015年4月底，華盛頓郵報收到了一封來自亞洲的郵件，附件是5月1日將在美國舉行的SAT考試的真題，而同樣一份題將于5月2日用于亞洲考場。經查證，這就是千真萬確的“真題”?？梢奡AT主辦單位College Board自己也留下了漏洞：教育機構完全可以花錢雇人在北美盜取真題，再用各種方法傳回中國，讓考生在走進考場之前就得到真題，這樣智商正常卻不獲得滿分都說不過 去。

在2013-2014年，有27萬中國學生在美國求學，占美國所有國際學生31%，算是生產國際學生的第一大國。但是，Zinch中國的報告表明，90%的中國學生的推薦信都是“偽造”的，甚至是自己炮制的。而70%的中國學生的“自我陳述”都來自于別人的筆下，甚至有學生英文水平不佳，以至于自己的“自我陳述”都看不太懂。本來SAT和托福考試是個人申請中的“硬指標”，如果從在校成績到推薦信，從個人陳述到課外活動都是注水豬肉，那么至少SAT成績至少是本人用鉛筆和橡皮一點點考出來的?？墒?，美國大學錄取委員會的最后一根稻草，現在也變得十分可疑了。

在2014-2015學年，亞洲的每一次SAT考試都有不少被取消的成績。甚至早在2013 年5月，韓國的一次SAT考試成績也被全部取消，起因是SAT考試提前一天到達指定考場，而監考人員被買通，大量學生通過社交網絡獲得了“真題”。在2014年中旬，15名中國學生被捕，因為他們曾經支付天價（高達6000美元）讓美國人替考SAT或者GRE，以順利進入美國大學。而拿了錢的替考人往往都偽造了中國護照，假裝是考生本人，進行考試。有趣的是，很多用這種方法獲得優良成績的考生已經進入了美國的大學和研究生院：其中一個被捕學生此前就在波士頓的東北大學念書。

香港SAT考場人山人海。近兩年，亞洲每一次SAT考試都有不少被取消成績的情況發生。

當然，有被捕的，就有落網之魚。其實購買SAT答案或者用“槍手”已經是準留美圈中司空見慣的事情—每個人都能津津樂道地說出身邊的幾個“答案狗”的段子，真假難辨。以至于不少兢兢業業的高中生產生了信仰危機，曾經不止一個高中生對我說：“我怎么努力也考不過那些買答案，想要考多少分就考多少分的同學。但是，我又不能昧著良心去買答案，我該怎么辦呢？”

這對于高中生來說，無疑是一個嚴峻的困境。畢竟美國大學錄取名額是有限的，一個買了答案的同學完全有可能代替一個誠實的同學，去某所常青藤上學。

曾經不止一個高中生對我說：‘我怎么努力也考不過那些買答案，想要考多少分就考多少分的同學。但是，我又不能昧著良心去買答案，我該怎么辦呢？’

作弊者將付出哪些代價

當然，這些買答案或者雇槍手的例子有不少被取消了成績，也只能先上社區學院，再謀求轉學?；蛘撸纱嗔粼趪鴥龋蛘呷チ擞⑿录悠隆闹薜鹊?。也有同學從此過得無比瀟灑。

比如說，我就認識通過購買答案進入美國TOP20大學的愛麗絲小姐。愛麗絲從小不愛學習，但是家境殷實，高中畢業后實在不能在國內上大學，于是就想著要出國。找了天價中介去給她做必要的“包裝”，其中就包括購買SAT答案，幫她解決掉標準化考試。幾個月以后，愛麗絲同學就懷揣著她接近滿分的托福和SAT成績，讓中介為她編寫文書，南極考察、學生會主席、演講比賽冠軍、環保小能手的稱號全部都用來充實愛麗絲小姐原本空白的簡 歷。

讀者必然會懷疑愛麗絲小姐是否可以扛得住美國常青藤大學的壓力，是否終于被退學回家，從此消沉下去。因為愛麗絲對于學習依然沒有興趣，課業也是“不掛科就好”，必要的作業，就去找美國的代寫公司和槍手解決。雖然，這些代寫公司一份作業也經常開2000美金的天價，但是愛麗絲小姐有錢，并不在意這些。畢業之后，愛麗絲小姐揣著世界名校的文憑，找到了如意郎君，也在父母的安排下進入某光鮮的單位工作。

反過來說，美國常青藤大學里有一小半的人可能都是因為各種裙帶關系、校友關系或父親的名望進來的，并不一定有真才實學。比如，美國總統小布什在耶魯念書時，極少獲得C和D以上的成績，但是他有一個好爸爸。雖然在精英大學獲得A的成績很困難，但是獲得C的成績并不困難—布什總是要畢業的，畢竟他還急著去繼承爸爸的國家。總的來說，生活的黑暗面還沒有來得及問候我們的愛麗絲小 姐。

“好人有好報、壞人遭雷劈”往往只是封建時代的小農理想，而在現代社會，破壞規則的“聰明人”要面對的可能只有內心的不安。我曾經在論文憋不出來，找不到工作，乃至寫不出數學證明時，垂頭喪氣，試想過如果自己能像愛麗絲小姐一樣“聰明”，那么一切都會好起來。

但是，人生的捷徑往往通向心靈的地獄。秉著自我保護的原則，我還是決心放棄了。畢竟，和亞里士多德所說的一樣，一個真正愛自己的人，尋求的是內心的安寧，而不是外部的榮耀。畢竟，前者是最昂貴的，也最值得擁有。